“‘字余曰灵均’的意思是……剩下的字叫……?这个字我不认识……”
李观南有些坐立不安。
他的面前,贺西涔正捏着书,紧紧皱着眉头对着那一行字发呆,而面前的宋知意则一脸无奈的伸出被打的红彤彤的手,向他扬了扬。
捏了捏手里的戒尺,李观南手心有些冒汗。
如今真是走上了个两难的境地……难道自己真要继续打这伴读不成?
虽说他此刻已经擢升太傅,手中也有惩戒学生的权利,然而不过也才二十出头的年纪,一生的重点都用在了那一箱又一箱的书上,连骂人都不曾有过,更遑论多次打姑娘的手板了,可是若是不打……
他眼睛向后瞟了瞟,望见那个坐在太师椅里悠悠闲闲喝茶的男人,又有些紧张。
陛下虽是国事繁忙,没听几句便去批阅奏折了,只留下沈相大人在这里旁听午后回去复命,可是这位爷也不知道今儿是怎么了,往日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男人,此刻竟对公主的学习分外上心,每每自己下手轻了些,便觉得后背凉嗖嗖的。
“太傅大人怎么还不动手?”不知何时,沈予安已经迈至他面前,竟面带微笑的看着李观南,“莫不是刚刚打的太多,没力气了吧?”
李观南“咕咚”一声吞了口口水,十分为难。
“既如此,本官可为太傅大人效劳。”
看见沈予安的笑,宋知意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这男人又要使坏心眼了!
果不其然,沈予安微笑着伸出手,接过李观南手里的戒尺,从怀中掏出块洁白的布子擦了擦,这向宋知意扬了扬。
“宋小姐不会见怪吧?”
“您、说、笑、了!”
宋知意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看着沈予安的眼几乎要冒出火来。
怪不得他要撺掇着陛下来考公主的功课呢?其实就是知道贺西涔背不出来东西而自己会挨罚!
怪不得一次又一次让李观南下手打她,就是为了让他耗尽力气自己上手!
这男人好深的心机!
太可怕了。!
好笑的是他还问自己介不介意?
介意!当然介意!
她介意到恨不得把面前这个男人打一顿!
见沈予安主动承担了这个烫手山芋,李观南顿时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完,便瞧见宋知意那小小的手肿的老高,实在又有些于心不忍。
听说沈相爷是个练武之人,这下手怕是比自己重吧……
真是可怜这姑娘了……
李观南本就是善良之人,在过往的年岁里也只知死读书这件事,而对于人情世故并没有什么研究,所以丝毫没有感受到面前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只一心可怜宋知意,并真心的为她想着办法。
若是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她免于此难就好了……
然而想了又想,他最终的目光还是落在那坑坑巴巴,胡乱解释《离骚》的贺西涔身上。
若是公主殿下不再出错,是不是……
可是殿下的水平如何,自己心里面也是极其清楚的,怎么可能不出错呢?除非……
李观南眨了眨眼,有些纠结。
他做人一向诚实守信,从来没有做过替人应考试作弊这样的事——
可自己此时若是不悄悄指导公主殿下,谁知道她还会说出来什么话来。
他犹豫许久,最新同情心战胜理智,缓步移至贺西涔旁边,打算偷偷指点她。
他压低声音,“这句话的意思是,‘同时把我的字叫做灵均’。”
贺西涔撅着嘴,不情不愿地重复了一遍。
李观南有些欣慰的点点头,正为自己的善心获得成效而感动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脆响。
“啪!”
这……这为啥要打?
李观南目瞪口呆。
接下来,他惊奇的发现,无论贺西涔说的对还是错,刚刚还很机警的相爷就像聋了一样,往往是贺西涔这边话还没说完他伸手就打。
不该啊!
他依稀记得相爷好像是那年的文状元来得,怎会连这样的文章对错都听不出来?
“啪!”
“啪!!”
……
李观南听的心惊肉跳,最终还是在宋知意怒气冲冲的眸子里鼓起勇气道,“相爷……刚刚公主都答对了……”
答对了?
宋知意豁然抬首。
“哦?”沈予安眨眨眼,“那本相大抵是听错了。”
她面前,那个如谪仙般的男子笑意盈盈,似乎没有丝毫愧疚之意,让宋知意一下就明白,他必然是故意的。
她没学习听不大懂这些,只是觉得以贺西涔的不学无术估计没几个能答上来,自己也做好了要被沈予安拿捏的准备,只是她没有想到,沈予安居然耍诈!
到底自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宋知意不干了,宋知意出离愤怒了。
她要反击。
在贺西涔又一次背错时,沈予安的板子照常落下来,宋知意突然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