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怒王妃逞一时嘴快之后,想到她的靠山,绿荫心中一惊,不敢再言。
嫣然默然半晌,如水葱似般白皙娇嫩的十指还端着那盏热茶。茶是才烹的,袅袅雾气透过盖沿缝隙溜出来,喷得她骨节微红,指尖滚烫。
她小心翼翼地捧着茶,走到洛菀跟前半跪下,低眉顺眼道:“王妃请息怒,别为奴婢们伤了身,您请喝口茶。”
见状,洛菀睨了她一眼,心中冷笑,这女子果真聪慧。方才明明可以拦着绿荫,却偏偏等祸从口出后才出言挽救。莫非她知晓这些时日得王爷独宠已遭绿荫怨恨,故此唱这么一出戏来博得绿荫的感激,减少绿荫对她的敌意,好助她在王府一臂之力?她唱白脸,让洛菀唱红脸,这算盘打得可真好!
洛菀不理她,走到矮板榻上盘腿坐下,抬抬下巴,淡声道:“过来敬茶。”
嫣然咬了咬嘴唇,依言走过去,再次跪下,“王妃请喝茶!”
“你很懂事。”洛菀伸手去接茶盏,话音刚落,“哗啦”一下滚烫的热茶被人泼在了她的手上。
嫣然惊慌失措,赶紧掏出手帕去擦。
茶水溅到洛菀娇嫩的手背上,顿时发红,起了一层细密的小疙瘩。
碧秋着急唤道:“王妃!您没事吧?”
翠桃一扬手,“啪”的一巴掌打过去,骂道:“你这狐媚子存心的吧!看我今儿不扒了你的皮!简直猖狂!”
嫣然怔愣片刻,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般直直掉落,她连连摇头,“不是的!奴婢不是故意的!王妃恕罪!奴婢只是身子不适,这茶又烫手,方才端了许久一时手滑,这才……才撒到王妃手背上!”
翠桃气得吹胡子瞪眼,无语道:“听你这话的意思,莫非是在怪王妃让你端茶端久了?又不顾你身体不适非要你敬茶?这是规矩,你是奴婢,不得不遵守!”
嫣然哭得楚楚可怜,茫然失措的解释:“奴婢着实冤枉!”看她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真像洛菀故意找她事儿一样。
哭声断断续续,又低微,听得洛菀太阳穴发疼,她揉揉额角,一旁碧秋正拿着药膏擦手。药膏一抹,虽然痛了一下,下一瞬却变得冰冰凉凉的,很舒适。
洛菀合上眼,缓缓道:“嫣然姑娘不敬主,出去,罚跪半个时辰,大惩小诫。”
嫣然收住哭声,外面围了一群下人,探头探脑的往里面张望,都是听到吵闹声过来瞧个热闹的。外表柔弱实则甚有主见的王妃,碰上新晋得宠的美人,二人一教高下,最终谁能获胜?要不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王妃与王爷此刻正该最甜蜜恩爱的时候。
嫣然抿抿嘴,咳嗽几声,柔弱道:“奴婢犯错自该领罚,这便去跪!”说罢,起身一瘸一拐的往外走,摊开迤逦的裙摆,脊背挺直的跪下。一脸不服的傲骨,活像被人冤枉心中委屈,却又碍于权势不得不服。
那样娇弱可怜的美人跪在抄手游廊下,时不时咳嗽几下,多么令人心生怜惜。有些小厮眼珠子都快掉地上去了,恨不得替她罚跪。
翠桃听到外面的议论,恨恨道:“这小狐媚子,贯会装柔弱!原先还以为是个脾性温和,好拿捏的,不曾想,竟然这般能闹腾!可真是个祸害!”
碧秋瞪她一眼,低声呵斥道:“行了,别说了!没见王妃正烦心着呢!”
洛菀无声叹口气,今日是杀鸡儆猴,叫嫣然明白,她才是王府里正经的主子,万不可滋生事端,藐视尊卑。但一罚跪,裴少卿回来听说他心尖上的人受了罚,指不定要同她怎么吵架。狗男人!这才过多久,便从不沾情欲变成深陷温柔乡无法自拔!
她料想得不错,等到夜里,她刚洗漱完准备歇息,门“轰咚”一声被人一脚踢开,裴少卿喝得醉醺醺的走进来。跌跌撞撞的,险些撞到门框上,看着一副神志不清醒的样子。
他身后跟着殷真,殷真解释道:“王爷今日喝醉了,听说了白日里发生的事,要来找您替嫣然姑娘讨个说话,哼,您自己看着办吧!”说罢,他似乎被人推了一下,踉跄着晃了下身形,便赶紧离开,替他们掩上房门。伺候的小厮丫鬟都被赶出去了。
洛菀看他站不稳,想去扶着他的胳膊,却被人一下甩开。她皱了皱眉,这人发什么疯?
裴少卿睨她一眼,那双黑眸眼尾微红,溢出些水光,趁着俊朗的容颜,在明黄的烛火下熠熠生辉,别样的好看。
洛菀别开眼,他不想被她扶,那她就去睡了,省得给自己添麻烦。
刚要往罗汉床走,胳膊肘被人拉住,随后用力一带,她猝不及防跌进那人的怀里。鼻尖磕在坚硬的胸膛,纵使隔着层层柔软的布料,依旧让她泪眼盈盈的。
“您喝多了,妾身让丫鬟来伺候您。”她揉揉鼻尖,略微生气的道。
裴少卿圈着她,始终不松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头顶,嗓音喑哑的说:“你要去哪儿?”
洛菀挣扎了一下,想到这怀里曾躺过别的女子,便嫌恶心,“您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妾身困了,要去睡觉。”
裴少卿的语调听不出是喜是怒,很平静,“那本王呢?”
洛菀蹙着眉,一直扭着身子想退出去,“妾身会让人送您去五进房。”
“呵!”头顶传来他的冷笑声,“你这王妃当得果真贤良淑德!”
洛菀翻个白眼,“贤良淑德”这四字听多了,本该是褒义,怎么回回从他口中说出来就像讽刺人一样?听的心里不舒服。
“您近来都歇在嫣然姑娘那儿,妾身是按照您的想法吩咐的。”洛菀尽量好脾气的说话,她不跟醉鬼吵架。
裴少卿蓦然松开她,她一个站不稳,额角撞到门沿上,痛的她倒吸一口冷气,这人有病吧!
裴少卿走到矮板榻上坐下,他身躯高大,显得有些局促,淡声道:“本王今夜喝醉了,浑身乏力不想四处走动,你让人打了热水来,本王沐浴后就歇在你这里。”
洛菀揉着额头,恨不得抡起锤子给他一棒,面上却笑吟吟地劝他,“妾身说了,近来身子不适,恐怕无法伺候您,您还是去嫣然姑娘那儿!”
裴少卿双眸微眯,靠着后面的白璧半躺下,全然没将她的话听进去。见状,洛菀深吸口气,她忍!
她推开门,吩咐碧春去打水,热水一桶接一桶的送进来,再回过神时,裴少卿正站在浴桶边解衣裳,秉着非礼勿视的原则,洛菀打算退出去。她正抬脚走了一步,身后便传来他沙哑的嗓音。
“王妃要去哪儿?”
她不回头,边走边说:“妾身实在困倦,先去睡了,您有事就叫丫鬟吧,她们都守在门口的。”
一番话说完,身后没什么动静,洛菀心中奇怪,想了想,正打算转身去看看究竟,又是撞进他的怀里,被他用手紧紧环住,两人倒退几步,往后一跌,“哗啦啦”水花四溅,撒了一地,连一旁搁在架子上干净的衣裳也被遭了殃,打湿得彻彻底底。
他二人抱着一起摔进浴桶里,浴桶很大,容纳两人绰绰有余。
衣裳都被浸湿,洛菀从水里猛地抬头,喉咙呛了几口水,她咳嗽几下,咳得脸颊通红。
打湿的衣裳下,是凹凸有致的曲线,姣好的容貌配上窈窕的身段,衬着美人湿身的场景,实属一绝!
对面坐着的裴少卿亦不差,水流顺着他腹部的线条,勾勒出一块又一块的肌肉,随着他上下起伏的喘气,微微颤动。
洛菀擦了下脸颊上的水珠,气愤道:“您这是做甚么!”
裴少卿瞥到她手背通红,眸色一深,沙哑道:“手怎么受伤了?”
洛菀撒了个谎,面不红心不跳,镇定自若道:“喝茶时没端稳,不小心被烫了。”
“你还想瞒我?”裴少卿不咸不淡道,“今日发生的事我来时已经听说了。”
洛菀冷笑道:“怎么?王爷要替嫣然姑娘讨个公道吗?她不敬主,奉个茶都能出差错,妾身难道不该罚她?任由她骑到妾身的头上为非作歹?”
闻言,裴少卿轻笑一声,道:“王妃注意言辞,要‘贤良淑德’!”
看着他这副模样,似乎并未心疼她的伤,洛菀心中一气,快速起身要踏出浴桶,“既是妾身的错,那么妾身知错了!明日会去给嫣然姑娘赔礼道歉,您何必这般为难妾身?妾身身子不适,恕不能奉陪!这就去传丫鬟进来,您沐浴完便去五进房吧!”
她刚抬脚,那一步还未来得及跨出去,身子被人拽住猛地一扯,又跌进浴桶里,呛了几口水。
说实话,喉咙鼻子里全是水的滋味并不好受,饶是她再好的脾气,此刻也微微有些恼了。更何况,她的脾气本就不算温和,只是擅于伪装隐藏,平日里看不出罢了。
刚要出言讽刺,嘴唇一紧,被人用力的压住,而后在上面辗转反侧,细细品味。
一双有着厚茧的大手正在她身上游走,从腰间到后背,接着便是胸前,眼看着就要解下她的衣裳系带。
想到这唇曾吮过她人,这手曾摸过嫣然的腰,她的背,她的每一寸肌肤,洛菀便觉得心中犯呕。
她使劲的挣扎起来,一用力推开裴少卿,一巴掌重重的扇上去,响亮而又清脆。
一巴掌下去,裴少卿怔了怔,眸子里清明几分。
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二次被人打巴掌。
洛菀擦着嘴,眼眶里溢满泪水,水珠混着浴桶里的水,滴答滴答从脸颊上滑落,“你混蛋!”
裴少卿微眯双眼,语气危险道:“你说什么?”
洛菀顾不得其他,只觉得恶心,难受到骨子里,要她与别人共侍一夫?他与嫣然昨日才享受鱼水之欢,今日便要同她行房?这样恶心反胃的事,她决不能忍受!
从嫣然承了他的欢那一刻,裴少卿再想要她交付身子便再无可能!
洛菀别过头去,哭道:“妾身真的累了,您要想……便去找嫣然姑娘!妾身真的……真的不行!”
裴少卿紧紧盯着她,眸里因她的推拒而盛满怒火,他厉声道:“你是本王的王妃,岂敢推辞?!”说罢,不容洛菀的反抗,只听得“刺啦”一声布料被撕碎,无情的扔到地上。洛菀只觉浑身骤然一冷,便仅着件鹅黄绣梅肚兜,冷意缓缓从后背蔓延至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