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皇子来此，必是心中有事想问。”江帝尧一边说着，一边动手转动轮椅，缓缓进了里屋，花抚已经将茶沏好，米团喵的一声跳上了他的膝盖，打个圈把自己缩成一团趴在江帝尧腿上，喵呜一声，萌化人心。
穆玄策尝着新鲜琼花花瓣泡的茶，眼睛舍不得离开江帝尧身上，想了想，便将之前一直想问的话问了出来：“是这样的，我想知道我那个订了亲的妻子什么时候肯跟我回去。”
江帝尧放下茶杯的手一顿，常年修身养性让他遇到这种问题不会变脸，似是仔细想了想，语气平静的说道：“我记得大皇子对外并没有未婚妻。”
“的确没有告知他人，但我与他从小定下娃娃亲。男子汉大丈夫，就该言而有信。”穆玄策看着江帝尧，忽然笑了，仿佛没察觉江帝尧对他说的并不感兴趣，补充了一句，“我不在乎他现在变成什么样，我只要他。”
穆玄策死死盯着江帝尧：“我怕是在第一次见面就已经栽了，说不清那种感觉，好像忽然有了可以努力的方向，却又有了一碰即伤的软肋。”
“够了！”江帝尧斜过来一眼，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穆玄策住了嘴，“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让大皇子如此魂牵梦绕，若大皇子真喜欢她，就回去向皇上禀报，相信除了皇上和嫔妃，天下没有比大皇子更显赫的地位了。”
“这些都是虚的，我要的是他的心。”穆玄策摇摇头，对江帝尧的说法很不认同，目光直视江帝尧，无比认真道，“你只管告诉我，我的妻子什么时候才会嫁给我。”
“五年之后。”江帝尧把玩了一会手中的杯子后说道，“你会将其纳为正室，但那人并非你真正喜欢的人，至少你到那时已经不会喜欢了，你那时候喜欢的人会被杀，活不过三年。”
穆玄策心里一揪，他绝对不相信江帝尧的话，甚至出言说道：“凤兮，你不相信我吗，我对你，从小到大，从来没变过。遇到你的那天，我就想过，非你不可。”
江帝尧并没有回话，一时间空气中有一瞬间凝滞。
“大皇子自重。”米团忽然发出一声喵叫，打破了两人的沉默，也让江帝尧开口，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似乎最近诸位皇子见到我之时，都会把我错认成一个叫凤兮的人。”
“大皇子难道不知道吗，在下名江帝尧，字天砚。”
这句话让躺在床上的穆玄策辗转反侧，他绝对是不相信的，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凑巧的事，有一个人和凤兮长得无比相像，那双独一无二的眼睛，没有人会认错，只是江帝尧却说自己不是那个人，世上没有这么凑巧的事，没准是江帝尧并不想承认而已。
江帝尧绝对是凤兮。穆玄策本来是很肯定的，但仔细一想，却又不确定了。当初他派人去边境打探消息，想要找到凤兮和他侍卫，结果却是被告知凤兮在路上已经死了，而他的侍卫则是在押送途中被碰到的流寇打成痴儿，如今在边关处以乞讨为生。
他无比信任自己的情报网，也不相信那时候的凤兮就有能力换一个替身，将自己的消息掩盖起来。自从当年感觉到自己的弱小之后，他便着手建立了自己的情报网，前后不过两年，两年过去，凤兮死在边关的消息便让他近乎崩溃。他是这般肯定凤兮已经死去，所以才会在得知江阁老猜测是凤兮给他的药方之时显得那般惊讶。
已死之人是不可能复生的，但若是一开始就没死的人呢，若是他真的有能力将自己的存在抹去呢。
穆玄策不止一次有想过这个可能，但他不敢奢望……
他做梦了，梦到的是当初凤氏还没倒时，他奉旨进宫陪凤兮读书。
凤氏的情况和江家的恰好相反，江家是一家六男，凤家是六女一男，于是所有的期望都压在小小的凤兮身上。
这也让凤兮丧失了应有的童年。
那时候的他们一同读书，一同习武，一同胡闹，关系好的甚至能同在凤兮的床上睡觉。
穆玄策最怀念的便是凤兮寝宫的那个空柜子，那个柜子的锁是他们命人打的，钥匙他和凤兮一人一把，里面放的是一块正红色的盖头，上面绣着一对鸳鸯。
穆玄策记得清清楚楚，当初他们玩过家家的游戏，他和凤兮一起拜天拜地、“成亲”磕头，他甚至还在夫妻对拜的时候和凤兮撞在了一起。他将凤兮牵到床上，凤兮安静的坐在床上等着他掀盖头，那时候的心动，当他掀开盖头时看到那双漂亮的双眼和嫣红的脸颊，便已在心里偷偷许诺非他不娶了。
他还记得，儿时的凤兮，唇红齿白，像个安静柔弱的女孩儿，两人在江府第一次见面，他还将凤兮错认成女孩，以为凤兮便是和自己许下娃娃亲的那个女娃，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凤兮那时候的娇嗔，简直让人想要把他抱在怀里，永远都不放开。
一切的一切，都在得知凤兮死讯的时候化为心头的心结，打得死死的，解不开。
穆玄策在床上翻来覆去，时而皱眉，时而开心的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做噩梦还是美梦，直到小厮来唤他起床，这才发觉已经天亮了。
又是一个梦到凤兮的一个晚上。清醒之后穆玄策面无表情，边洗漱边整理自己的思绪，穿好朝服准备上朝。
穆玄策不能接受凤兮已经消失的事实，但他知道凤兮已经不会回来了。他也有想过将江帝尧当做凤兮的替身，但是他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若是轻易一个长得像的人能代替凤兮，他便不会在心里记着念着整整八年了。
虽然穆玄策不认为江帝尧就是凤兮，但现在的他闲着没事的时候也不再多管弟弟们的生活，反倒天砚山庄去的勤。
就算这个人不是凤兮，他也能看着那张有八分相似的脸聊以安慰，而且江帝尧也挺乐意听穆玄策说有关凤兮的事，大概是对在这世上另一个和他长得像的人抱有几分好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