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姝摇摇头,“我不喜欢戏文里文绉绉的话,还是算了。”
洛菀耐着性子询问她:“那我同你下棋可好?”后者依然摇头,裴云姝咬着嘴唇回答,“表嫂,我不会下棋。”
洛菀哭笑不得,方才不愿搭理她的人是裴云姝,此刻黏着她要她陪的人也是裴云姝。她无奈道:“那我同你聊会儿天?”
裴云姝摇着她的胳膊,撒娇道:“表嫂,你同我说说京城里的事可好?”
洛菀眉梢一挑,打趣道:“京城里一年到头发生的事情扳着手指头都数不过来,你想听哪方面的?”
“嗯……”裴云姝红了脸,小声说道:“我想听听那些风月事,比如哪家小姐许了人家,夫君成亲后待她如何,又或者是哪家少年郎痴情佳人,暗恋多年依旧未能抱得美人归,类似于这种的……”
“这种啊……”洛菀拉长了语调,眯眼笑道:“那我可知道的多了去……”
随后半柱香内,洛菀使尽浑身解数,将她这些年搜罗到的八卦悉数都讲给裴云姝听,上至哪家养了外室,外室如何耍心机和手段谋害正室,哪位大人的嫡子并非他亲生的,而是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冒牌货,然而大人并不知晓还捧着跟个心肝蜜饯似的这种私密事她都知道。
托楚音的洪福,她才能了解得一清二楚。她和楚音都是个爱八卦的性子,而孟婉芸却是实实在在的大家闺秀,不喜背后议论人家的家长里短,所以这些事她都只同楚音讲。
孟婉芸虽不打探这些,但偶尔从母亲那里听到些,想着两位闺中密友喜欢听,便也留心着记下来,但碍于脸面不好意思当面同她们说,就写在纸上,让丫鬟送去洛府和皇宫。
后来洛菀嫁进靖南王府,孟婉芸与洛菀的来往便不似从前那样多,这些事情更是不敢写在纸上说给好友听,毕竟靖南王府不比寻常府邸,或许那信纸能否到好友手中,又或者是否已经被人打开查看过,这都未可知。
为着好友的清誉着想,孟婉芸自然不敢再送信了。
裴云姝听得一脸震惊,讶然道:“京城里居然也会发生这种事?!”
“是啊,”洛菀惋惜道,“可怜一条活生生的性命,便这样没了。表妹你在京城认识的人不多,这件事我也只敢说与你听了。”
裴云姝捂住嘴,闷闷的声音从手指缝隙里发出来,“表嫂放心,我听过便忘了,一定不会说与旁人听的!”顿了顿,她又神情犹豫道,“我们这样谈论别人的家事,会不会不好?”
洛菀双眸微眯,淡淡道:“表妹,你我说都说了,现在谈这个还有什么意义?”
裴云姝愣了愣,才明白她的话,心中微微一惊,看表嫂那副意味不明的神色,险些以为自己的心思被剖得清清楚楚,但转念一想,表嫂若真知道,也不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瞧……”洛菀转过头去,转了话题道:“快开始了……”
吩咐丫鬟将桌椅挪了挪,以便看得更仔细听得更真切些。
一楼的戏台子上不知何时站了个人,赫然是之前迎洛菀进去的那名中年男子。他神情笑眯眯的很是高兴,大声说道:“今日评诗会旨在各位少年才俊们彼此间交流切磋一番,万不可违背初衷斗得头破血流。但总要有个彩头诸位兴致才更高昂些,鄙人最近新得了一把上好的玉骨扇,扇纸上尚未题字,那扇子触手生凉,夏日时节颇能解热,实乃文人雅士的最爱呀!”
他说话幽默风趣,在场的人很给面子,有的人被逗得笑出声来。
那人继续说道:“这彩头虽小,但谢某的心意却不小。”
“这里有三十个香囊,为了公平起见,以免有的姑娘不论诗做得如何,只看诸位的相貌生得是否俊俏,其中十个给已出嫁的姑娘和妇人,或者男子,剩余的则全靠未嫁的姑娘们的运气了。”
说罢,他挥了挥手,当下便有一群人端着放有香囊的木托盘出来,一人抓起一把香囊,往前面使劲一扔,众人顿时哄抢。另一人则拿着香囊往二楼扔,像是知道二楼都有些什么人似的,一个香囊直直地朝洛菀的雅间扔过来。
洛菀眼疾手快,立马接在怀里。
她明白中年男子的意图了。
来评诗会的除了正儿八经斗诗的,或是对作诗感兴趣的,大多是些想寻个心仪夫君的年轻姑娘。这样一来,评判的结果便有失公允。瞧着这位公子生得相貌堂堂,便将香囊投给他,瞧着那位更好看些,那就换个人投。
但那些已嫁作人妇的,或是根本就不关心这事的人,便不会这样做。他们只看诗情如何,不论相貌丑陋或俊朗。
“呀!”裴云姝显然没想到这一层,见香囊扔进了洛菀怀里,她惊讶的叫了一声,叹道:“这里的人少说也有两三百人,表嫂的运气可真好。”
洛菀无意同她解释,点了点头,算作认可裴云姝这话。
既然接下香囊,她就要负责。打起精神来,她的诗作得不算好,与真正有才学的人完全无法比较,但她鉴赏的能力倒还不错。
香囊扔完了,中年男子笑道:“谢某在此恭喜拿到香囊的诸位了,在此宣布,评诗会正式开始,诸位请尽情发挥才华。”
话音刚落,早就有人跃跃欲试,只等着他走完过场,要去台上展示展示才华。当即便几步走上去,撑着台基往上一跳,信口作了一首赞扬春日杏花美景的咏物诗,大家伙儿听后纷纷鼓掌,大叫一声:“好!”
他的诗的确不错,敢一个上场的勇气更应当嘉奖。
有了他开头,那些人的胆子便渐渐大起来,接二连三的有人站上高台,摇头晃脑的念着他们准备许久的小诗。
听了约有近二十来首的诗,洛菀突然觉得有些疲乏,她喝口茶,茶水已冷,正好让她提提神。
一楼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