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洛菀捂住她的嘴，厉声道：“慎言！”
碧秋点头，暗自心惊。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之中，各自思量。良久之后，碧秋鼻子用力嗅了嗅，脑袋越来越靠近王妃，她疑惑道：“您喝酒了？怎么一股淡淡的酒味？”
闻言，洛菀蹙眉道：“是吗？”她抬起手闻了闻衣袖，千月酿的味道淡淡传来。她微微颔首，冲碧秋解释道，“我被顾溟拉着去顺德酒楼吃了些下酒菜，他非拉着我拼酒。对了，你与他的事我不好多问。但你要牢记一点，他父亲是殿中侍御史，他在京城贵公子圈里更是混得风生水起，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要与他如何相处，你可得想清楚了。从今儿起，你就不必替我假扮魏贾了，免得与他接触。”
碧秋垂下眼睑，轻轻嗯了一声，低声道：“奴婢知道分寸。”
看她明显低沉下去的心情，洛菀无声叹口气，道：“今夜不必伺候了，你回去歇着吧，好好想想我说的话。你若真动了情，他又对你有意，我便是想方设也要成全你们。但你们若并非互相喜欢，就该早早的断了这念想，对彼此都好。”
碧秋扯了扯嘴角，竭力拉出一个笑来，朝洛菀磕了一个头，哽咽道：“多谢王妃，奴婢让翠桃打水来伺候您沐浴。”说罢，便起身离开。
看着碧秋分明带了丝落寞的背影，洛菀摇摇头，感慨道：情之一字害人不浅哪！
碧秋是个沉稳的性子，但再沉稳的人，碰见心仪的男子也会乱了分寸。
顾溟与她身份悬殊太多，一个日后会封官入朝，前途无量。而另一个却一辈子都只是个伺候人的丫鬟。
碧秋嫁过去，连做妾室都不配！勉勉强强只能当个通房丫头，还得受别人的气！
洛菀打心眼里疼惜她，不愿她吃苦。再者，以顾溟玩世不恭的性子，喜欢她与否都不清楚，兴许就真的只是把碧秋当做好兄弟，否则怎会毫无顾忌的与她做那档子事？
沐浴后，洛菀裹着被褥躺在床上，舒适的翻了个身。
系统君告诉她，耳钉除了能现场直播，还能录视频。未免分散她的注意力，她将白天东林书院里发生的事都录了下来，等着晚上睡觉前放给观众们看，顺道一起唠唠嗑，闲聊几句。
光幕一打开，右上角直播间的人数瞬间噌噌上涨，火箭筒、小红花……各种打赏的礼物刷了一列列，占据了整个屏幕。
洛菀看着眼前这一切，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无奈感。
观众们纷纷发弹幕。
卖小女孩的火柴人：天啦噜！我跟主播大人睡在同一张床上了！
奶糖小灰狼：主播晚上好！今日考试还顺利吗？压中原题了没有？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啊~主播让我回想起了当年被五三支配的恐怖时光……对它可谓是又爱又恨，突然有点怀念当时的我，高考前的那段日子，上知天文下至地理，阿房宫赋、蜀道难张口就会背。不像现在，都懒成一条老咸鱼了！
学渣中的战斗机：楼上那位兄台，我非常不赞同你说的话。我宝刀未老，当时数学烂的一批，现在依然只会背九九八十一乘法表。时过境迁，我居然没变化！
靖南王全球后援会会长：主播主播，你们考试像现在这样做卷子吗？两个小时交卷吗？
王妃的忠实男友粉：楼上那位，你是不是傻？古代跟现在能一样吗？何况这又不是科举考试！
……
眼看着两位观众要吵起来，洛菀忙出声打断他们：“诸位，安静一下听我说！考试的内容我录了视频，马上就放，你们可以边看边发弹幕。”想起系统君补贴经费一事，她又补了一句，“各位看官若还满意的话，多多打赏支持一下哦！”
话音刚落，一连串的礼物打赏消息飘满整个屏幕。嗯，洛菀觉得，似乎不用她提醒，观众们就已经很自觉，很积极了。
洛菀指尖轻轻转动耳钉，光幕上的画面顿时发生了变化。弹幕区被移到右下角，她看着屏幕上自己乔装的那张白面脸，放大十倍呈现在她眼前，咳嗽一下，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王妃的忠实男友粉：主播化装技术好厉害！
靖南王全球后援会会长：楼上那位孤陋寡闻了吧，这叫易容术！
王妃的忠实男友粉：主播，把会长禁言！
洛菀扶额叹道：“两位观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中，有和谐友善文明三条，你们懂我的意思吧？”
奶糖小灰狼：主播别理他们。一个是男主的事业和颜粉，一个是你的男友粉，两家粉丝很容易吵起来的。
卖小女孩的火柴人：主播剧透一下，你真的会被男主做成人彘吗？杀妻剖子是真的吗？男主真的做了这些事的话，那岂不是个衣冠禽兽？连畜生都不如？！
靖南王全球后援会会长：你放屁！男主一定有不为人知的苦衷，身不由己！我相信他一定是个正派人物！反倒是他那个政敌，主播的父亲，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笑得贼眉鼠眼，阴险狡诈！
洛菀汗颜道：“男主这一世会做什么事我不知道，但在书里他的确杀妻剖子、将女主抄家灭族、举兵造反，罪大恶极！”
王妃的忠实男友粉：为主播以后的生活感到担忧！要不……主播你不做任务了，我赚钱养你吧！你离开男主身边，跟他离婚，每天就直播自己的日常生活，我给你刷礼物，你再兑换成穿书世界里的货币，怎么样？
“唰---”
一连串火箭筒礼物被打赏，布满整个屏幕。
靖南王全球后援会会长：主播，你跟楼上私奔吧！让我家男主安心搞事业！
洛菀一脸无语，有种关闭弹幕的冲动。她叹气道：“诸位慢慢看视频吧，我累了，先睡了。”
靖南王全球后援会会长：主播晚上睡觉会打呼噜吗？我要录下来！
王妃的忠实男友粉：主播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说是神仙姐姐也不为过，仙女怎么会打呼噜呢！
洛菀：“……”她不想参加这个话题的讨论，将耳钉取下放在枕头下压着，随即陷入了沉睡中。这一觉睡得极其不踏实，很不安稳。
梦里，有一场大火。
火势甚大，熊熊烈火将房梁柱子烧断，一节节从头顶掉落，砸死了屋子里的丫鬟和小厮。
烈火中，一个小小的婴儿尚在襁褓中，她睁着一双无辜而天真的眼睛，不喑世事，好奇的盯着眼前的场景，觉得可真奇妙啊！丝毫不知道死亡的来临。下一瞬，火舌如蛇般攀附上她，烧得她皮肤通红，生出火燎水泡。她才终于感觉到痛意，“哇”的一声哭出来。
哭声撕心裂肺，婴儿尚小，哭了没多久力气就消失了，只剩下一抽一抽的哽咽。
万幸的是，有一名妇人从火海中不顾自身安危闯了进来，目光焦急的搜寻一下，随即锁定一处，忙越过大火跑了过来，将婴儿一把抱起。
在即将逃出生天的时候，突然从头顶上方砸下来一根燃着火的柱子。妇人惊慌失措中躲避不及，被压住了大腿。万般无奈之下，她咬咬牙，将怀中婴儿用力往前一抛，给扔出了火海里。
婴儿虽然裹着柔软的布，但被扔出去落到地上，是死是活全凭她自己的造化了。
那名妇人能做到的，也只有这样了。
画面一转，洛菀又梦到了别的。
一名身着华服的男子，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像看着脚下的泥土般不屑，眼神阴冷，活像十八层地狱里的阎王爷，一个抬手便能要了她的性命。
洛菀怔了怔，这人容貌有些眼熟。
竟然是靖南王，裴少卿！
她这才意识到，所谓“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并非仅仅说的是他的神态，而是他真的是从上面盯着下面的她。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离她鼻尖不到一寸的地方，有一样宝塔状似的东西，一股浓烈而刺鼻的味道传来。那东西居然是牛粪！
而她整个身子被埋在土里，脑袋只需稍微一转，便能与杂草和牛粪来个亲密接触。
她突然想到什么，或许埋在地下的她，已经没有一个完整的身体了。
她被砍掉四肢，做成了--人彘！
洛菀蓦然愤怒起来，裴少卿这个畜生，凭什么这么对她！她刚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嘴唇被人拿针线缝着，无法发声，只有“唔唔唔”的闷音。围在她身边的护卫、丫鬟和小厮，他们的嘴唇在动，可洛菀听不见说话声。
哦，原来她的耳朵也被人割掉了。
直到这时，她才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她被人污蔑与小厮私通，怀上孽种。腹中不足三月的胎儿被人活生生剖出，拨皮抽筋，碾碎喂狗。而她亲眼目睹了这一切，那可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还未来到世上睁眼看看，就这么消失了！
她能感受得到，腹中生命一点点流逝的绝望。
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几乎让洛菀产生了错觉。
这不是一场梦，它是真实发生过的。她亲生经历过的事，而非穿书世界里几句无关痛痒的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