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江帝尧并没有反驳穆玄策的话，真真是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很低，但这样又让穆玄策有些看不顺眼，他蹙眉，“就……没有别的什么要说的了？”
江帝尧用眼神表示自己的疑惑，这让穆玄策哽住，看来江帝尧是真的毫无所觉，根本就没有要和他说什么的想法。
虽然说为了这个而对着江帝尧生闷气实在是很幼稚，但不好意思，在江帝尧面前，穆玄策就是这么幼稚，他满脸写着的不开心哪怕是个孩童都能看出来：“你难道就不该说诸如我不敢在这样了的话吗？”不过看到江帝尧的淡定，他有些许泄气，也不再强求什么，坐到了江帝尧身边，去拿江帝尧放在腿上的书，简单翻看了一下，自己府上的书他看了不下十遍，自然是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但似乎身旁的人对这些很有兴趣？
稍稍想了想，穆玄策开口问道：“你喜欢看书？”他说话的同时，将书重新交到江帝尧手上，看起来也不是要限制江帝尧不让他看书的模样。
江帝尧没有隐瞒，接过书点点头：“我儿时颠沛流离，没怎么看过书，所以一旦有时间就会找书看。”江帝尧说话半真半假，这样更能让人信服。只不过两人对此的理解有所偏差。
江帝尧所说的，儿时颠沛流离，是指他八年的逃亡生涯，但在穆玄策听来，则是儿时遭遇不幸。
江帝尧所说的，没怎么看过书，是指他建立手中势力，一直忙碌，因此很少能抽出时间来看书，但在穆玄策听来，却是家境贫寒，家里没书，而后来进了红院，自然也没什么看书的机会。
所以说，脑补这种东西是要不得的，穆玄策一听江帝尧这么说，一下子就对他起了怜悯之心，当然，就是不知道有多少是从某个人身上转嫁过去的。至少现在穆玄策对着江帝尧，脸色温和了不少，甚至语气也轻柔了下来：“那你会识字吗？要不要我教你写字？”
江帝尧微微垂头，而后笑了：“大皇子可是说笑了，若我识不得字，那些琴谱又是如何看懂的呢？”江帝尧其实心里是有几分像装作不识字的模样，但仔细想一想，还是这样说更稳妥，“再者，在红院，谁不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然可是要挨竹鞭子的。”江帝尧笑着说，但他话里有几分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穆玄策察觉到了自己对江帝尧的格外用心，略有些警惕，但看着面前这个除了眼睛，其他地方一点都不像自己熟知的人的时候，还在心里嘲笑了自己几声怎么会做那种转嫁情绪的蠢事，但他嘴上还是开了口：“那你什么时候画一个给我看看。”
穆玄策并不在意自己随口说出来的话，但没想到的是江帝尧真的把它当做了真的，听叶隙汇报江帝尧要去了纸笔，说实话其实穆玄策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转头就忘了这件事，以至于他下一次去看江帝尧的时候，发现江帝尧正站在桌上写写画画，窗外秋日的阳光映照了几分在桌上，将纸照的格外亮堂，若是不凑前去看，根本不知道江帝尧在画什么。穆玄策上前，见江帝尧正聚精会神地画一个男子，这个男子他熟悉，整天在铜镜中见到的——就是他自己。
可以看出来，江帝尧的画功是很深厚的，他此刻正在画男子身后的背景，只见他随意勾勒几笔，一只站在树枝上好奇地望着下方的喜鹊跃然纸上，江帝尧作画的速度很快，没多久，便看到一副完整的图。一直在江帝尧身边观看的穆玄策这时候才开了口：“画得真不错。”
江帝尧眼睛盯着画纸，手不停一直描绘着，脸上却染上了笑意，一点都没有像被穆玄策吓到的模样：“大皇子竟喜欢站在别人身边作那吓人的事，这可不是君子所为。”他说着，偏头看向穆玄策，眼中带着笑容。江帝尧一头长发因为怕沾上颜料污染画纸，尽数拢在身后，用一根发带扎着，但还是有少许零散的头发，因他偏头的动作掉落下来，在阳光下，他的模样就像染上了一层金光，看起来便觉得无比美好。
穆玄策因此心情不错，却还是虎着脸：“你倒大胆，没有吓到你就算了，还有胆子指责起我来了。”他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却是一点都没有想要处罚江帝尧的意思。江帝尧也不会因此为惧，只无声地笑笑，不再作声，回过头去专心完成那最后的部分。
穆玄策也专心地看着江帝尧作画，不再说话。
待画作完成，江帝尧将毛笔放下，挑眉，斜眼看向自己身边的大皇子，努了努嘴：“喏，你的模样，如何？”
穆玄策之前自然是好好欣赏过，此刻江帝尧放下笔他得以看到全局，便见江帝尧手下的自己正站在一片桃林之中，望着树上的桃花，摇了摇头：“人物画得传神，桃花看起来也不错，那喜鹊看得也像真的一般，看上去倒是极好的。不过……”
自古问题都出在不过上，江帝尧好整以暇地看着穆玄策，等着他的不过，但穆玄策却话锋一转：“明年开春，陪我去看一场桃花罢。”
江帝尧还在等穆玄策的“不过”，没想到他竟然忽然说这个，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还是点点头：“好啊。”他那呆滞的表情落到穆玄策眼里，实在是难得的表情，“你倒是和我的一位故人很像。”
“再像也不会是同一个人。”江帝尧对穆玄策口中的故人不感兴趣，反倒平淡无奇地说了这一句。
怎料穆玄策伸手钳住江帝尧的下巴，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腰将他拖到自己身前，轻轻吻下去，而后磨搓着他的下巴，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我说你是就是。”他并没有说别的话，但仅这一句话就很明显了，穆玄策让他改名，不就是因为想让他当那个人的替身吗？
此刻的穆玄策死死地盯着江帝尧，声音低哑：“阿尧，看着我。”他恍惚间陷入了那漩涡之中，仿佛曾经的那人再临，让他情难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