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听着府内小厮新打探来的消息,登时就气恼不已,自家儿子寒窗苦读十几载,那些人空口白牙地随意一传,反倒是被磨灭了。
大长公主更是气的连摔三个茶盏。
沈国公已在正堂内坐了半晌,口干舌燥的很,下意识地就要伸手端起茶盏喝口茶水解渴。
不过,他手还没伸过去,身旁的茶盏便被大长公主抢先一步端起,仍在了地上。
得,眼下已经是第四个了。
“蔚然啊~”沈国公讪讪地说道。
大长公主正在气头上,听见沈国公的话,眼随意地朝他一撇。
她虽并未开口,但二人夫妻多年,沈国公还是从她凌厉的气势之中看出了她心中的话语:“怎的?你还有意见?”
“没有,没有。”这火烧眉毛的关头,谁敢有意见,沈国公心中补充道。
大长公主仍旧未曾开口,眼神再次瞥了过来。
不过瞬间,沈国公仍是明白了她心中所想:“有你也给我忍着。”
一旁的曹氏瞧见自家婆母这般气恼的模样,反倒是冷静下来,对着大长公主宽慰道:“母亲,何必气恼,咱们国公府行得正、坐得端,岂容是那些小人能污蔑地去的。何况,咱们阿昼的一身才学,自也不是那些龌龊之人没什么凭据的几句话能置喙的。”
“母亲说的对。”
“母亲说的对。”
行至门外的沈清暮、沈清溪听到自家娘亲的这番话,快走几步,到了曹氏身前,气鼓鼓地说道。
“三婶说的对。”
赶上来的小胖墩儿连忙从自家哥哥的怀中跑了下来,循着哥哥姐姐的步伐,噗噗噔噔地跑到曹氏身前说道。
旋即,他嘟起嘴巴吧唧吧唧一左一右亲了一口,卖乖讨好地开口说道:“落落好喜欢三婶婶呀,三婶婶你可真好看,跟天上的仙女一样。”
沈清淙......
不是最喜欢二哥哥?
沈清暮......
不是最喜欢三哥哥?
清溪......
不是酥酥姐姐最好看,像天上的仙女儿一样吗?
沈敦海瞧见小胖墩儿这番没脸没皮的模样,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好好的一个小伙子,嘴那般甜作甚。
叫他日后如何再用这些说词哄媳妇儿?
沈敦海心里想着,幽怨地转身,直直地望向自家二哥、二嫂,似乎是在跟他们讨要一个说法。
沈敦仪和卢氏,一个端起茶杯佯装喝茶,一个尴尬地从桌上捏起一颗甜蜜饯儿,眼观鼻、鼻观心地极力做出一副与己无关的架势。
这谁家小孩儿啊,不认识。
虽沈清昼的事儿眼下还没有章程,却因着小胖墩儿的一番天真举动,将正堂内的气氛活跃了起来。
大长公主紧蹙的眉毛也稍稍缓和了不少。
忽的,门外走来一位身着锦衣墨袍、头戴帷帽的长身男子,对着国公爷行礼说道:
“国公爷,事已查明。”
清溪微楞,心觉这人好生奇怪,大热天捂得如此严实,额上居然能不渗出一丝汗珠。
不过,良好的教养让她只抬头看了一眼便迅速移开了视线。
“此事起因如何?可是冲着我们国公府来的?”沈国公神色凝重地问道。
“今日清晨,大批落榜考生聚集在登闻鼓前鸣冤,状告考官卜行之包庇戏子,借会试敛财。”黑衣男子沉声说道。
“哦?据我所知,那卜行之乃贫苦人家出身,平生最恨科举舞弊之人,怎会与他们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大长公主好奇地问道。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不解。
卜行之官拜督察御史,虽官衔不高,但权限深广,同沈敦义一般,共行监察百官、巡视郡县、纠正刑狱、肃整朝仪之责。
这位卜御史在民间声明甚好,他学富五车、为人方正,向来爱惜自己的羽毛,看重自己的名声。
这样的人,怎会与人勾结,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黑衣男子见沈国公微笑颔首,便紧接着开口说道:“据说这位御史,对新入府的妾室很是宠爱。”
“确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他纳妾之时闹得还很轰动,每每有同僚调侃之时,他丝毫不见恼怒,发倒是不经意间流露出一股子满足、愉快的神情。”沈敦仪思索了一番补充道。
“可一个妾室,自有主母拿捏,难道还能翻了天不成?”卢氏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神色淡淡地说道。
“二嫂你近些年不常外出交际,可能极少听人提起。那妾室,仗着卜大人撑腰,据说过得比当家主母还威风,甚至能让主母站规矩呢。”曹氏想起在某位夫人举办的花宴上姿态扭捏的女人,嗤笑一声,嘲讽道。
“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事儿?”卢氏心中惊讶万分,瞳孔不自觉地放大,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摇摇头道。
倏地,她又有些后怕起来。
若是当年被娘亲成功插手了房中之事,那她岂不是..岂不是..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那这事儿如何跟清昼牵扯上关系的?”大长公主犀利地问出了事情的关键所在。
“本次会试共选拔出贡士五十一人,有落榜考生仔细研究了中榜名单,发现这五十余人竟有大半出自长安,其余均是南方考生,素有才名的孔氏后人孔留竟落了榜。”
他语速飞快,似是还带着一丝蜀地的口音,屋内有不少人一时跟不上他的速度,眼中流露出迷茫之色。
观察到此情形,黑衣男子微微一顿,减缓语速说道:“据此情况,落榜的考生们纷纷要求重新举办会考,有些已在登闻鼓下长跪不起了。这里面,不乏名列前茅的考生,亦不缺出身寒门的官员,唯独沈三老爷和沈四公子没有出面,想必是被有心人士利用,引导了舆论。”
沈清暮......
怪不得他打小就看董小宝那个胖墩墩不顺眼,可真是他们沈家的小克星。
沈敦海......
如果我说,我不出门只是因为自家女儿太受欢迎,是不是有点太秀了。
曹氏......
你难道忘了人家安南侯世子,要娶的其实是素素,而不是酥酥吗?
——
黑衣男子将调查来的信息一五一十地回禀给了沈国公,众人虽有些地方不甚明白,却也将事情经过了解了个大概。
“有意思。”沈国公抬手摸了摸自己黑白分半的胡须,大笑道。
大长公主没好气地睨了沈国公一眼,道:“也就你还能笑得出来。”
“如何不能笑啊,这是好事儿啊。”沈国公回道。
“怎的就是好事儿了,眼下这都火烧眉毛了。”大长公主心里着急的很,头上的步摇簪子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倒是悦耳的很。
“国公爷说的没错,这是好事。”周景初亦是含笑说道。
沈国公望向周景初,双眼对视,默契尽在不言之中。
“阿昼,此事你怎么看?”大长公主看着沉默不语的沈清昼,生怕自己乖巧懂事的孙儿受了委屈,忍不住开口问道。
“孙儿认为,这是好事。”沈清昼闻声说道。
“你且说来听听。”大长公主问道。
“于国而言,科考公平关乎朝廷官员选拔;于考生而言,事关万千学子命运;于清昼自己而言,此事事关孙儿清白。”
感受到大长公主关切地目光,沈清昼回以一个放心的眼神,继续开口道:“重新会考,不仅能肃清蛀虫,防止钻营之人混乱朝廷,还能在维护科举的公平、公正性的同时,还孙儿一个清白,岂不是一举多得?”
大长公主听着自家孙儿逻辑清晰的一番话,赞许地冲他点了点头,道:“此事,是我关心则乱的。你是个心里有主意,遇事不急不躁,能始终平心静气的,这样很好。”
“全仰仗祖父、祖母的教导。”沈清昼谦逊地说道。
正堂内忽的沉静下来,沈敦海起身,对着沈国公和大长公主道:“儿子是长安府尹,虽要避嫌,但还是去看上一看方才安心。”
“你且去吧,注意安全。”大长公主回道。
“祖父、祖母。”
沈清昼还未将话说完,沈国公便冲着这个他向来最引以为傲的孙子摆了摆手,开口说道:“去吧。”
“是,孙儿告退。”
沈敦海和沈清暮骑马并肩而行,不过行了几里路,边听身旁有人急切地唤道:“沈叔、清昼哥哥......”
二人循声望去,竟是走在街上的董小宝。
“小宝,怎么还没回家啊?”沈敦海笑嘻嘻地问道。
“沈叔,快别提了,您要去哪,能不能捎我一程?”董小宝讨好的笑道。
和未来岳丈亲密接触、交流感情的机会,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个店了,要好好珍惜才成。
沈敦海......
一个时刻觊觎我们家小心肝儿的人,不配坐上我的马。
沈清昼.....
我没有你这样的好(Pang)弟弟。
心里想着,二人扬起鞭子,马儿受力狂奔,飞快地往目的地赶去,只留董小宝一人独自在风中凌乱。
“沈叔、清昼哥哥,等等我啊.....”
董小宝......
跟你们讲一个鬼故事,历史它总是惊人的相似。
想哭,却不敢让眼泪流出。
长安街最靓的仔不向命运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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