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过了几日,大夫和太医们都无法说出全部的几味毒来。眼瞧着洛菀的气色一日不如一日,面色惨白,由最初的勉强喂得进去稀粥,到如今水米不进,连熬的药也只能一碗喝进去三分之一。
碧秋跪坐于她的榻前,握住她被褥下的手,轻轻道:“小姐,你同我说过的,你一定会平安无事,不会死的。我信你,从来都相信你,希望你这次切勿辜负我的信任。你放心,你交代的事我都会办妥的。”
良久,无人答话。病榻之上,那人安静地沉睡着,了无生气。
与此同时,洛府大门外骤然响起了一连串的敲门声,不疾不徐,不轻不重。守门的小厮卸下木板,推开一个缝隙探头往外看了一眼,却只闻叩门声,不见敲门人的影子。
“奇怪。”他嘀咕几句,随即掩上门。没过多久,敲门声又随之响起,他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开门,嚷道:“谁啊?!”
推开门后,依然不见有人,他唾骂一声,便打算关门,暗自想道:之后再听见敲门声决计不会理会。哪知,就在他准备掩门的一刹那,余光瞥见门前台阶上放了一个木盒子,盒子上搭着一把铜锁,锁上贴了一张黄纸,上方写着“解药”二字。他本来觉得困惑,以为是哪家熊孩子闹着玩,过家家,脑中却突然闪过一件事,府中不正是有位小姐身中奇毒,遍寻名医无解吗?
容不得他多想,他立即弯腰拾起盒子,往秋院走,没走多久,便迎面碰上打算去探望洛菀的李氏和洛府二小姐。
“小的见过三夫人,二小姐。”他匆忙行个礼,便急急赶路。
“慢着。”洛秋妤道,“你手里拿的什么?”
小厮道:“哦,这个啊,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有人敲门,在台阶上放了这个物件,小的看上面写了解药二字,又想起大小姐如今中毒,寻不得解药,便想着或许是哪位云游四海的高人恰好到了此地,又听闻这事,便好心出手相助,才打算拿来试试。”
洛秋妤道:“交给我吧。”
“这……”小厮面露犹豫,如今大小姐性命攸关,死马当活马医,若他手中这个木盒子真能解毒,他便是洛府的救命恩人,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可若是交给二小姐,他的功劳岂非被人冒领吗?
洛秋妤轻笑一声,难得一见的柔和道:“你也不想想,姐姐中毒的消息早已散播出去,她既为洛家女儿,亦为御史白家的外孙女,一旦她出事,又会引起怎样的朝局变动?她如今并未死,若因你这所谓的解药而即刻毙命,其中罪责你又如何当担得起?”
眼看着小厮的神情越来越犹豫,她接着道:“如今最好的打算,便是将这药交给我,她总归是我亲姐姐,我断然不会害她,你说是也不是?”
“你放心,此药若真能解毒,你的功劳,我自会禀明父亲。”
最后这一句话,如同定心丸般让小厮做了决定,他将盒子交给洛秋妤,便恭敬退下了。
等小厮离开后,李氏望着女儿,担忧道:“秋妤,你真要将这药交给秋院?若把这小蹄子吃死了,你父亲必然会怪罪于你。”
洛秋妤笑了笑,拍拍李氏的手,安慰了她几句,随后盯着秋院的方向,似笑非笑道:“放心,这药自然不会落到秋院里。”又接着对身边的婢女吩咐,“把他解决掉,干净利落点,去吧。”
“这是什么意思?”李氏皱了皱眉,不解道。
洛秋妤却不再多言,她只笑着道:“母亲放心,不必多问。至于这解药……”她看向手中的木盒子,眸色深沉几分,目光移至一旁的池塘,随即将木盒子打开,取出两粒幽黑的药丸,将其扔到池水里,不消一柱香的功夫,这药丸便会溶解,与一池子的水融为一体,不见踪影。
药丸不能给,而洛菀亦必须死,但不能死得与她们有任何干系。
然而,在她掷药丸的前一柱香,也就是敲门人放药时,洛秋妤后来所做的一切事,洛菀都一一看在眼里。
系统君:宿主,友情提示,打开天眼。
自她进入穿书世界来,好似从未打开过天眼,一来想着这东西,囤得越多越好,有备无患,免得日后关键时刻要用次数却不够。经夺命小飞刀这么一提醒,她猜测或许是到了必要使用的时候,遂打开了天眼,目睹了一切经过。
洛菀愤然道:“这个洛秋妤,怎么心思这般歹毒?好歹我是她亲姐姐,从未加害过她,竟这般要绝我的活路。”
系统君:人心难测,宿主你挡着洛二小姐的道了,她自然要除掉你。
如此看来,杀手果真是摄政王派来试探她身手的。试探后有了结论,对她的疑心消散几分,所以才将解药送了过来。只是有一点她不明白,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她尚且明白这个道理,裴少卿如何不懂?
解药拿不到,但好在她的空间里有能解百毒的药,虽不知晓此为何毒,但能解就行。于是她将随身空间召唤出来,自己将药吃下去,随后从空中进入自己的身体。
碧秋叹口气,替她捻了捻被角,看她额头又开始冒汗,便打算离开去打盆水给她擦擦。才起身便听见一声呻吟,她的动作一顿,以为是出现幻听,略微疑惑地歪了歪头,才接着往外走。
没想到,才走一步,又听见呻吟声,只是这次较之方才大了几倍。她掏掏耳朵,觉得自己可能也需要看大夫了。
“碧秋啊……”半晌,一道哀怨的声音,从她后方幽幽传来,“你再不来,你家小姐便要渴死了……”
碧秋僵硬地转头,看见原本床榻之上死气沉沉的人骤然变得生机有活力,似是难以置信,她揉揉眼睛,又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发现并非做梦后,惊呼一声“小姐!”,便立马扑到床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