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酒木木2025-03-27 16:302,345

  我记得,那是个像橘子皮一样的傍晚,稀疏的叶子摇摇欲坠地挂在干枯的枝头,风一吹,就掉了下来。

  我,丧彪,一只曾经打遍小区无敌手的狸花猫,此刻,只能坐在这个锈到看不出原来模样的铁皮垃圾筒上,再叹一口气。这个地方,要被改成智能停车场了,保安说,除了人类,大家都要搬走。

  好汉不提当年勇,但在这住了一年半,我实在有些舍不得,只是到了如今,这片江山,也确实到了该放手的时候。做猫,总要早点替自己打算。

  半个月前,这个小区最好看的三花嫁给了那只英短,一个美女,居然喜欢那个灰头土脸的家伙,我不理解。

  婚礼那天,三花深情的看着英短,说它是唯一一个送自己玫瑰花的公猫。我抖了抖自己的耳朵,想起那个下午,英短叼着支玫瑰狼狈地四处逃窜,后面跟着的男人在小区里狂追二里地。三天前,他们说要去度蜜月,就不回来了。

  角落里,一只肥硕的身子快速扭动着,不多时,胖橘含着只老鼠心满意足的走过去,晚餐在它嘴里还喘着气呢,看得出来,很新鲜,最合胖橘的口味。

  两天前,我问胖橘有什么打算,它说了句兵来将挡,就跑着去追老鼠了,后半句散在寒风里,听不清楚声音。

  说到捉老鼠,我敢说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想当年,有人类用一根猫条雇我去她家抓老鼠,我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将老鼠的一家六口整整齐齐摆在了雇主眼前,她不仅高兴得连声尖叫,还一蹦三尺高。看到这一幕,我转身就跳下了她家窗子,深藏功与名。

  英短说过,一只成熟得公猫要懂得照顾母猫,她虽然是个人类,但那么大只,六只老鼠也不知道够不够她吃一顿的。妈妈说过,做猫不能太贪,我既然已经收过了猫条,理应把老鼠都让给她。

  走出好远,我还能听到她的喊声,虽然听不清晰,但我没有回头,因为真英雄从不回头看。

  正当我再一次感叹猫生无常时,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了暮色,打破了此刻的苍凉。我循声望去,只见两个月前新搬来的姑娘,正被一只名叫铁尾的黑猫堵在了墙角。铁尾,那只煤球似的黑猫,在小区里是出了名的凶狠霸道,当初我和它打了整整三天,才将它制服。

  我正犹豫着,那姑娘的帆布包掉落在地,饭盒中的米粒和红烧肉的香气随风飘散,直钻我的鼻腔。

  铁尾得意地抖动着胡子,尾巴在地面上拍出挑衅的节奏。而那位姑娘,紧张的咽着口水,双腿抖得好像早上拄拐遛弯的帕金森老头,手里紧紧攥着手机,不知道那东西丢出去能不能打过铁尾。

  我舔了舔嘴角,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上个月,这位姑娘曾掰了半根火腿肠给我,虽然味道难吃得像嚼塑料,但俗话说吃人嘴短。

  “铁尾!”我跃下垃圾桶,故意踩碎了一片枯叶,发出清脆的声响。我扬起嘴角,目光不善地看着铁尾,“怎么?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跑我这儿来撒野。”铁尾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但他没有立即动手。

  我弓背炸毛,哈出白气,后腿肌肉紧绷着,随时准备迎战。演戏嘛,总得演全套,英雄哪怕迟暮,只要我站在这里一天,也绝不允许别人染指,何况我只是要走了,又不是老了。

  铁尾低吼着后退两步,突然蹿上了围墙,“呵,为了根火腿肠就当狗腿子?出息!”他嘲讽完,甩着尾巴走进了夕阳的余晖里,留下长长的身影。

  我低头叼走了饭盒里最后一块红烧肉,总该收些利息,我还没吃晚饭,何况它还掉在了地上。

  我将肉放在我常用餐的地方——一棵手臂粗的小树底下,洗了洗手,开始大快朵颐起来。味道很不错,就是这肉吃得后背有些痒。

  我只在回头和红烧肉间犹豫了一秒,就张大了嘴巴,继续一口咬下去,红烧肉香甜的味道在嘴里回荡,啊,上次吃到是什么时候了?

  大脑的速度追不上嘴巴,背上的感觉追不上鼻子,红烧肉真的好香,我吃得顾不上后背上来回抚摸的那只手。

  等我咽下最后一口,舔舔嘴巴,伸伸腿脚,立刻感到一只后腿失去自由,我天,又是谁家熊孩子,还是那个爱管闲事的保安?

  我凶巴巴转过头去,瞬间愣在原地,蹲在我身旁的,居然是刚刚那位姑娘。她正一只手拽着我的腿,一只手拿着手机,喊到,“家人们,谁懂啊,捡了只猫,它非要跟我回家。”

  我既震惊又着急,甩了甩那条腿,她更兴奋了,拉着我往她怀里拖。我急忙用双手抱住眼前的小树,扭过头去冲她大喊,“你是不是有病?谁要跟你回去?你快放手啊。”

  她没听,依旧笑得像个人贩子,我大声的骂骂咧咧,她笑得还是那么高兴。

  这场拉锯战没持续多久,因为她说,她可以管我后半辈子的吃喝,有数不清的罐罐和猫条的那种,我砸么了一下嘴,突然觉得这个买卖,或许可以。

  当然,我丧彪可不是那种能被轻易收买的猫,我就是,有点怀念猫条的味道了,嗯,也就只是有一点想而已。

  于是那天,我跟她回了家。

  路上她要抱我,我昂着头就躲开了,虽然她只是个人类,但我,堂堂丧彪,一只成年公猫,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子劳累?

  我跟在她的脚边,进了一个超大的盒子,盒子里有一颗巨大的猫条,我立马窜进去,趴在盒子上舔起来。

  舔了两下,我品了品,难以置信,居然没有味道?

  我不信,又使劲儿舔了好几下,依旧什么都没有,我着急的用手抓了抓,什么都没有,但明明它就在眼前啊。

  我退后两步,仔细看了看,笑眯眯的男人,长长的猫条,虽然只有那年被雇去抓老鼠时吃过,但我发誓,它就长得这个样子。

  我又试探的舔了两口,依然什么都没有。正百思不得其解时,一转身,瞧见一只硕大的白猫站在盒子上。我立即往后跳了一步,躲在女孩的脚前,见半天没有动静,才悄悄探头看去,那只白猫还是那个奔跑的姿势,一动不动,就像那根巨大的猫条一样。

  女孩看着我笑出了声,我站在她脚下,没有说话。

  随着叮得一声,盒子打开了,我率先窜出去,女孩跟在后面走出来。等那个盒子又关上时,我抬着头,大声告诉她,“这叫识时务者为俊猫,懂不懂?”

  她大概没懂,因为她让我别喊,我叹了口气,就知道这么高深的文化,不是谁都可以领悟的,没办法,我就是太有智慧。

  看她不说话,我想她大概是难过了,我语重心长地安慰她,“你别难过,既然你跟了彪哥,以后我肯定会好好教你的,就像当年妈妈教我那样。”

  她不领情,还让我小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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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彪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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