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声凄厉绝望、如同孤狼泣血般的嘶吼，猛地撕裂了陵园压抑的雨幕！
周延霆扑倒在冰冷的、湿漉漉的石台前，双手疯狂地拍打着坚硬冰冷的大理石表面，仿佛想从那里面挖出什么。
“清欢！沈清欢！”他嘶喊着她的名字，声音在空旷的陵园里回荡，带着令人心碎的绝望和崩溃。
“你出来！你出来啊！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了！你听我解释！求你……求求你……”
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滚烫的液体从他脸上疯狂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他像一头被彻底遗弃的野兽，在泥泞和绝望中徒劳地挣扎、哀嚎。
“周先生。”
陈伯那苍老而冰冷的声音，再次在他身后响起，如同命运的最终宣判。
周延霆猛地回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起最后一丝微弱的、近乎疯狂的希冀。
是陈伯！他还在这里！
陈伯撑着一把老旧的黑色雨伞，静静地站在几步之外。雨水顺着伞沿流下，在他周围形成一道水帘。他脸上依旧是那种深沉的、麻木的悲悯。
“陈伯！骨灰盒呢？清欢呢？你们把她带去哪里了？！”周延霆手脚并用地从泥水里爬起来，踉跄着扑向陈伯，试图抓住老人的手臂。
陈伯微微侧身，避开了他沾满泥污的手。
浑浊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他癫狂绝望的脸，缓缓开口，声音穿透雨声，清晰而冰冷：“沈小姐临终前交代得很清楚。”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灰蒙蒙的、雨幕深重的远方，仿佛在传达一个来自遥远彼岸的意志：
“她不想留在这里。”
“她说，这里的泥土太脏了，配不上她的画。”
“她妹妹清宁，需要换个环境静养。沈小姐留下的画……卖了些钱，足够她们姐妹去一个很远、很干净的地方。”
“骨灰……”陈伯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苍凉，“清宁小姐带走了。她姐姐想去哪里，就带她去哪里。”
“不——！”周延霆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悲鸣，身体晃了晃，猛地跪倒在冰冷的泥水里。
带走了……连最后一点念想，最后一点可以让他赎罪、忏悔的凭依……都被带走了？去一个很远、很干净的地方？她连这沾满了他周延霆气息的土地，都嫌脏！
“给我地址！陈伯！求你！给我她们的地址！”他跪在泥泞中，仰着头，雨水疯狂地冲刷着他的脸，他像个最卑微的乞丐，向老人伸出颤抖的手，眼中是灭顶的绝望和最后一丝疯狂的乞求。
“让我……让我去看看她！只看一眼！让我……跟她说句话……”
陈伯撑着伞，居高临下地看着泥水中这个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如今却狼狈如丧家之犬的男人。
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松动，只有一种看透世事、洞穿生死的平静和……彻底的疏离。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周先生，”陈伯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苍凉，也格外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钉子，将周延霆最后一丝希望彻底钉死在这片绝望的泥泞里。
“沈小姐，不想见您。”
“她说了，”陈伯的目光掠过周延霆瞬间灰败死寂的脸，投向墓碑上那张在雨水中依旧平静的照片，仿佛在替她完成最后的宣告：“死生不复相见。”
“轰——！”
最后五个字，如同九天之上落下的、裹挟着万钧雷霆的铡刀，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狠狠劈落！
周延霆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指尖因为极致的冰冷和绝望而剧烈颤抖。
他脸上所有癫狂的、乞求的表情，都在瞬间凝固、碎裂，最终化为一片彻底的、死水般的灰白。
眼里的光，熄灭了。
最后一点支撑着他的力气，仿佛被这句话彻底抽干。他伸出的手臂无力地垂下，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脊椎，颓然地、彻底地瘫倒在冰冷刺骨的泥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