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且不提朱鸿的合作商议,反正朱鸿来风凉也需要时间,何况这个时期的皇城还是在全程戒严的状态,许进不许出。
暮然然被风若初的一堆任务砸的晕晕乎乎的离开,风若初转头就等着冷芹烟的到访,或许是前一天扑了个空,于是众人这回安分的递交了拜帖。
不过,看来还是有人能够作弊的,比如冷芹烟一度不满的,得到风若初过多偏爱的度临歌。
但是,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不管是先来后到,还是为长帝姬提供了更多的助力,度临歌都是在冷芹烟之前,更早效忠于长帝姬的人,带着整个度家一起。
风若初伸出纤指,青团儿亲昵的站在了风若初的手指上,脚上绑着的书信被风若初取下来,风若初看着已经再次被养的好好地青鸟,怜悯的摸了摸青团儿丝滑的羽毛,感到手感还是一如既往,忍不住又摸了摸。
咳,实在是上回暮然然给青团儿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且掉毛的青团儿手感一点都不好,风若初还记得青团儿蹭蹭她手掌心,然后她感觉到青团儿手感补好后流露出的纠结。
然后就收获了青团儿人性化的,十分不可置信的鸟眼谴责,大致意思就是“我就是掉个毛你就不爱我了?”这个意思。
在继风若见被青团儿宁死不屈发出了灵魂呐喊:这鸟它是不是成精了?竟然还矫情!
而后是暮然然的:相信我,我真的快说服它了!它听到吃了这个虫子就能保持羽毛光鲜亮丽后真的心动了,我发誓!
风若初也忍不住戳了戳青团儿,说起来,她家的青团儿确实比起其它青鸟聪明许多啊……难道是,因为对方是所有青鸟里面最优秀的一只?
当然是最优秀的一只,毕竟是当初庆云皇帝命令之下经过层层筛选之后脱颖而出的鸟儿,不管是外形还是性格而言,都是相当温顺和灵气的。
“啁~啾~啾~”青团儿发出鸣叫,黑豆似的眼珠子倒影着风若初,转而继续开始被饲主打断的活动,梳理那一身漂亮的羽毛。
风若初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西楼”。
西楼,是一个戏楼的名字。
但是现在那里荒废掉了,原本的西楼自然也是人走茶凉,后来被风若初盘下来,转手送给了度临歌,当做对方的生辰礼物,毕竟很有纪念意义。
那块地方是风若初和度临歌意外的第二次相见,其实在此之前,度临歌已经往长帝姬行宫递交了拜帖,本来第二日便可以见面的两人,在一天前因为意外相遇。
又是一个落着雨水滴答的日子,以至于度临歌给以风若初的印象中总是有着雨水的脆弱纤细以及梨花的澄澈苍白,就外在形象而言,度临歌实在是太过没有攻击力了,所幸对方不是那种带着病气较弱的美感。
若真是如此,度家也不会推度临歌出来,作为形象代表,之一。
当然是之一,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那怕度临歌是最优秀的那一位。
那时,飘荡着白色芦苇的湖畔被群鸥惊起阵阵波澜,天边的明日照着初禅,不远处的寺庙里传来小和尚敲着木鱼的声音,伴随着阵阵青烟升腾。
风若初视线不停流转,甩开了皇弟和皇妹,独自一人在街头游走。
沿青石板铺成的小道拾阶而上,静静地观赏梨花,她很早之前就想观赏梨花,那种一夜之间,满城都是梨树花开的景象,很不巧的,上回她错过了。
于是只能看见梨树上缀满嫩绿色的小葫芦,那是梨花谢后,唯一剩下恶果实。
在失望之后,风若初也只能收拾心情,陪着皇妹去看看那位度家的千金了,和梨花很像的淡雅,当初一见面时风若初便觉得,度临歌仿佛是个梨花般的美人。
它们开花盛放的时候满树都是,但却没有那位文人墨客说梨花艳压群芳的,梨花浅淡雅致,似乎深入人心,当时风若初都在佩服,天下美人千千万万,度家能找出度临歌这样的也是耗费了极大的心血。
容貌不再是关键,气度和仪态才是重要的,就和梨花一样,它也是极美的,可看到它的第一眼,却会被那种整个世界都是纯白,仿若一夜雪满枝头给震撼。
绽放在枝头的梨花,摇曳在春风之中,虽不比桃花的玫瑰艳丽,牡丹的华贵富荣,更不比郁金香的神秘经纶,却一朵朵的俏美纤秀。美而不娇,倩而不俗,似玉一般洁白,沁人心脾。
一阵微风拂过,梨花在枝头颤动着,摇曳着,落下的水珠溅在油纸伞上,仿佛是那日风若初交予度临歌手中的那把油纸伞。
风若初想起了度临歌,她们当初约好的,对方递交拜帖拜访,风若初也说过不会拒绝,但是她们有几个月没有见面了?
风若初都没有想过,她会这么忙,或者说,在太子没有被放权,风若见还在国子监的时候,父皇会那么快让她参政,按理来说她应该和风若如同时参政才对。
毕竟她占长,风若如占嫡。
虽然风凉这方面不怎么讲究,亦或者风若初不知不觉在国子监内的时候,将那些太傅的好感刷的太高,于是那些摇旗呐喊着嫡子、太子论的老顽固们选择了委婉的劝导,见陛下执意也就没有多做挣扎。
为什么她要将事情做得这么好呢?风若初哀叹,后来想想,她只是稳定发挥,关键在于周围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于是她就脱颖而出了。
思绪从寂寞如雪的国子监转换到了昏天黑地的政治模式,等到风若初抽空看一看拜帖流程,然后发现度家的那位千金被度家派去学院交流去了。
一种冷静又有着把握的等待,却被意料之外的情况放鸽子的感觉在风若初内心蔓延,没有什么憋屈的感觉,风若初感觉到一股微妙的新奇。
总而言之,不知道度临歌这是意外还是有意为之,反正风若初彻底记住了度临歌。
换做在霸总小说内,这就是另一版本的: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非常的戏剧性,在风若初观赏梨花,并且得出梨花和度临歌确实有着相似之处,那朵在风若初眼中摇摇欲坠的梨花真的坠落下来。
坠落下来的梨花和方才的雨滴一同打在那把油纸伞上,风若初认为相当眼熟的油纸伞。
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澄澈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白玉梨花钗。一袭青绿色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
似乎是感受到了注视一般折身,如削葱根般的纤指撑着油纸伞,待看清那道视线是微微的错愕便被面上浮现出的笑意晕染。
多雨时节的少女在梨花树下执伞而立,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在视线投注道风若初身上之后,便带上笑意盈盈,更显得容貌秀丽之极,当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
风若初决定收回之前度临歌和梨花相似的评价,对方的容貌实在是太好看了,不论气度风仪,那真是妥妥的一个祸水啊,度家真是功不可没!
或者说,那句相由心生和腹有诗书气自华在度临歌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气质压过容颜,明明是极盛的容貌,却总会让人一次次为对方的气度所折倒。
很难有人第一眼看度临歌,看得会是对方的脸,单单只是背影,度临歌便能给人绝代佳人的感觉。
天空滴下小雨,浅浅的泥坑里也有着细雨泛起的涟漪,太过轻柔的雨滴,甚至都没办法溅起水花。
一柄伞遮住这些在风若初看来微小的雨滴,度临歌撑着伞,温和又动听的声音响起:“殿、大殿下,下雨了,莫要着凉。”
不问长帝姬为何这个时候出来,也没有长帝姬不去拜访度家的失落,只是真心实意的关切,以及付出行动的关心,和偶然遇见的惊喜。
那双乌黑有明亮的眼眸看着风若初,度临歌的语气带着几分小雀跃,道:“大殿下,愿意和临歌一同去西楼吗?”
“西楼是那里?”风若初饶有兴致的看着度临歌,她没办法控制本身的能力,在年幼的时候,自然是更乐意接近度临歌这样的人,干净澄澈,并且发自真心的喜爱她,没有什么坏心眼还不会妒忌什么的。
度临歌脸上带着笑容,道:“是一处听戏曲的地方,据说是故城那边戏楼一路辗转,来到皇都打算在这儿扎根发展下来,曲子挺好的。”
度临歌这么笑着夸奖道,但是故城却让风若初微微怔住,她还记得呢,在故城那里遇见的那个叫做李如嫣的姑娘,那次和父皇的微服私访虽然中间出了一个江湖侠客这样的小波折,但是确实是难得的经历。
“大殿下?”度临歌带着几分困惑的声音拉回了风若初的思绪,风若初淡淡同意了去西楼的邀请。
天色尚早的情况下,风若初不打算折返,本来出来就是各自怀着父皇布置的任务在身,风若初可没有兴趣陷入皇弟和皇妹无休止的“究竟谁更得皇姐喜爱”这个话题上。
何况,风若见和风若如不和,为此搞出的破坏直接让本来强行压制的风若初忍无可忍,直接甩开二人单干,事实证明——单干效率更快一点,起码对于风若初而言是如此。
思绪被度临歌拉回,风若初也忍不住笑起来,和度临歌一同前往西楼,一边道:“故城那儿的戏曲,那我还真的要看看,是否和故城不相上下了。”
度临歌闻言便知其意,看出风若初的谈话兴致正浓,自然不会泼冷水转移话题,而是顺着风若初的话语接着讲下去。
同样即使是顺着风若初的话语,度临歌也永远不会让人感到不悦或者尴尬,度临歌没有问长帝姬是否去过那儿,只是道:“大殿下对那里有了解?”
“了解谈不上,只能说是印象罢了。”风若初谈兴正浓,也不在意同度临歌透露些什么。
只是对方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眸正在一眨不眨的看着风若初,兴致勃勃的等待着长帝姬讲下去,这幅精神又好奇的样子让步风若初哑然失笑,倒是忘记了,度临歌和朝堂上那些老狐狸可不一样。
对方可是连小狐狸都算不上,甚至根本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连脚步都停了下来,说好的请长帝姬去西楼,反倒变成了风若初带路。
难得好心情,风若初不计较度临歌的掉线,一边讲着在故城的见闻,一边带着度临歌走向了西楼,听得如痴如醉的度临歌难得回神,转而面上浮现红霞,显然为失礼感到羞窘。
所幸对方身边的丫鬟们没有掉线,早早为小姐包下了厢房,足够为度临歌和长殿下一到便能入座。
待到厢房内,风若初继续讲起故城的见闻,难得的在讲起李如嫣的时候卡壳了一下,实在是她太放松,于是忘记了用春秋笔法带过。
当然,这也和跟度临歌呆在一起的轻松气氛有关,对方不图你什么,单纯喜欢你,温和又无害,这样的氛围确实很能让人放松。
风若初能感觉度临歌对她的喜欢,忍不住地,便更加喜欢起度临歌来,那怕她们这还是第二次见面。
见到风若初卡壳,度临歌报以困惑的视线,却是不催促风若初,只是为风若初续了一杯茶,歉疚道:“本就是临歌邀来听戏,却让大殿下讲了许久,早该口干才是。”
风若初微笑接过茶盏,她之所以卡壳,主要是因为不由自主想起了曾经在国子监被“长殿下最喜欢的是我”这个无理取闹问题缠绕之后的暴躁感。
虽然最后那些小鬼都被她搞定,但是——风若初忍不住看了一样度临歌。
她一点都不怀疑度临歌的智慧,但是嫉妒心这种东西,又不讲道理!
何况,在风若初看来,根据她哄女孩子的经验,吃起醋来的女孩子确实比男孩子要难哄,而且男孩子要是敢吃醋,风若初不介意用拳头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男子气概。
并且,关键在于,同样是比武,闺秀们总是会因为对于她的喜爱而束手束脚,并且一不小心打上她了,甚至还会浮现出比本人被揍还要难过的情绪。
度临歌似乎看出了风若初不打算接着讲下去,也没有多问,只是转移了话题,道:“今天的西楼有新曲目,不过这场戏我倒是听过,也能给大殿下做些批注。”
这就是揭过的意思了,度临歌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风若初看了看度临歌,道:“本宫在故城那儿,遇见了一位闺秀,玩的很开心。”
度临歌听得风若初的话,有些怔愣和不解,道:“大殿下这么好,自然是在那都收欢迎的。”
那双眼眸里清晰的浮现出风若初的倒影,真心实意的话语和理所当然的态度,而且没有吃醋!
她终于要有一个正常的朋友了吗?
风若初有些复杂,又有些欣慰。
就像是父皇家里红旗不稳依旧蠢蠢欲动的想要外面彩旗飘飘,风若初也一样啊!
咳,虽然本质有差别,但是!
风若初觉得她比父皇还委屈,起码父皇交朋友,也没听见那个朋友会为此吃醋的吧?
看看她!
风若初都不明白,她也没办法理解,究竟是她的问题还是怎么样?为什么身边的闺秀和公子们可以对她的好感度这么高,高到风若初每次到国子监都仿佛有一种父皇踏入后宫的错觉。
风若初深沉的想,这一定是错觉,国子监才不是她的后宫呢,这个故事也太恐怖了!
度临歌不占酸吃醋,反倒是意外大气的态度取得了风若初的好感,本来卡在普通朋友的关卡蹭的一下拔高了上限,起码接下来度临歌再刷好感,能够刷到挚友阶段。
“你很好。”风若初忍不住对着度临歌感叹道,继而开始接着说起在故城的事情,度临歌也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倾听对于度临歌来说似乎是一件非常感兴趣的事情,或者说游历?
毕竟风若初能够这么长时间都不曾忘记度临歌,还要归功于对方时不时,寄往长帝姬行宫内的各种奇趣巧玩,都是一些很有意思的小物件,或许并不珍贵,但是可以见得对方废了心思。
比如那些不同地方寄来的一张张不同树叶书签;一串海边拾起精美贝壳制成的风铃;一块奇形怪状捡来的可以用来当镇纸或观赏的石头;一朵美丽的被制成的干花;一张当地小吃的做法材料单……
这些东西并不珍贵,但是度临歌就是费心去做了,也不在意长帝姬究竟能不能看见,亦或者长帝姬能不能回馈同等的心意。
正如再次相遇至现在,度临歌也不曾问起,风若初对那些礼物怎么看,只是好奇,那些没有她参与的时间里,风若初是如何度过的。
那怕天南地北,可我们呼吸着同一片天空的空气。
即使短暂分离,可我们终是会在次相见。
度临歌带着淡淡笑意,在风若初讲述时插上几句,多是关于那些同风若初身边不曾有她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