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一日,乌云盖顶,细雨绵绵,天色那叫一个阴沉沉!而这洛家女奉旨入宫,侍疾贵妃。”
“本来顺顺当当,平安无恙。哪知,竟半道杀出一众黑衣杀手,他们手持昆仑剑,头戴黑纱布条,一个个目光凶狠,面目狰狞!”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有条不紊的包抄贵妃寝宫,正巧撞见前来探病的洛家女,嘿!你猜怎么着?!两方人登即碰面,气氛剑拔弩张……”
“需知,贵妃娘娘常年处于深宫,而这洛家女乃是个柔弱娇娇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对方来势汹汹,武功高强,人多势众,她二人又如何脱身?”
畅书坊内人头攒动,男女老少皆有,挤着胳膊挨着肩,伸长了脖子往堂上端坐的人看。神情溢满好奇,一脸兴趣盎然,一副求知若渴的着急模样。
“然后呢?有人来救她们没?”
“是啊!是啊!老先生您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急死个人了!”
说书的先生一摸白花花的胡须,右手拿着惊堂木,往桌上重重一拍,故作姿态,笑眯眯地道:“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失望声,经久不息。有的人等不下去,忙催促说书人。
“老先生,您快接着说啊!”
“对啊!我出一两银子,您接着讲吧!”
说书人看着堂下众人渴望期待的眼神,环视一圈,摸摸胡子,似是甚为满意,随后喝了口茶清清嗓子,这才接着道:“你们可别说!这洛家女瞧着如弱柳扶风,不堪一击,却是巾帼不让须眉,硬骨铮铮!”
“只见黑衣人手持利剑,意图直接取下她二人首级,眼瞧着贵妃要被杀害,血溅三尺!这洛家女突然挡在她身前,替娘娘挨了一刀,后又身中奇毒!洛府遍寻名医却无解,堂堂洛白氏嫡女,难道要丧命于此?可万万没想到的是……”
“天无绝人之路!上天被洛家女的英勇所感动,竟派神仙送来一盒仙药,解了她的毒,若不然的话,这娇娇女……怕是早登极乐净土了!”
堂下有人不屑道:“拉倒吧!这世上哪来神仙?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当不得真!”
“嘿!”又有人辩驳道,“你管这神仙送药是真是假,最后能活着就行了!”
“咳咳——”说书先生重重咳嗽几声,终于让闹哄哄的人群安静下来,他瞪了大家一眼,又拍了下惊堂木,叱道:“安静!”
原本议论纷纷的人顿时停下来,不再交头接耳。见状,说书人才道:“然不幸的是,贵妃经此一遭,本就抱恙,如今身子更是不适,两天后终究没熬过,去了。唉……有道是红颜薄命啊!”
“皇上慈德,感念洛家女英勇无畏,舍身救人。特地命人打造一块牌匾,亲自题写‘忠义’二字,悬挂与洛府牌匾旁边,以此彰显洛家英勇风骨。”说完,说书先生长舒一口气,面露赞赏。
“对,那天我给我家那口子送饭,途径官道时,便看见那牌匾了,金光闪闪的,特气派!值不少银子哩!”
“这洛家真是了不得,出了个刑部尚书,如今女儿本就贤名在外,这下可好了,上门提亲的人怕是把门槛都踏破了!”
“唉,也不知谁这么有福气,能娶到这位被当今皇上称赞过的女子……”
与此同时,洛菀盘腿坐在床上,被子上搭了个小方木桌,摆了一盘香瓜子,和一碟酸辣鸡爪,闻着鲜美可口,味道直叫人流口水。在她身旁坐着的人,分别是碧秋和翠桃。
听翠桃将说书先生的话一一道来,她忍不住乐出声:“这个老头!”
碧秋好奇道:“小姐,那日你说的话,奴婢都照着做了。将你中毒的消息散播出去,谎称杀手是意图行刺贵妃,而你却是为救人而受伤。起先奴婢还疑惑,想着为何要这样做。现在看来,当真是佩服小姐极了!”
洛菀吮了下手指,拍拍碧秋的肩,笑眯眯道:“总之,你信我就好!”
因着她舍身救人一事,皇帝特地命宫人送来一道又一道的赏礼,来嘉奖她。按着规矩,她本该亲自去宫中谢恩,但贵妃薨逝,皇帝深思倦怠,整日怏怏的,甚至乎连着几日不曾上朝,政事全部交由摄政王处理,因此洛菀觉得此刻不该前去打扰他。
贵妃的丧礼办的隆重体面,以皇贵妃之礼厚葬,她的家人通通加官进爵,但她父亲毕竟年纪渐大,丧女后一蹶不振,皇帝便封他一个官高的闲职,赏了一处偏僻安静的宅子,让他夫妻两人安心颐养天年。
…………
五月廿七,盛安长街上热闹非凡,百姓们都在议论三日后,东林书院开设文武双试,从贫寒人家中招收学生一事。
据说,首辅赵丞大人见许多子弟寒窗苦读十年,却仍旧无法为国效力,大感人才未能任用乃国之遗憾。而东林书院按照以往的惯例,其门槛之高,纵使出身名门亦不一定能进去读书。他思来想去,觉得此举不妥,遂打算开这个先例先试试,若效果不好日后再取消便是了。
然朝廷中党派甚多,东林书院的院首虽为他,但主事之人却并非他一人,是以,这件事在最初被提起时,曾遭遇许多磨难。但此事能成与否,最终的决定权在皇帝手中,荣祯帝想了想,给不出答论,于是转而询问摄政王的看法,最后,这事一拍板由裴少卿定了:文武双试,开!贫寒子弟,收!
皇帝无能,决断得依靠摄政王,这事说出去不大光彩,有损声誉,于是便悄悄进行,除了他俩谁也不知道。所以这个不分贵贱,有教无类的贤名,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皇帝头上。
百姓们只知道一样,首辅询问皇帝的意见,皇帝与摄政王密谈一次,人哪总喜欢猜测,一旦觉得自己猜出来,想法便会使劲儿往这个方向靠近。于是乎,他们一致觉得皇帝人很好,体察民情,然而摄政王把持朝政,暴戾残忍,丝毫不明白普通人家想当官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