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陆筠宴的手臂绷紧，又慢慢松开。
他重新趴回枕头里，不吭一声。
许久，他甚至不知道卿颜绫有没有离开。
“我早晚都是要恢复记忆的。”
“你打算接受医生的建议了？”
卿颜绫的回复让他没有想到。陆筠宴意外地看向她。
卿颜绫嗤笑：“虽然我讨厌你，厌恶你，但也清楚你，了解你。如果只是去国外的事情，你不会单独找林冬儿聊。再加上林冬儿本来就注重自己的名声，你和林冬儿又被抓绯闻。如果不是必须要和你单独聊的事情，林冬儿是不会冒险单约你的。”
陆筠宴惊讶了一瞬，一抹笑在嘴边化开。
“连是她找的我你也清楚？卿小姐，看来你对我是真的很上心。这么喜欢我，不如和我领个证？”
卿颜绫避开陆筠宴的问题：“我后来找林冬儿问过。”
陆筠宴的眉头皱起，脸色不悦：“她全招了？”
他对自己的员工存在一丝侥幸：“你严刑逼供？”
“我不喜欢你，和你恢不恢复记忆没有关系。我和你在一起，是想给序序一个家。”
陆筠宴不认可她的想法：“和许律修在一起，你也能够给序序一个家。”
“可是那对小修不公平。”
陆筠宴冷嗤：“这时候想起不公平了，那曾经呢？”
卿颜绫张张嘴，没说出反驳的话。
陆筠宴的胸口剧烈起伏，后背的伤疼得他脸色发白，咬着唇一声没吭。
想恢复记忆的情绪在此刻达到巅峰。
他很期待卿颜绫说点什么。不管是什么，哪怕是骗，他也会相信。
可是卿颜绫什么也不说。
“是不是只要能给序序一个家，对象是谁都没有关系？”
卿颜绫起身，“看来你的伤没有大碍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医院的气息不好闻，我带序序离开。”
“卿颜绫！”陆筠宴一把抓住卿颜绫的手腕，压低声音怒喝。
喝完又担心吵醒序序，担忧地扫了隔壁床铺一眼。
他深吸口气，硬邦邦回答：“我总归是序序的父亲，你该对我一心一意。”
顿了顿，“即便是我恢复记忆。”
“这么久了，你也该想起来了。”卿颜绫的眼神阴郁。
眼前的人和那个她恨之入骨的男人越来越像。
她知道，就算不接受医生的建议，他也终究会想起曾经的一切。
眼前这个男人，毕竟不是真正的白纸。
陆筠宴攥紧了卿颜绫的手腕，“回答我。”
在卿颜绫的手腕附近，很快洇出来一圈红印子。
卿颜绫没有喊疼，也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陆筠宴的指尖微颤，忽然松开手。
看了卿颜绫的手腕两眼，张了张嘴想要问点什么，最终什么也没问。
他别过头，闷声道：“你走吧。”
“恩。”
卿颜绫应了声，去抱序序。
“卿颜绫。”陆筠宴忽然叫住她。
卿颜绫停住脚步，没有回头，也没有去抱序序。
身后的人踌躇许久，也没问出想要问的话。
“知道了。”卿颜绫忽然说。
她抱起序序往外走。
“什么？”陆筠宴愣住，心脏咚咚跳。立刻，他又抿住嘴，冷眼望着卿颜绫，隐藏自己的情绪。
又心动她给出的答案。
“答案。”卿颜绫脚步不顿，也没回头。
陆筠宴趴在枕头上，半晌，忽然哼笑出声。
“妈妈……”
刚走几步，序序就在她的怀里悠悠转醒。
他揉着朦胧的睡眼，打了个哈欠。
“妈妈，我们要走吗？”
“嗯。”卿颜绫收拢身上的寒气，露出温柔的笑意。
在序序面前，她永远是照耀万物的温煦阳光，哺育万物的和风细雨。
序序滑下卿颜绫的怀抱，担忧地望了眼陆筠宴的病房。
“我们就这样把陆叔叔丢下吗？”
卿颜绫蹲下身子，温柔地看着他：“你想要留下来陪叔叔吗？”
序序皱着小脸仔细思索。
他的心里很纠结，但最后还是选择：“不了。妈妈，我们该回家了。”
“好。”
卿颜绫摸摸序序的脑袋。
“准备走了？”
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
卿颜绫起身，正对上站在她面前的陆夫人。
她申请古怪的看着卿颜绫，对于卿颜绫的到来与出现并不意外。
“听说房间里进贼了，是我儿子救了你吗？”陆夫人问。
卿颜绫抿着嘴。
对于他们，卿颜绫实在没有勇气撒谎。
“出了些意外。”
陆夫人望向陆筠宴的病房：“你不留下来陪他吗？”
卿颜绫看出来，陆夫人的目光有些难过。
她不知道陆夫人因何难过，但是陆夫人的难过落在她的眼眸里引起了她的心虚与不安。
“奶奶。”
序序牵着卿颜绫的手，朝陆夫人甜甜地叫了声。
“序序已经这么高啦？”
陆夫人蹲下身子，比了比序序的身高。
神色复杂。
序序很讨喜，她很喜欢序序。但是现在，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样去面对这个可爱的孩子。
尤其想到这是她儿子的骨肉，陆夫人的心情更加复杂。
她摸着序序的后脑勺，忽然想到了自己儿子小时候。
他们父子两个，可真像啊……
陆筠宴小时候也这样，劲儿劲儿的。但是陆筠宴的嘴巴没有序序甜，处事也没有这么圆滑。
陆筠宴的八面玲珑，全是落魄的时候逼出来的。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陆夫人起身，定定地看着卿颜绫：“小绫，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了。”
“是的，陆夫人。”卿颜绫明白了，“今天可以一起喝个下午茶吗？”
序序也明白了。
他晃了晃卿颜绫的手：“妈妈，我想念念了，你可以送我去找念念吗？”
“好。”卿颜绫微笑着摸摸他的后脑勺。
陆夫人望向序序的表情多了惊讶。
她羡慕又喜爱地看着这个只有八岁的孩子，心里盘算着卿颜绫将这个孩子留给陆家的可能性。
很可惜，为零。
短短一分钟的时间里，陆夫人就已经推演出九种逼迫卿颜绫放弃这个孩子的方法以及成功的概率。
很可惜，九种方式加起来也没能超过百分之零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