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度潜渊这两位就比起李逸深正常多了,起码他们是用臣子的态度对待太上皇的,李逸深那怕被打发出皇都,这么多年下来,小暴脾气一点都没有变。
看着面前三个人在嘀嘀咕咕,研究着如何处理后继事件,李逸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躲过了太上皇扔过来的茶杯,语气不爽道:“你们也是麻烦,说的下一任皇帝自己没点数一样。”
“再说了,反正我可不会待在皇都,我把女儿都留给下一任的女皇了。”李逸深捏了捏胡须,道:“是那位长帝姬的话,早些时候,她在朝堂上的表现我们不是都见过吗?就算是一个烂摊子,对方也能收拾。”
“不是你女儿是不是?”太上皇又扔了一个茶杯过去。
李逸深还是躲开了,躲开了还没忘记来一句,道:“嘿,我说我还记得你把你媳妇的宫殿里面瓷器都换了,我看你宫殿里的瓷器也挺费钱的。”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李逸深在一天,太上皇血压都要气得上升。
度潜渊坐在机关椅子上,优哉游哉,没啥意外。
丞相这时候就有点羡慕度潜渊自带座椅了,他们来的急急忙忙的,这太上皇也还没叫赐座呢,就开始研究退位事宜,接着就是李逸深开始催催催。
跟赶着投胎一样。
丞相悄摸摸嘀咕,李逸深不服气,道:“什么叫赶着投胎?我这早点研究出那边地龙翻身的原因,未来省了多少损失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哼!不然这风凉,一个个年轻小伙子,说好的要追随前辈的脚步,坚持下来的就没有几个!”李逸深说道这个就来气,后继无人、后继无人啊!唯一一个女儿还选的志向不一样。
李逸深瞅了瞅度潜渊,度潜渊还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对着李逸深拱了拱手,道:“李兄,一路上只是担心陛下,这会儿气不顺,可别拿我们这些事外人撒火。”
“看看,人家三朝、哦,现在是四朝元老了!”李逸深道:“多会说话?”
这不能怪李逸深阴阳怪气,整个人都是火山爆发的状态,只有他一个傻乎乎的不眠不休跑回来,其他两个居然都是知情的,这让李逸深理智上知道是他太着急,他的不是,可情感上就是接受不了啊!
他李逸深就是这么感情用事,不服气打他啊!
度潜渊没回话,只是拿起茶盏默默饮茶,这点小嘲讽完全无法抨击到他,毕竟当初改法的时候,骂的难听的可多了去了,何况,骂的难听如何?
那些背地里的刀光剑影才是度潜渊需要防备的,当初他要是行差踏错一步,可不就是要用自己的鲜血来,捍卫律法了吗?
不,就算他一步没错,也是差一点就要——捏造作假,可是永远来的更加容易。
丞相默默退到了度潜渊身边,这时候倒是没有被李逸深听到在说什么,只是和度潜渊道:“我看我们今天是别想结束了。”
不巧,这句话被太上皇听到了。
“呵!”太上皇气性也上来了,道:“拿寡人纸笔来,今天寡人就把这事情了结了!”
“陛下三思啊!”度潜渊位置没动,就是手作揖劝道。
“陛下三思啊!”丞相倒是走到了太上皇面前,弯腰作揖道。
“陛下——三、思、啊!”李逸深也是一样的话,翻了个白眼,道:“这会儿开始生气了?我都不生气你气什么?不就是扔我几个杯子,哦,还有枕头,不就是快马加鞭吗?我可是宰相肚子里能撑船,一点都不、生、气!”
丞相面无表情,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吗?
度潜渊面无表情,他总觉得他被中伤了……
太上皇指着李逸深,看向面前的两位托孤重臣,道:“他刚才是不是翻寡人白眼了?”
“是,让他滚。”度潜渊面上带笑,语气坚定道。
完了,第二个被惹毛的出现了!
丞相觉得这队伍太难带了,带不动、带不动。
太上皇一口气没喘上来,指着李逸深的手抖动,深吸一口气,直接吼道:“来人呐,忠全!忠全,给寡人把纸笔拿来!”
守在门外的忠全其实不大想进去的,哈哈哈,当初脾气闻名皇都的李家公子还是名不虚传,这些年来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化啊……
就,不管遭遇了如何坎坷的磨难,这个性子总是这样张扬又不掩饰的脾气,还真是让被护着的人暖心,被对方怼着的时候,忍不住大动肝火。
“别叫!你叫什么叫!”李逸深声音又响起道:“你干什么,忠全陪你这么久了,你是不是想朝着别人撒火气?啊!我人就在这里,是男人你就和我去外面比划比划啊。”
“和你比划?”太上皇都被李逸深气笑了,也不躺床上装病了,直接掀开被子起来,下地踱步,道:“和你比划你也说的出口?你看看你这些年上蹿下跳的,寡人呢?你就是想找个由头,揍寡人是不是?”
“是!我就是想揍你!”李逸深瞪着太上皇,这下两个老头跟斗鸡一样,互相瞪来瞪去,道:“你干什么?你是不是想翻旧账?”
“呵,翻旧账?你和寡人翻旧账?”太上皇声音拔高,瞪回了李逸深,道:“来啊!”
太上皇气得不轻,踱步走来走去,完全无视了还在的另外两个托孤大臣。
“我说……李大人真是风采依旧,不减当年。”丞相面色无奈,对着旁边的度潜渊道。
度潜渊眼皮抬了抬,道:“老臣这半残之躯,实在是不好添乱啊!”
你把看戏说的这么光明正大吗?丞相看着度潜渊。
度潜渊用眼神示意丞相,那你上去拉一下。
然后被火气上头的两个人喷回来吗?丞相表示,他不去。
“翻就翻!”
这边的争吵还没结束,李逸深冷笑起来,接着道:“就当初,当初,你说说吧,怎么回事?”
“什么当初?谁的当初?你不是去那什么劳资国家考官员了吗?啊!”太上皇指着李逸深,道:“一个官身,说不要就不要啊?浪费!”
“哼!我是去了,你倒是开心了,忠臣良才护得紧呢!”李逸深冷哼了一声,道:“是不是?是不是?真是只听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丞相戳了戳度潜渊,道:“诶,说你呢?”
度潜渊皮笑肉不笑,道:“老臣这姿色,还真有幸被诸位看得起?”
“咳,别。”丞相不说话了。
李逸深拿这事情刺太上皇,太上皇也不甘示弱,立刻开始了反击。
“不说你先前有着官身吧?”太上皇狠狠瞪着李逸深,道:“寡人微服私访的事情你怎么说?李大人当初游历诸国,这是先学会了食言而肥了?”
“某些人来的倒是积极了,这心不诚心的,有什么用?”李逸深发出不屑嘲讽,接着又道:“还不是说回去就回去了,也是,那边有重要的事情走不开吧?反正这那边跟要紧一些不是一目了然吗?”
度潜渊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丞相,道:“看,说起你来了。”
“……也是臣的荣幸。”丞相老神在在道。
这边太上皇又和李逸深吵上半天,事情耽搁下来,那一边,风若初又见到了李如嫣。
风若初发现,她每次都是被李如嫣“拐”出来的,像极了不务正业的样子。
毕竟往日里,她总是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具体有日常公务、突发公务、未来布局公务以及在详细的布置一遍棋局,简单来说,就是事情是干不完的。
“父亲被太上皇叫过去了。”李如嫣捧着脸道:“这些年父亲和太上皇许久不见,这一见面一定又是一次吵得天翻地覆,明明两人交情还不错的。”
风若初摇头,道:“这外人可不是这样想的,早一点的时候,可是整个皇城都觉得父皇早晚受不了李大人的脾气,找个由头打发了他。”
“可不是,父亲也不是能安安分分待在一处的人,待久了,父亲整个人都毛躁起来。”李如嫣忍不住轻笑起来,道:“也不知道父亲是如何这样想的,他总是这样子,觉得自己多做多发现一些事情,未来就能避免很多灾难,研究地龙翻身是,发现鲸鱼搁浅通知海边的居民也是。”
风若初道:“李大人总是停不下来来,他过得看样子潇洒,但也是很累,不过本人乐在其中吧,他毕竟是个不世之材。”
“这样的评价可是太高了。”李如嫣有些惊讶,道:“父亲也只是做了他能够做的极限而已。”
风若初不赞同,道:“不一样的,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学习这么多事物,并且融会贯通用于现实的。”
风若初见过太多的聪明人了,这个世界有许多足够聪明的人,可惜他们有的却不会将智慧如此奉献出去,刘青云难道不聪明吗?可他一直用他的聪明来做一些小聪明的事情,他用本人的智慧来取悦自己。
所以风若初才欣赏李大人,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在被贬成那般境地的时候,依旧用智慧来帮助身边不相干的人,如果是其他人,说不定即使拥有李大人的智慧,也不会第一时间选择留在火山。
“其实很多事情都是清楚明白的,李大人根本不必留在火山。”风若初说道:“朱鸿不是在李大人研究出火山之后才聘请李大人当官的。”
“曾经的父亲是个怎么样的人呢?”李如嫣问道,想了想,又叹气道:“父亲带我回来没多久,又带着我到处走,我还是不知道,皇都里面一开始是怎么评价父亲的。”
“嗯?在我看来的话,李大人是一个好人。”风若初思考了一下,对着李如嫣道:“他这个人确实和度潜渊前辈合不来,可世间的万事万物的评判无外乎情理法三字,度潜渊前辈重法,而李大人在乎情。”
“太上皇呢?”李如嫣问起来,道:“太上皇是考虑理吗?”
风若初失笑起来,道:“不,不是的,父皇那个都不沾边,丞相才是重视理的那一个。”
很多人因为丞相为了故友的舞弊案子一直以来的平|反,甚至锲而不舍的坚持,认为丞相是一个重情之人,这也不能算错,但是丞相实际上是个更加在意理的人。
他的挚友的事情,不符合道理,丞相就会一直努力下去,他要还他的挚友一个理,还天下的科举学生一个理字,让那个朝堂看见,让那些世家看见,让那些贪官污吏、同流合污的人看见。
不管过多久,不管有多少人不在意,不管有多少人放弃,科举舞弊它不合道理,他就一次又一次,要让天下人知道,不管这世道如何,他永远都要讨个理字!
“父亲就是意难平,他总觉得是太上皇放弃了他。”李如嫣说道:“当时那种情况看起来也挺像的,不过父亲总觉得太上皇是有原因的,他说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就是意难平,就是心里不得劲。”
风若初举着茶盏的手一顿,思考了一下,道:“这件事情,其实当初说起来,也是没有办法,父皇是想保李大人的,李大人还有朱鸿那边的官身,可是那会儿朝堂上的情况确实不太好。”
风若初想了想,和李如嫣讲起来,道:“那个时候,正巧撞上了变法,你也知道,那时候度潜渊年轻气盛,度家也不是什么有底蕴的家族,那会儿父皇支持度潜渊也承担了很大的压力。”
“我这样说,也没有开脱的意思,当时情况更加复杂和不甚明朗。”风若初和李如嫣讲起了基本上算得上上一辈的事情,道:“你得知道,从怎么说,丞相还天底下科举学子一个理开始,就得罪的不少人。”
风若初顿了顿,又道:“你知道的,父皇那个时候是皇帝,他必须保持他的态度,他一开始立了当时还是状元的丞相是丞相还不够的,总有人会为了损失的利益铤而走险。”
“父皇得让丞相荣宠万千,让所有人知道,还天下一个理法要是有人不支持,那就是跟他这个皇帝作对,和皇帝欣赏丞相没有一点关系,只是丞相的做法和皇帝不谋而合,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度潜渊的事情也只能算是一个引子吧。”风若初想了想道:“其实,当初父皇是真的将李大人当挚友,可是他到底是皇帝,两边摆在一起选的话,父皇怎么选择都会是天下,他要做个好皇帝,他也没办法承受一但他后退了,变法失败,然后风凉再次可能变遭的局面。”
“后来,李大人回来,父皇也是不知道怎么办,不过这么久过去,我只能说,父皇是绝对不会跟李大人说上几句温情的话的。”风若初无奈道:“道歉什么的更是想都不要想,父皇越老越固执。”
李如嫣眨眼,道:“巧了,我爹也是,他就等着太上皇什么时候说句软话,大家一起顺着台阶下来呢。”
风若初和李如嫣对视一样,李如嫣问道:“如果是当初,度潜渊师傅,或者丞相递台阶的话……父亲是一定会把两位前辈喷的体无完肤的,太上皇会接吗?”
“……父皇啊,可能性不大。”风若初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道:“除非——我是说,有可能的话,把父皇带到比武场打一架,这样火气发泄出来大概能让清款缓解一些。”
来一场拳拳到肉的互殴,有什么不平都交给拳头来。
李如嫣有些遗憾,她是指望着度潜渊师傅先暗示的递上一个台阶,然后丞相敲敲边鼓,说不定这事情就了解,听起来可能这事情还有的拖?
李如嫣忍不住道:“这些……正是越老越固执!”
“啊,李大人的脾气当时,也是响彻皇都的。”风若初想起来,也是喟叹道:“何况,我不得不提醒你,如嫣,度潜渊前辈的脾气,看起来是好,但是李大人总有办法把人惹怒,你知道的吧?”
没错,李如嫣知道。
所以?
风若初叹气,道:“你不觉得,如果父皇、丞相、度潜渊、李大人四位共处一室,会让李大人想起某些不好的事情,导致心情不好,然后——”
“如果这个时候,要是有丞相或者度潜渊前辈来一句类似于‘大家好好说’的样话,更加容易点炸李大人吗?事实上,父皇会将这三位一起宣召聚集,我都已经怀疑父皇最近是被某些事情刺|激到失智了。”
风若初这样总结,她都能想象当时的场景会如何发展,考虑到李大人常年不回皇都,性格可能和曾经响彻皇都那样有点变化,说不定事情或许没有那么糟糕?
不,她总觉得透过李如嫣的样子推断,李大人的性子应该变化不是很大,只是——不知道现在李大人的口才如何?
“感觉父皇那里不太妙啊。”风若初幽幽叹气道。
李如嫣心有戚戚的放下手里的香砖糕,同风若初对视一样,道:“啊,同样也这么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