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呦!我这老胳膊老腿啊,你说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什么事情不能解决,我这还在研究最近那场地龙怎么回事呢,就被你一纸诏书给拖进来!”
这是李逸深,就是那个杀回风凉的那位皇城现在津津乐道的李大人。
太上皇真是怕自己气还没喘匀,就被这位给气死,眼皮一抬,道:“大李子,住嘴。”
这下是李逸深气得直哼哼了,过了半天,才问起来:“我说你这,退位了不然和我云游天下?也不对啊,你这都养尊处优这么多年的真·老胳膊老腿,可别走几步就喘上了,这不是拖累我行程嘛!”
“嘶——你这么多年就这么说话,怎么还没被打死?”太上皇震惊了,他以为这大李子云游各地这么久,起码聊天技能点亮了吧?怎么嘴巴还是这么毒。
“什么这么说话?”李逸深气的直道:“你怎么说话呢?我这不是关心你吗?再说了,你退位了真的想养老啊?你又不是闲的下来的人!”
李逸深顿了一下,又道:“你看看你,就算什么都不说,我也知道,你想的是安生过不掺和政治的太上皇生活,现在你忍住了没有?”
太上皇不服气了,冷哼道:“我这也不是特意的,还不是风若如那小子弄出来的事情,得让我|操心?”
“看看,看看!”李逸深吹胡子瞪眼,道:“我就说你忍不住,赶紧的爬起来趁早和我去云游四海,要真有什么属下来向你哭诉什么皇帝不好好待老人,咱们就跑,看他们还追不追了!”
太上皇黑了脸,直接把脑袋后面的枕头砸向李逸深,瞪道:“你还做不做官了,当着寡人的面说胡话呢?信不信寡人现在就给你撸下去?”
枕头没砸中,李逸深这腿脚麻溜的不行,闪开了还能得意的还一句,道:“嘿!你打不中我。”
这下子换太上皇吹胡子瞪眼,末了又来一句:“你怎么回事?谁请你来当说客了?”
“谁请我来当说客?”李逸深声音拔高,这再高些就能和太监尖细的声音有的一拼,李逸深差点被气了个仰倒,道:“呸,谁请我来当说客,你说说你,还说我呢,你这么说话怎么就没被打死!”
“噢,嘿,请我当说客?把你带出去,伺候祖宗一样带着太上皇,我这图什么?”李逸深瞪着躺床上那位,就差那手指怼着对方那颗老龙头了,瞪眼叉腰,想了想又伸手指道:“我呸,带着你去和你的那些旧部躲猫猫呢?”
太上皇黑了脸,一把将对方那手拍掉,翻了个白眼,道:“行行行,是寡人想多了,你可快闭嘴的吧,唾沫星子直飞。”
“什么唾沫星子直飞?”李逸深看着躺床上,那个说着什么重病,结果面色红润,看样子都能下地健步如飞的人,气道:“你才是气死我了,我这多久没合眼,你这一纸诏书,云里雾里的,结果我到这一看,呵,真是差点把我气死。”
“你也不是差点把传召的那个官员给吓的半死!”太上皇翻了个白眼,道:“也亏得你这老胳膊老腿能一路上快马加鞭,我的传召官到了皇都就被累病倒,你还能生龙活虎的指桑骂槐呢。”
“呵,细胳膊细腿,身上没个二两肉的,做什么传召官?”李逸深没好气道:“还马车,真要是急事,这马车慢悠悠的,黄花菜都给它凉咯!”
李逸深这是真的快马加鞭赶过来,眼底都是一片青黑色,用最好的马跑出了最快的速度——接着,连着骑死了皇家上好的几匹千里马。
给太上皇听得那是,心痛的不行,他这要是真的病得起不来了,说不定还能更感动,可他跟传召官都说了,透露一点点,那想到这丫的听都没听就,或者说诏书那一到就快马加鞭。
这一路上传召官人还没到呢!诏书一到这丫就看了,完了就领了匹快马哒哒哒过来,传召官在后面那个追,这人在前面那个跑,太上皇这都要被气笑了!
太上皇就指着李逸深,道:“你说说你这!你虎不虎?你虎不虎?啊!”
不提太上皇和李大人那边的嘴皮子官司,等到风若初缓过来,接受定局,才有些奇怪。
“太妃娘娘,你怎么这么武断?”风若初这样问起来。
芸太妃浑身跟没骨头一样躺在躺椅上,懒洋洋道:“要什么武断不武断的?反正这位置太上皇是属意你的,他还能被其他人劝下来不成?要不是你当初那什么‘废帝令’,根本没有风若如那小子什么事。”
“你说说,这小子怎么想的?”芸太妃又撑起身子,笑道:“这一把火烧起来干净了,那不也是‘春风吹又生’?”
风若初淡淡道:“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可干净一会儿那也是干净了,真要给他机会,他就生了在烧,烧到地下的根都熟了为止。”
“风凉那儿经得起这么耗着,整个四国都经受不起。”芸太妃叹气,道:“这还是没长大的孩子呢,天真可爱。”
风若初没有说话,芸太妃还是低估了风若如的“净土计划”,真要是给风若如干下去,别说四国了,这能剩下一个村子的人都是个问题。
还是那句话,谁的正义?谁的是非?谁的判断?
以一己之力指定的规则,它有另一个说法,叫做独裁。
被大多数人不支持的、无法接受的想法,也是另一种形式的“恶”。
以恶制恶,以暴制暴固然大快人心,可是,强大者对于弱小者的施暴本身,又叫“欺凌弱小”、或者“恃强凌弱”。
这天底下,万事万物,本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事情,很多时候都是说一不是一,说二不是二,不然何至于,律法改了又改?
这律法一直在改,证明永远有事情没办法判断,总有事物在规则之外。可要是有一天这律法改无再改,便是出了问题,天大的问题了。
“你呀你,你可别在想了。”芸太妃打断了风若初的思绪,道:“你就是什么事情就要想,想的透了才放下,这很多事情,想又怎么想的透呢?”
“我知道,只是多想一点,总是好的。”风若初说着,又道:“这些总不至于老是我在想,很多问题在想的人多了去了,太妃娘娘读了这么的书,见过那么多的人,也曾想过的。”
芸太妃一被这么说就有些兴致缺缺了起来,道:“倒是想过,后来想想也就不在想了,我也想不到你们这些大地方,就是觉得这人心隔肚皮,怕是能知道人心里想什么,也不能明白这人为什么会这么想。”
这句话就精彩了,芸太妃是无心之语,可说的不就是风若如嘛,他还真是知道人心里想什么,可也是不明白人为什么这么想的那个。
风若初倒是能明白人心里为什么这么想,可她不太想知道,人心里想什么。
这样一来,这气氛就沉闷下来,也就没什么好讲的了,芸太妃打算送客,末了又来一句,道:“若见她去见过你了没有?”
“今天早朝见过。”风若初这样回答。
也就是之后就没见过了,芸太妃又把帕子拿起来,哀哀戚戚的叹气。
风若初告退,芸太妃也没留她,只是在人走之后,头痛的对着碧云道:“碧云你说,本宫这女儿究竟是怎么样的想法?”
碧云给芸太妃捏着肩膀,轻笑起来,道:“太妃娘娘怎么会不知道?”
“就是知道,本宫真真是对这个女儿喜欢不起来。”芸太妃语气淡淡,又道:“她倒是本宫唯一的女儿,本宫也没打算在要一个,可这……罢了罢了。”
芸太妃索性不再说话,在说下去,碧云又要用不满的眼神看着她。
碧云无奈道:“太妃娘娘,娘娘啊,你和二殿下总是这样,一句软话都不说,知道的晓得你们是母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上下品级女官汇报公务呢!”
这母女之间相处,真是半分温情都没有。
碧云倒是知道,自家小姐把所有温情都给了追随的若云公主,实在分不出精力照看女儿,现下若云公主不在了,小姐也没什么改变。
也只是比下有余,比下有余罢了,比起那位皇太后好上那么一点,起码人还是好好的,能够嚣张跋扈,知道享受安逸,人没疯。
还能冷冷静静的过着剩下的日子,就是很多事情都变得不怎么在意,不过这人生都走到这个时候了,也都在过上许久,就半只脚迈入棺材了,也不用奋斗什么了。
不是所有人都和太上皇一样的,还是有干劲,能够活到老干到老的那种精力,可真是她们羡慕不来的。
“她要是真和我安安分分汇报公务,背后别给本宫做上什么小动作,那也好咯。”芸太妃这样说道,回头又气道:“这事情,本宫现在想起来就生气!”
芸太妃这边和碧云聊着,风若初也去见了皇妹。
起码一开始,她是准备去见皇妹,并且路也没有走错的。
“本宫不知道,你们关系这么好了?”风若初看着在墙角默默蹲着的风若如,忍不住道:“你又算计她了?”
“别这么说,皇姐。”风若如这才起身,风若初看清楚,对方没在墙角蹲着,只是那个木桩太矮,加上她角度的问题,看起来风若如是在蹲着看书而已。
今天对方手里又换了一本书,风若初每次见风若如,对方手里拿着的书都是换了一本的,无非就是上一本被看完了,这会儿不在看旧的书了。
风若如停顿了一下,才道:“我根本就没有算计,这种程度也叫作算计吗?”
看,就是这这种态度,所以风若见从来看三皇弟是鼻子不是眼睛,每次都鸡蛋里挑骨头,对风若如的存在分外不爽。
风若初没有说话,风若如这接下去又说道:“就,我不怎么明白一些事情,不过父皇和李大人关系不错的样子?”
“……”风若初差点没听懂,过了半天才道:“你这是,现在忽然和本宫说,该如何拥有一个至交好友这件事情吗?”
“对。”风若如豁然开朗,道:“知我者,皇姐也。”
不,可别,我一点都不想了解你。
本宫为什么还要处理这种问题,你到了这个年纪,一个至交好友都没有,你不该反思一下你自己吗?再说了,父皇年轻时候什么魅力,你现在什么魅力,心里没点数吗?
当然,至交好友这种东西,靠人,也靠交心。
交心这个过程吧,对于风若如倒是意外的容易,反正他总是能够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问题就出在这一块上了,在风若如面前没有误会。
你不满了就是不满了,不说他也知道,然后关系就此结束,风若如他换下一个“至交好友”,就是这个流程,现在没有发生,但是风若初推断如此的概率的非常之高。
“不,这太可怕了。”风若初扶额,无奈道:“就这样,本宫给你指条明路,起码暂时来说是的,未来我也说不上来,至交好友这东西我想不到,你就随缘分吧,但是忘年交这种你可以考虑。”
风若初叹了口气,这么说道:“你不是一直对庆云的陛下念念不忘吗?虽然对方大了你不少,但是完全符合忘年交的条件。”
“你要是真的想要一个至交好友的话,暂时本宫只能推荐你刘青云。”风若初这样说道:“虽然对方天生反骨,但是你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最重要的一点是,你不会被他蒙骗,他也不会为此不满。”
就算两人互相伤害,不,风若初压根不相信刘青云能够伤害到风若如,对方心里想的什么弯弯绕绕都能被风若如分毫不差的知道,开着剧透外挂,这根本就没得玩。
风若初只是希望刘青云能够支撑的住,起码暂时吸引一下皇弟的视线,让风若如不要没事想着搞事情。
而刘青云虽然是个天生反骨的,可是搞事情能力出于适中水平,人家就是纯粹的、天生的,想要背叛,不想接受任何恩情,不愿意承担这份责任,有什么办法?
说白了,刘青云这种人,如果丞相一辈子养着对方,给人养的没有这么能干,那刘青云也只能认命完成丞相给他的剧本,迎娶冷芹烟,一生一世一双人,好好做好好丈夫。
前提是,丞相这一辈子都能压制住对方。
诺,如果给对方发展平台,并且将对方培养的足够优秀,现在的二五仔、脚踏多条船的刘青云就是现实写照,只能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现在这个“无奇不有”,只希望对方脚下的船够多,经得起风若如的突发奇想。
倒不是说风若如会做些什么,毕竟风若如是去结交“至交好友”的,不是去结仇的,但是架不住刘青云多想啊……
这对方一个多想,来个试探,然后被风若如准确接收到,在来个补救,那事情就精彩了。
风若初思考了一下,觉得刘青云肯定会多想,不过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脚踏多条船,早晚都得翻的嘛,如果刘青云能够稳稳的不翻的话,风若初也能有更好的计划。
她有一个计划,缺了关键人员,刘青云就很合适,关键是不知道对方的二五仔水平够不够合格。
够得话,风若初不介意让对方保送进入魔教的,对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进入魔教继续二五仔就好,青冥那边的那个魔教,也可以去探查一下二代鬼医研究的怎么样了。
风若初想,她还是对林云殊研究的那份,分魂迷雾有着一定兴趣的,虽然这玩意儿恐怕无法解决然然的问题,但是这个思路还是可取的。
“刘青云?”风若如的语气有些困惑,道:“如果是皇姐你的建议的话,我还是信任的,不过这人除了皇姐口中的优点,完全没有其他优点了吧?”
“但是你得承认,这个优点就是最大的优点了。”风若初说道:“这意味着,对方能够被你折腾很久,并且考虑到对方的人品,你还不会有负罪感,虽然本宫认为你本来这方面就比较薄弱。”
风若如点头,他显然也是赞同皇姐的说法,只是最后一句风若如提出了反对意见,他道:“皇姐,若无一场红莲业火,何来净琉璃世界?”
风若初盯着风若如,想起来父皇现在还没把手腾出来,她的皇弟的竹笋炒肉和父女双重暴打还没有收到。
呵,这可不是好消息啊,皇弟!
你看看若见,都收到一张镇守边关的圣旨了,你什么动静都没有,你现在不慌吗?
“现在父皇没空。”风若如这么说道:“不管什么事情,总之趁现在父皇没空,朕只能加紧时间了,总不能指望父皇出招之前还同朕打声招呼吧?”
“所以,你这是在最后的狂欢吗?”风若初面色古怪道:“祝你和刘青云玩的愉快?”
风若如沉默了一下,道:“但是‘至交好友’的事情还是让我很不理解,父皇竟然会有,他一直是个混蛋。”
“你不要说出来。”风若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