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弄疼?下手没个轻重?这是怎么回事?昨夜究竟发了何事?”
“碧秋姐姐,您昨日伺候王妃,可知晓些内情?”
碧秋摇摇头,“我被王爷赶去偏房候着,什么都不知道。”
“莫非……他们在行……之事?”
“青天白日的胡说八道什么,还不快住嘴!”
洛菀在屋里听得眉头突突的跳,脸颊埋在被子里,羞愤得不愿出声。却不得不高声应道,“我知道了,拿给碧秋收着吧,你去回话,妾身多谢王爷关怀。”
小厮乐呵呵的道:“喏,王妃好生歇息。”
说罢,小厮便将药膏交给碧秋,兴高采烈的去书房回话,出去时袖子里塞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笑得简直合不拢嘴。那是王爷一高兴打赏他的赏银,够他去酒楼吃一顿好菜了。
碧秋推门而入,以她的聪慧,方才言语间联想到洛菀胸口上的十指红痕,当即明白事情的经过。她悄声走进来,见洛菀还蒙着软被睡觉,轻轻一推她,无奈道:“您就别装睡了,让奴婢给您擦药吧。”
“咳咳!”洛菀讪讪一笑,露出脑袋,裹着被子坐起来,解开里衣系带,肌肤半露。
碧秋瞧了一眼,无声叹口气,食指沾着乳白药膏小心翼翼地替洛菀涂抹,质问道:“您实话告诉奴婢,他除了……可还做了别的事?”
洛菀羞得耳根通红,闻言赶紧摇头,“没了!我也不知道他怎的,突然……突然就……”
碧秋老气横秋的劝她道:“王妃,应承与否您可要提早想清楚。翠桃心大不知道,奴婢心里却明明白白。先前您与王爷做了什么,那嘴唇红得跟抹了口脂似的,还有些发肿,奴婢哪能不知道?紧接着他又对您动手动脚,如今只敢解了您衣裳揉…揉……唉……日后怕是要连同那八幅湘裙一同脱掉,对您……总之,做些不好的事,您如今年纪还小,王爷却已年满二十,正是身强力壮精力旺盛的时候,您这身子纵使铁打的也承受不住。”
“更何况王爷自来不近女色,一旦近起来会急躁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说着说着,碧秋手下的力道便重了些。疼得洛菀微嘶口气。
碧秋丝毫不怜悯,继续说道:“知道疼了?那您怎么不拦着他?”
洛菀心道:我怎么拦?他这兴致勃勃的,就像燃着的熊熊烈火,凭借一勺水就想浇灭?这怎么可能。非得要他满足后,才肯放她走。
“我知道,都说靖南王清心寡欲,我瞧着他怎么……整日一副色欲熏心的模样。初时还好,开了个头如今却是愈发得寸进尺了。”洛菀无奈道。
碧秋叹道:“男子嘛,哪有不想着这事的。更何况王爷这年纪,又从未尝过情爱滋味,您与他长久相处,饶是他再不动心,这身子也不听他使唤。您这脾性,虽说对他并无真情实意,但共侍一夫一事您是断断做不出来的。再者你们都……唉,都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了。”
“你就别唠叨了,我知道分寸。”洛菀拉拉肩上的衣裳,觉得有些冷,“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我是不会把身子交付给他的。”
“您心里明白就好。”碧秋替她擦完药膏,穿好衣裳,让碧春拿个灌好热水的汤婆子来,给洛菀暖暖手,又问道:“您今日真要进宫?”
洛菀颔首道:“自然,有什么不妥吗?”
碧秋欲言又止,末了叹口气,“算了,没什么,总归是些无益的话。您进宫后好生注意些言辞就行,旁的奴婢就不多说了。”
碧秋抹完药膏后,洛菀便说神思倦怠想再睡一会儿,她静静地盯着纱幔,开始思考碧秋说的话。
若非她对裴少卿有天大的仇恨,与这样貌胜潘安又权势滔天的人相处,所谓日久生情,难保不会生出事端。她对于裴少卿倒没别的感觉,只一心要完成系统君的任务,平安回到现代,她的心不属于穿书世界。对于这一点她非常清晰和明白。
这就像一场剧本杀,一旦代入进去,再重新回到真实世界,付出的感情越多,受到的伤害也就越大。
她活得很理智,很清楚。
但于裴少卿这人,要说不动心也是不可能的。七情六欲,难以避免。
这个世界只是穿书世界,所有的人物都是虚构的。原身女主的经历她毕竟不曾遭遇过,她会同情怜悯和愤怒,却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她和原身女主,是两个不一样的人。
裴少卿毕竟没对她真的做什么坏事,除了心思狠毒了些,手段残忍了些,对她其实还算不错。
就比如白氏被害去世一事,她会对幕后主使痛恨,会唏嘘感慨,却不会发自内心的难过和伤心。因为,死的是原身女主的母亲,而非她的。更别提这些人物从始至终都是假的,世上并不存在的。她性子很凉薄,甚至可以说是冷漠。
至于裴少卿对她的心思,与其说是对她这人感兴趣,倒不如说是馋她的容貌和身子。
情和欲是可以分开的。
她对他是两者皆有,裴少卿恐怕是只有后者。
想到这里,她幽幽叹口气。阖上双眼,陷入沉睡。
这一觉直到午膳时才被碧秋叫醒,食之无味的用了些饭菜,便换好衣裳整理仪容,随裴少卿一同进宫。
马车内,裴少卿指着她胸口,一脸淡定的问:“这儿还疼吗?”
洛菀喉咙一呛,费劲地咳嗽几声才顺过气,提起这事,语气有些怪怨的说:“您说呢?换作是您,您看疼不疼。妾身回去后只觉得酸胀得厉害,晚上睡觉翻身时一碰便疼。您若力道轻点,便没这等事了。”
裴少卿笑了笑,淡声说:“本王初次做这种事,经验不足,下次会轻些。”
洛菀赶紧抓住衣领,焦急道:“您还想有下次?王爷,您可是素来清心寡欲的,近些时日连连破戒已属不妥,若再……”
裴少卿打断她,调笑道:“你我夫妻,有何不可?日后你若诞下幼儿,总要亲自替他哺育,本王提早替你舒缓些,日后帮你……自然更加得心应手,也免得你难受。”
闻言,洛菀脸颊爆红,羞得说话都开始结巴,“您……您胡说些什么?!”
“闺阁小姐不懂这些,对于房中之事,容易羞恼也是应当的。”对面那人继续淡定的说。
洛菀羞极反而镇定,怕什么,不就说荤话吗?弄得跟谁不会似的!
“正是因为不懂,或许才更好奇些,于此术之上更有趣些。”
裴少卿一怔,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略微讶然道:“你……”
洛菀温柔一笑,佯装担忧道:“妾身身子骨弱,可您身强体壮的,您与其担心妾身,倒不如担心担心您自个儿。妾身身子不适,您可就得强忍着,憋着的滋味可不好受,妾身曾听大夫说,憋久了可对男子不好。”
裴少卿怔愣片刻,才回过神来,继而笑道:“无妨,王妃身子不适,手却没受伤,总能帮本王纾解的。”
洛菀一愣,惊讶道:“您……”
深藏不露啊,他竟然是个不知羞的无赖!
裴少卿直直盯着她,说的是荤话,神情却一派正经和淡然,仿佛说那话的人不是他一般。他想了想,突然道:“王妃倒提醒了,圆房一事不能再拖了。”
洛菀羞迫得几欲想挖个地洞钻进去,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她恨恨道:“王爷若觉得上火得厉害,正好今日请个太医来瞧瞧!”
哪知道,裴少卿竟然微微颔首,将她这话听了进去,一进宫派人去知会了荣祯帝一声,说晚些时候再去觐见,正好荣祯帝此刻正与大臣议事。裴少卿便真的请了个太医来,这太医是太医院里颇有威望的。
他把了会儿裴少卿的脉,又翻着裴少卿的眼皮瞧了瞧,上下打量他一番,才挥挥手,让丫鬟、护卫和宫女太监都退下,殿中只留了他、裴少卿和洛菀三人。
太医犹豫了一下,抬头看了眼洛菀,又看了眼裴少卿,才语气平静的开口。
“王爷,您的确有些上火,但比起上火……另有一事……嗯……”
裴少卿淡淡道:“张太医,您有什么话就直说。”
张太医咳嗽一声,饶是行医多年,见过许多稀奇古怪的事,却还是觉得老脸一红。小声道:“您就是欲求不满,才导致有些神思倦怠,觉得偶尔精神不大好!旁的都没什么。”
此话一出,坐在旁边的洛菀耳根一红,默默无闻地低下头,数绣帕上的兰花有几瓣。
裴少卿对她说道:“王妃,你可听见了?”
洛菀装糊涂:“什么?”
裴少卿叹声道:“王妃年纪尚小,才年仅十五,本王担心伤了她。太医可有什么让她补补的法子?”
张太医又是连着咳嗽几声,他打量了下这位靖南王王妃,心想靖南王从前不近人情,心狠手辣,待他的王妃倒是不错。靖南王如今权势滔天,有个弱点倒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