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后,南灵臬如同死尸一般躺在巨坑之中,眼睛没有一点神色,依蓝阙在他旁边,见他这样,很是担心,撕下一小块馍递到他的嘴边,“臬,吃点东西吧,你都一天没进食了。”
见对方无动于衷,没有任何动静,焦急道:“你能不能说句话?哪怕一个字也行啊。”
对方依然没有动静,“那要不喝点水吧。”
说着打开水袋,朝他嘴处倒下,那水全部顺着下颚滑落,一滴也未入口。
他知道,南灵臬从倒下那一刻起,心就死了,如果他会清醒过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白念兮回来,可白念兮根本就不可能回来。
劝解道:“你这样会死掉的!如果你要救他,起码也得让自己活下去吧!”
南灵臬失望地闭了眼,道不尽的伤痛,化作泪水,滑落而下,“没有办法可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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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念兮一踏进屏障,眼前就一片白,什么也没有,察觉到不对劲,朝后方一望,依然是一片白,也不见两人影子。
“臬,依城主。”
环视一周,周围除了一片白,什么都没有。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又架马朝前走,越往前走,重心就越偏移,感觉到了这是个上坡,但脚下却是如此平滑。
不知走了多久,四周像剖开云雾一般,渐渐有了景物,地面一片古藤老树,老树枝上开着零散的花,但没有一片叶子,花开的鲜艳,却无蜜蜂蝴蝶来嗅,干涸坚硬的地面,没有一点生机。
越看越不对劲,一点都不符合自然规律,看起来更像是一种幻境。
“好香!”
有人在说话。
扫视四周,又静心倾听,四周没有一点动静,难道是幻觉?
“太香了!”
又有人在说话,拔出剑,警惕起来,“何人在此?”
后方藤蔓像是有生命般伏地朝他蔓延而去,发出滋滋的响声,又传来一邪魅的声音,“是我的。”
闻声朝后方一瞧,就看见地面那藤蔓朝他生长而来,见这情况就知道是妖,没有灵力的他,现在只有唯一一条路,那就是逃,二话不说,双腿一敲。
“驾!”
马儿也受到惊吓,在老树林中快速急奔。
后方两侧,不断有老树蠢蠢欲动,树枝纷纷扭曲生长,化作触手,绵延加入其中,发出不同的争抢声,“我先发现的,是我的!”“是我最先看见的!”“是我!”
他转头,见后方又多了老树枝和藤蔓,朝他蔓延来,咬牙道:“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突然,马前蹄被横挂的藤蔓一绊,随着一阵马鸣声,整个人被甩飞出去,跌落地面时,借势低头朝下,一个翻滚,又用剑杵地,单膝跪地,掌握平衡。
绊倒在后方的马匹,挣扎着想要站立,却被延伸而来的藤蔓缠绕,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就被吞噬。
“好久没吃到活物了,真美味。”
来不及同情那马,咬牙站立起来,朝前奔跑,没跑过百米,前方及左右两边,所有的老树通通朝他生出触手,没有路可以逃了,只得握紧剑把,准备跟他们拼了。
突然,侧方窜出一树根,围住他的腰,将他拉离了原地。
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被悬在空中,眼前多了一张脸,那脸有眼有嘴,却是树的皮肤,往大了看,就是一颗巨大无比的老树,这树的树叶繁茂,他在那树面前,显得格外渺小。
树干上的眼睛转动眼珠,上下左右打量他,“人类?”又长嗅了下空气中的味道,闭眼享受着,随后悠然吐出口气,“太香了。”
见它的反应,白念兮想趁机挣脱腰间的树根,用手去拔,那树根却一动不动,用剑去刺,却犹如砸在了坚石一般,只发出“呯”的一声,顿时感觉到此物太过强大,不是他能对抗得了的。
“不要挣扎,你越是挣扎,我越是兴奋。”
白念兮没有理会它,按住树根,咬牙切齿,使出浑身解数往上拔身,想让自己抽离。
“上万年了,你是唯一一个进来的人类,真是舍不得吃。”
上万年?唯一一个?白念兮立刻停止了动作,惊疑问道:“什么上万年,你们是何物?!”
“何物?你竟然不知我们是何物?”那脸的表情写满了沧桑,“看来……我们……是被遗忘在了历史之中。”
此时,后方一老树追了上来,停在了不远处,喊道:“梧桐,那人类是我们先发现的,你没资格抢!”
“欧?桑槐,如果你有资格夺走……就归你。”
梧桐说着,地面巨大的根须破土而出,朝对面的桑槐疾速击去,桑槐伸出触手,朝旁边一拍,就轻而易举地躲避了攻击,“你,还是这些招数!”
说完伸出触手,直接渗入地下,又在白念兮周围窜出,“我的目的,只有他!”一根触手直接戳断了白念兮身上的树根。
而梧桐根须一拍,将桑槐的所有触手一斩而断,两方势均力敌,你来我往交战之中,无暇顾及他,没有了树根支撑,他直接坠地,趁机逃离此处。
而没走多远,两方都发现了他,其余等待时机的老树和藤蔓,也趁机朝他蔓延而来,见其其余妖插手,梧桐桑槐双双停止交战,抢在其他妖动手之前向他伸出触手和根须,他下意识加快速度。
可前方下坡越来越陡,速度越来越快,他自己都快掌握不了,停不下脚步,脚下一滑,顺着那坡,直接朝下滑去。
再这样滑的话,触地之时只怕会摔个粉碎,立刻拔出剑,在地上刮刺,好让自己能减速。
但地面太过坚硬,无法刺入,地面已被擦出火花,却毫无减速的迹象,心里越来越担忧,使劲将剑剁地,依然无法刺入,再往下滑是一个垂直坡,他径直落了下去。
“啊——”
掉落之时,看到十几座巨大人形雕塑,肃穆的面容,闭眼像是在祈祷,它们围成一圈,中间却空出了巨大的空间。
一眼看去,只看得见雕塑的头,而脖颈下方平铺着雾气,意识到,刚刚是在其中一个雕塑的头顶。
如果落下,就会坠入那雾气之中,方才那些触手和根须也蔓延了下来,想要抓住他,但是他宁愿坠入雾气也不愿被它们逮住,用剑狠狠一劈,不料,剑却被震得粉碎。
他看着那断剑,咬牙皱眉。
难道现在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没有选择余地的他,坠入雾气之中,被雾气完全吞没,那触手和根须也快缠绕住他。
忽然,感觉有人搂住了自己的肩与腿,没有了下坠感,转而向上飘去,不知此人是何来历,又有何目的,任由那人搂着,出了雾气才看见那人容貌。
俊朗又面带威严,一身高贵典雅的服饰,能猜测此人非同一般,问道:“你是谁?”
那人没有回答,着陆之后,梧桐和桑槐及众树妖纷纷化作人形,鞠躬行礼。
“灵王。”
此人叫灵魔,众妖称他为灵王。
“这人,我要了。”
一声清亮而简单的语言,众妖只得从命。
“还请王,慢慢享用。”
屈身后,便纷纷退了下去。
白念兮一听到它们叫灵王,就知道自己猜测的没错,随后说道:“它们叫你灵王,你是何人?”
“一个被历史遗忘的人。”灵魔说着就朝隔壁一雕塑头顶飞去。
着地后,放下白念兮,抬手一挥,一座华丽的宫殿平地而起,“它们闻到的是人类的味道,而我,闻到的,是机会。”说着就朝宫殿走去。
机会?白念兮一听就知道这人把自己抢来,是带着不一般的目的,但这目的他又猜不着。
站在原地,看着这富丽堂皇的宫殿,又闻着这空气中的妖气,不知是不是眼前这人传来的,不禁问:“你是人是妖?”
“是人是妖?你分不清?”灵魔继续行走,头也不回,“这里,人类是不可能进来的!”
白念兮内心一怵,自己就是人类,可现在却进来了,这又做何解释,“那我为什么会进来?”
灵魔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的心脏,一团金色的结包裹着那心脏,“你,不知道,你的锁心结是谁下的吗?”
又是锁心结,这是他第二次听到锁心结二字,上一次提及,还是爹的遗书里,不解道:“锁心结是什么?”
“看来你不知道。”灵魔又转身朝宫殿走去,“既然不知道,那就罢了!”
“你什么意思?话只说一半。”白念兮语气带点不悦。
“想要知道?那就用秘密来交换!”
“什么秘密?”
灵魔没有回答,他沉思片刻,又问:“那我怎样才能出去?”
还是没有得到答复,他只好跟上前去。
来到宫殿里面,偌大的房间空无一人,空气安静得都能听见微微的脚步声,灵魔走到最里面一张华丽的长椅上坐下,长椅被安置在了高堂之上,俯看站在下方的白念兮,“你告诉我,你是何身份?”
白念兮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自己是人类太子,如果告诉他真实身份,鉴于他是妖,又不知他会不会对自己不利,便说道:“我只是顶仙阁的一名普通弟子。”
“普通?”灵魔戏谑一声,嘴角微扬,仿佛已将他看穿,“锁心结,可不会被种在普通人身上。”
白念兮一听,更是不解,锁心结是“种”在人身上的?可是十八年来,只有把灵力开到最大,心脏才会疼,其他,并无任何异样。
“好吧!那就不是普通弟子。”他妥协了,却依然避重就轻,“是……候补掌门。”
灵魔高高在上,面容冷俊,却又极具威严,“你掌不掌门,我不想知道!但是你,好像会错了意。”
“什么意思?”白念兮不解道。
“锁心结,是不可能种在人身上的。”那人中气十足,浑厚的声音响彻大殿。
白念兮大吼:“你胡说!我是人,真真正正的人!”
“欧?普通人,可不配!那你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