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若初摸了摸暮然然扎着两个小包子的脑袋,只道:“小厨房里还温着然然最喜欢的八珍糕。”
暮然然一脸惊喜,复又惊恐道:“不不不,我还是自己去拿吧!落日那个家伙肯定会偷偷放些不该放的!”
说着,暮然然提起裙摆,急冲冲往着八珍糕的方向跑去。
夏云轻挑起眉毛,那怕进了凉亭却也没有放下伞,只是看着风若初说道:“你说……”
“然然很聪明的。”风若初笑着,要不然她也不会将暮然然送到夏云轻手里。
暮然然很聪明,所以知道风若初不希望接下来的场合在场。看着冒冒失失,但是却又将落日和余晖分别的很清楚,清楚的知道,什么时候该叫什么名字。
一声轻嗤,夏云轻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只是提醒道:“你要小心林云殊。”
“是来者不善?”风若初问道,又觉得问了句废话,说道:“他来了,就是不善。”
夏云轻合上了伞,有些高兴道:“看来不用我多加提醒了。”话说完,却发现风若初惊讶地眼神,奇怪道:“怎么了?”
风若初带着温柔不失礼貌的笑意,严肃拒绝道:“抱歉。”
兴冲冲端着盘子跑回来的暮然然看到的就是师傅收了伞以美人姐姐坚定的拒绝。
“噗——咳咳!”
暮然然咳地惊天动地,缓过气来才愤怒地指着师傅,来了句:“师傅!凑不要脸!”
夏云轻:我是谁?我在哪?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就凑不要脸了⊙ω⊙?!
暮然然:“哼!我问你,你是不是只在情绪高涨的时候拿下伞!”
“哼。”
“你是不是每次和林云殊见面都会收伞?”
“恩?”
说着暮然然越发悲愤,说道:“我就说师傅怎么忽然之间这么上心,感情是想着男女通吃啊!”
风若初往后挪了一小步,眉头蹙起,看起来有些难受的样子。
夏云轻的表情……夏云轻已经没有表情,就是整个人都给人一种阴森地感觉。
于是阴森地夏云轻阴森地提起了暮然然,对于暮然然的鬼哭狼嚎,风若初给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夏云轻直接动手,一个手刀劈晕了暮然然。
直到进入庆云皇宫,风若初都没有看见这对师徒俩。
暮然然:辣鸡师傅,浪费时间,拖我后腿,还我美人!
夏云轻:辣鸡徒弟,嘴没把门,污我名声,坏我友情!
今天,这对奇特的师徒组合依旧在互相伤害。
风若初揉了揉眉头,带着几分无奈安排下这对师徒暂住偏殿,很快就要去觐见庆云的皇太后,风若初可不想在这对师徒的旋涡里分辨各种奇怪的问题。
庆云的皇城,有着轻松的氛围,这也同庆云帝皇正值壮年,而皇子皇女们也都未长成有关。
风凉气氛严肃,未尝没有皇位相争,父子较量,这些事情导致官场的势力的变换交接,谁也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样有关。
“若初,你在发什么呆呢?”玥婷笑吟吟地打断了风若初的思绪,道:“我们很快就能见到皇奶奶了呢,皇奶奶可是一直念叨着若云郡主的。”
对于玥婷的高兴,风若初只是笑着回答:“那真是太好了。”
我也,很期待呢,那位传奇女性。
而选婿一事,说到底在风若初到达庆云之前,已经有使臣快马轻车前往庆云,在太上皇插手了华韵的婚事,将婚事转而变成选婿之后,这件事情从根本上就已经变了。
华韵嫁到庆云,那是西凉赔出一个帝姬,和庆云交好。
而华韵到庆云选婿,则变成了另外一种讯号,太上皇透露出来的对新帝的不满和打压,以及扶持华韵,这本身意味着另一种可能,宣布华韵长帝姬拥有再次夺位的可能性。
要知道,在西凉可没有女子不得干政的说法,若皇女本身是能力足够,未尝不可即位。
那怕太上皇本身并没有这样的意思,但是庆云会看见这样的希望。
没错,风凉现在确实已经有了新帝,但是这位新帝的登基太过平稳顺遂,导致了同样都有着能力登基的两位帝姬势力没有受损。
而太上皇,也还活着。
踏入大殿,屋内沐浴阳光却不显得炎热,华贵的摆饰上风格不同于西凉,庆云的摆饰和着装纹路都和水、龟有着关系。
衣着服饰上或是水蓝色抑或玄色的浪花水纹,即使从书中抑或是太傅口中,还有来自庆云的使臣那儿得知的情况,都不如见到来的惊讶。
正中约莫一丈高的玄漆方台,上面安放着面色看似在打盹玄武墨色石雕,背后是绣着玄武、波浪、岩石料峭的围屏,方台两旁是六根高大的玄武石柱,墨黑色石柱上遨游着的玄武被雕刻的栩栩如生。
仰望殿顶,中央有一只巨大的玄武,从龟足下踏着浪花,周围环绕着各样的异色的植物,环绕着正下方那只看着打盹的玄武。
玥婷一手拉着风若初,一手提起裙摆小跑向皇祖母,撒娇道:“祖母。”
一边说着一边将风若初推到了皇祖母面前,风若初打量着血脉上的祖母时,这位庆云的皇太后也打量着风若初。
像,太像了。
眉目间带着几分虚弱,这是先天的不足带来的,但却因为眼里的精神和气势,显得坚毅。
仿佛曾经的若云在世,庆云的皇太后拉住风若初的手,慈祥的拍了拍道:“这便是若初了吧,真是和母亲一般……”
话音一顿,皇太后有些怔神,转而不提开口道:“若初来庆云选婿啊,想要个什么样的郎君有想过吗?”
“不管是什么样的,最后一关的人选不都是我来决定吗?”风若初轻笑,温声道:“皇祖母多虑了。”
“唉,你这孩子……”皇太后叹息,终究是和若云太像了……
庆云的皇太后有些复杂的看着若初,就仿佛看着当年的若云理智冷静的说着要远嫁西凉那样。
她的长女,若云。从小便被先帝哀叹着,若非不是女儿身……就是在儿子登基后,先帝依旧给了若云废帝和摄政的权利,然而若云最后的选择是远嫁西凉。
“我和阿弟关系亲厚,当不了这庆云的皇帝。”那时候若云依偎在皇太后的膝下,温声道:“我会嫁给西凉的陛下或者皇子,等到我的孩子长大了,不论是男孩女孩,都可以光明正大的为帝。”
后来若云公主和亲,成为了西凉三皇子的皇妃,最后一直小透明的三皇子登基。
皇太后无奈地看着风若初,道:“你的母亲啊,和你真是像极了。”
风若初轻抚过发丝,低眉顺眼的聆听着皇祖母地回忆,也在许久不曾记起的往事中想起了母妃。
“祖母。”等到了皇太后的话告一段落,风若初待在皇祖母的身旁,温声道:“母妃当初的大宫女我可以见一见吗?”
皇祖母摇了摇头,侍奉皇太后一侧的宫女站出来,行礼道:“殿下,奴婢便是。”
“荣女官向来稳重,也是当初你母亲身边思乡被送回来的宫女。”皇祖母拍了拍若初的手,温和道:“你要是喜欢,在庆云的这段时间就让荣女官带着你逛一逛皇城。”
皇太后这样说着,一旁安安静静做背景板的玥婷先不高兴起来,娇声道:“祖母,帝姬殿下应该由我来带着逛皇城嘛!”
“莫要胡闹,你一年也不来几次皇城,怎么带若初。”皇太后看着玥婷,语气温和,但是既然发了话,那便是不容得拒绝的。
玥婷一双桃花眼眼巴巴看着风若初,倒是让风若初好笑,故作不解道:“难道本宫到了庆云的皇都,郡主便和若初生分了?”
“当然不会!”玥婷急急道:“殿下何处此言?”
复而看出了风若初的恶趣味,玥婷解释着。
“哎呀,若是我带领殿下的话,自然是和殿下相处的时日久一些。”玥婷有些郁闷,接着道:“明明殿下和我一见如故,何苦插了其他人进来?”
一见如故是你单方面的吧!风若初掩唇不语,她自然不是不喜玥婷,只是对方的过于热情,让她有些无法呼吸,偶尔她还是需要一点自由的。
就算喜欢依赖她如皇妹一般,也不会和玥婷一样,有事无事就往她身边凑。
风若初不帮着玥婷,这件事情便这么定了下来,荣女官在皇太后吩咐后便稳稳当当站在风若初的一侧,存在感无限缩小。
倒是祖孙许久不见聊得高兴,却没听到外面的内侍通报,只是一阵大笑打断了祖孙的交流。
“哈哈哈,朕倒是许久不曾见母亲如此高兴。”一声玄衣便装,绣着玄武纹路的中年男子踏入大殿,只是着装称呼便能知道来人是庆云的皇帝,也是风若初血脉上的舅舅。
果然如同曾经父皇和皇弟吐露的一般,庆云的皇帝喜欢不让内侍通报,听一下墙角再出现。
想来这个毛病皇祖母和玥婷相当了解,实际上这位陛下一开始的时候就露馅了,皇祖母面上没看出什么,但是玥婷显然发现之后,面色便是掩盖不住的不自然。
庆云的皇帝,也是风若初的舅舅,迈步进入殿中,身后跟着一串的适龄皇子。
风若初实在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舅舅带来的皇子们,而且他们不但打扮的跟花孔雀一样,甚至……就连舅舅的发言也很古怪。
“若初来看看朕的皇儿们,喜欢那个带回风凉去。”庆云皇帝哈哈一笑,说着。
风若初无言,舅舅你怎么回事,他们辈分和血缘来说是我的外甥吧?
皇太后面色一僵,挥手让尴尬的皇子们退下去,一手就抓住了自家不着调儿子的耳朵一拧。
皇帝脸皮都皱起来,讨饶道:“诶,母后、母后轻一点,我不闹外甥女还不行嘛。”
皇太后松开手,冷哼道:“你这个不着调的,现在是在若初面前,这要是在其他国家的国主面前,那真的是丢脸都丢到其他国去了。”
皇帝揉了揉耳朵,嘀咕道:“这又不是没有丢过,脸皮这种东西丢啊丢啊就习惯了嘛。”
“皇帝,你在说什么!”皇太后眼神一厉。
皇帝赶紧讨饶,坐在地上,也不讲什么仪态,轻轻给皇太后垂着膝盖,道:“诶,母后不管这些事情,朕已经和众卿家商量过了,若初侄女的选婿最后三场的比试实在不知道比什么,那群大臣讨论来讨论去就没有分出个好歹来,朕想着反正都是侄女选夫婿,干脆最后一场就让侄女来选好了。”
玥婷捂嘴轻笑,忍不住道:“陛下,究竟是大臣没有讨论出来,还是陛下你懒得听大臣们长篇大论?”
皇帝立刻窜起来,大手一挥,理直气壮道:“怎么说话呢,长辈说话小辈不要插嘴。若初侄女要是喜欢,最后一关的人选全部带回庆云也没有关系的。”
风若初扶额,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庆云的先帝会力排众议的将废帝令交给母亲作为嫁妆了,都是同一个母亲同一个父亲,为什么舅舅和母亲差别如此之大?
就算听说过庆云皇帝个性特立独行,不过这已经是有些不着调了吧?
说起来,当初如果不是因为庆云的外患,母亲决议和亲风凉……
还是皇太后先看不下去,让宫人给皇帝搬个座椅来,没座椅就坐地上像什么样子!
实在是皇帝动作太快,一旁服侍的宫人都来不及,皇帝就坐到了地上。
皇帝坐了下来,风若初终于可以说出废帝令的事情,本来便是庆云先帝赐给和亲的若云公主的,就算风若初是若云公主的亲女,可是身份上亦是风凉的皇储,总拿着废帝令也不是事情。
实际上风若初一开始是打算用废帝令交换母亲曾经在风凉隐藏下来的势力,不过皇太后太配合,又加上舅舅一进来就出乎预料的情况,就卡在这里了。
而交付废帝令,也是远在风凉的太上皇让风若初来庆云选婿隐含着的意思,太上皇比起枕边人可明白许多,风若初绝对不会乖乖和亲风凉,若真的让风若初在庆云安稳下来,等到风若初杀回风凉,风若如这皇位就要换人坐了。
反倒是庆云选婿,说着好听像是为风若初着想,可风若初忙着选婿又在选完夫婿后在回到风凉,就算真的手眼通天培养出势力,那也禁不起这样一来一去的消磨。
而且,废帝令太敏感了,如果是其他人甚至是太上皇都有着示威的意思,还不如让身为血亲的风若初带回庆云,太上皇未尝没有让风若初得罪庆云的意思。
即使以风若初的圆滑和手腕,必然不会出现这些情况,可谁又会明白做了这么久皇帝的庆云陛下是如何想的呢?即便脸上正常,内心有了疙瘩也不会显现在脸上。
然而……
“废帝令?给我干什么?既然姐姐给了侄女,侄女你就收着。”皇帝笑呵呵道:“这种能够废了皇帝的东西还能留下当传家宝呢!等回头朕儿子登基了也给你一个,让登基的那个小子紧紧皮。”
好像真的不介意这个废帝令的样子……
“舅舅,这种东西,本宫拿着也烫手。”风若初有些无奈道:“何况,风凉之所以让本宫来庆云选婿,而不是在风凉境内选婿也是如此。”
“可是,那和朕有什么关系?”皇帝一摊手,有些无赖道:“反正这个东西送出去朕就没打算收回来。”
玥婷看着风若初为难,在一旁帮腔道:“陛下,你就收下呗。再说了,这可是废帝令,在若初姐姐手里还好,要是落到其他人手里,舅舅你要怎么办?”
皇帝脸色严肃道:“嗯,玥婷你说的有道理。”
玥婷面色一喜,风若初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果然,皇帝摸着下巴,冷静道:“既然这样,干脆回头朕颁布一道圣旨,宣布废帝令只有在若初侄女手里才有效好了。”
根本就不打算收回废帝令啊。
风若初根本不明白,为什么舅舅这么相信废帝令可以交托在她的手上。如果是她的话,如果有东西会威胁到她的地位,不,她根本不会让什么东西威胁到她。
庆云皇帝看着风若初,猛然间哈哈一笑,得意道:“若初侄女和皇姐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当初皇姐也没想要废帝令,还是朕撒泼打滚逼得皇姐收下。”
“这根本没有什么好得意的啊!”玥婷吐槽着皇帝,又维护心中好感爆棚的殿下道:“而且陛下你会吓到若初姐姐的!”
皇太后的手快、准、狠的一巴掌从皇帝的后脑勺拍过去,恨铁不成钢道:“当初是怎么讲的?”
“朕会在侄女面前树立好庆云皇帝温和稳重的舅舅形象——”皇帝揉了揉后脑勺,拉长着声调说着,末了忍不住嘀咕道:“但是谁让若初侄女和皇姐这么像。”
朕就是忍不住想要看一本正经,万事都在算计中的人变脸嘛,咳。
“胡言乱语,若云的孩子当然和若云像!”皇太后慈祥的看着若初,没有一点和风凉那儿,长得一点都不温柔婉约太上皇相像真是太好了。
所幸风若初不知道看着慈祥的皇太后想的是什么,不然估计会在内心默默寒恶,风凉的太上皇要是长得温柔婉约那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