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帝尧自然是不太相信穆志诚真的会这么做，但现在要听的是故事，而不是给人拆台，若是真的拆了台，当初的那些隐秘可不一定能听到多少。
“虽然你不是他生的，但你看起来和他真的很像，尤其是这性格方面。”穆志诚并不知道江帝尧具体是什么性格，但就从江帝尧展现出来的性格来看，的确是挺像的。
江帝尧笑着，他对外展现出来的性格的确和生父像，或许应该说是近乎一摸一样吧，到底是自己的父亲，就算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是他亲生的那又怎么样，到底是把自己从小养到大的人。
“父亲在世的时候其实经常提起您。”江帝尧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说出下面的事情，“我比阿策小一些，和江小姐差不多大，其实……当初父亲应该是听到了您的消息，才甘愿跟在母亲身边的。”他就算不知道自己父亲的身份，但也听说过几句——他的父亲是母亲强抢回来的，江帝尧的存在，那时候在宫中也不是很光彩。
穆志诚转头看向他，脚步逐渐慢下来，两人并肩行走，穆玄策跟在后面，当初的那些辛密，和江帝尧有密切的关系，与他的关系却不是很大，因此想着，也逐渐放慢脚步，让这两人好好地聊一会儿吧。
“你父亲……”穆志诚迟疑了好一会儿，江帝尧面色如常，接上话，“我出生之前他们的关系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在我有记忆以后，他们总是恩爱的，想来，应该是相互喜欢的。”
“他怎么能！”他还没说完，江帝尧发问道，“您已经变心了，怎能强行让另一个人为您守身如玉？”江帝尧其实知道，穆志诚生性霸道，听到这件事会生气也是正常，但虽然从性格上来说他这样是他的本性，但对于江帝尧来说，却是想为自己的父亲问一问。
“皇上，当初先娶妻生子的是谁？你可有想过另一个人的心情？他看着您成亲，最后黯然离去，您可知他内心是怎样的苦楚？”江帝尧微微皱眉，“我父亲有一本手札，记着有关您的事，小时候我曾看过并记下来，少不更事拿给母亲看，您可知父亲他被凤茗雪下令杖责之时，手里还死死拽住那本手札？”
年少的江帝尧天资聪颖，过目不忘，但他经历的事情少，尚不知道什么是爱，见父亲被母亲如此责罚，他也是心慌慌地跑出去跪在母亲面前哭着求母亲放过父亲，却见母亲第一次在他面前流下眼泪。
“我当初是被家里强压着成亲的，成亲原不是我本意！”穆志诚听着当初的事情，很是烦躁，当初也不是他故意负了人家，而是家里人压着他成亲的，若是不成亲，就直接逐出族谱，若是自己被逐出家族……
江帝尧怎么会不知道，他笑了笑：“父亲怎又不知这不是你的本意呢？但是最令他寒心的是——在你心里，他比不过你在家族的荣华富贵。”江帝尧表情淡漠，语气清浅，仿佛说的只是一件寻常不过的事情，“就是那次成亲的时候，父亲喝闷酒正好和便服出巡的母亲相识，还……”江帝尧闭了闭眼，接下来的话，他根本说不下去。
“我知道，我其实很对不起他，可是……”穆志诚似乎还想为自己辩解，却被江帝尧打断。
“说到头，您一直在给自己找理由，所有的一切，都是您源于愧疚和后悔做出的决定。”江帝尧停下了脚步，语气严厉，“您那时候娶的人，可是他的长姐！您喜欢父亲，却永远都不敢说出口，屈服于您内心的懦弱，您永远都不能直面您的过错，即使那人是您最爱之人！”
江帝尧停了下来，垂下眼眸平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到底，你这是自私，自私到你只在乎自己的一切。”
“朕……”穆志诚无话可说，看着江帝尧，脸上的神情有些迷茫，他以为自己当初娶了那女人，就能获得一丝的喘息机会，就能找到他，把他留在身边，但终究还是错过了，大婚之后，他再也找不到那人，等再见面，那人已经成了当朝女皇帝凤茗雪的“男皇后”，被人议论纷纷。
穆志诚也有过借酒消愁的时候，他那时候把一切说那人坏话的家伙统统打一顿，甚至还失手打死了不少人，但现在的皇后却一直陪着自己，帮他平息怒气。
他以为自己能硬下心肠诛杀凤家，包括那人，却连下手的勇气都没有，想先杀凤茗雪，却被那人挡下了，他最后发狂，不光是杀红了眼，更多的是嫉妒吧。
“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朕总算明白了一点。”他看了看身后的江帝尧，“就算是皇帝，也很难和相爱之人长相厮守，也难以让一个人死而复生。这么多年的皇帝，朕做够了，也是时候该物归原主了。”他话里有话，又无比的释然，毕竟他总算是想好了，他到底要的是什么，自己当初想当皇帝，或许就是打着将某人抢回来的主意吧。
江帝尧却不打算接受这个位置，他笑了笑：“物归原主倒是不必，我可没有什么做皇帝的想法，若是皇上真是不想要这个皇位了，倒不如把它抛给下一代。”说着，江帝尧看向了不远处正在赏花的穆玄策，脸上也染上了几分笑容，“这么多年过去，总算是给您养出一个能做好皇帝的人了。”
穆志诚也笑了，自己这个儿子，因为是和皇后一起生的，不受重视，虽然顺利的长大了，自己却从没有认真关心过他，现在都已经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了，自己也开始正儿八经地直视他了。
“你投入了这么多心血在里面，总不能让它打了水漂。”
穆玄策注意到不远处那二人笑着看着自己，看来应该是谈得差不多了，不产生特别大的矛盾就好。穆玄策朝他们招了招手，快步走过来，好奇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再说你怎么样才能做一个好皇帝。”江帝尧调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