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应该好好考虑下该怎么应对。”穆玄策正色，“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情都是贵妃娘娘指使的，要不我去父皇面前告发她？”
“你觉得找到实物之后，皇上会听你说什么吗？”江帝尧挑眉，觉得穆玄策这样的想法不是很成熟。
然而穆玄策觉得这样也有可行性：“你先别否定这个办法。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张赛用来控制别人的方法，正是巫术。而现在，父皇正在问我是谁用巫术控制他的，我还没有说，就被绑起来了。这次被抓住也是因为巫术。”他越想越觉得可行，“我觉得可以把两件事归为一件事，就和父皇说，是贵妃娘娘想要控制他，为了让自己的孩子做皇帝。”
“那要是贵妃娘娘说这些事情都是你做的怎么办？毕竟东西是在你府上找到的，之前你也是在御书房被皇上抓到的。”江帝尧虽然语气不太赞同，但他目光是期待的，毕竟他心里其实是赞同的。
江帝尧环顾整个天牢，除了他们，并没有谁被关进里面来，暂时是安全的。他起身，走到穆玄策五步开外的地方，面对穆玄策跪坐下来，甩了甩自己的袖子，一脸严肃：“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
穆玄策立马会意，这是要彩排一遍呢。他轻咳一声，也严肃起来：“控制父皇的人，必然是个懂巫术的人，而且还要是能无比接近父皇的人。这样的人，普通大臣是做不到的，而身边奴才也不会有这样胆子大的人。更重要的是，控制了父皇之后，幕后的人做的最显眼的一件事，就是让五弟做太子。”
“所以居心叵测的人，一定是一个亲近父皇，而且和五弟穆书言有较为重要的关系的人。”他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我一开始怀疑的人是五弟，毕竟若是他会这样的巫术，第一个想法是想做皇帝也不意外。但还有另外能获利的人，那就是贵妃娘娘。”
“听说贵妃娘娘一直关心五弟，后宫的人都知道五弟是贵妃娘娘的心头宝。而贵妃娘娘也是父皇的枕边人，找个机会控制住父皇，一点都不意外。”
若不是江帝尧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也会被穆玄策如此有逻辑的推测给蒙过去。他点点头，穆玄策总算是没有辜负他的期望。身处高位的人，必须要有心计，还要会说某些谎言来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利用自己能利用的一切资源，达到自己的目的。
穆玄策做的不错，在他看来，已经是合格了，但想要做得更优秀，还要继续加油。
“怎么样？”穆玄策将自己的想法说完，看到江帝尧缓和下来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这样肯定可以，他也笑了，颇有些荣幸的感觉，就像小时候自己被太傅夸奖之后开心得想要蹦起来的心情。这样的欢快，已经很久没有尝过了，只是这样的闲适，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他自然也清楚自己的计谋不是很成熟，但比之之前，这改变连他自己都能看出来，难得有得意的想法，没想到立马就被江帝尧看出来了。
毕竟是相处多年的人，江帝尧点点头，但说出来的却是：“还差了很多。皇上不一定会相信你，而且哪怕真的相信这件事是贵妃娘娘做的，也会对你和给妃娘娘同时产生猜忌。”
上位者，最不缺的就是猜忌心，穆玄策明白，他想着这次没准无法将贵妃扳倒，但至少能让父皇尽量疏远她。只是没想到父皇可能会连自己一起怀疑。这不难想到，但穆玄策就是没有细想，因为他觉得父皇应该不会怀疑他，因为他是父皇的儿子，他是最能干的皇子。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江帝尧似乎看穿了他在想什么，不知道是在吐槽还是别的，他几乎是无情地将穆玄策的天真打破，“你绝不能要求一个上位者全心全意地相信别人，尤其是优秀的人。”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我承认你很优秀。”
“这是自然。”难得听到江帝尧的夸奖，穆玄策哼哼一声，尾音上翘，看着有些俏皮，让江帝尧也忍不住笑了。
“只是这样的优秀被人知道了，他们就会对比彼此的差距，然后发现他们不如你。这时候会怎么样？”
“要不信服，要不排斥。”穆玄策明白过来了，父皇是不可能完全信服他的，只会开始排斥他。
江帝尧又说道：“对现在的皇上来说，他正值壮年，身上没有什么太大的毛病，没有不治之症，也不打算提前退位。”
“所以父皇其实不想这么快定下太子之位。”
“那只会让他觉得自己老了，那个人是不会承认自己已经老了。”江帝尧说道穆志诚的时候，语气冰冷，但却不像是对穆志诚有什么偏见的感觉。
穆玄策小心翼翼地观察江帝尧的脸色，然而牢房里并没有那么充足的光线，江帝尧的脸被隐藏在黑暗之中，让他看不清江帝尧如今的表情，不知道他其实是怎么想的。
“阿尧……”
“你放心吧。我不会对他做什么的。”黑暗里，江帝尧身体微微前倾，双手覆在穆玄策手上，语气温和下来，“毕竟他是你的父亲。现在的国家没有办法离开这样的一位皇帝。”
当国家没有穆志诚也能撑下去的时候——当他把穆玄策培养出来的时候，就是穆志诚的死期。
黑暗中，江帝尧虽然脸上带着笑容，眼神却是深不见底，看着让人生畏，从表面上看他并没有什么异常，就连穆玄策也看不出他和平常不一样的地方。
将穆玄策的反应看在眼里，如今的江帝尧却不再有任何心软，保持着那副温顺无害的模样，也是他一直以来对外展现出来的形象——像个只可能被谋害的受害者，却没人能知道他心里到底在盘算什么，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他其实才是一切残酷事情背后的幕后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