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黄昏,下班后,麦糖糖到了超市,买了一大堆营养品。然后,麦糖糖又到了医院,到了留医部三楼,乘坐电梯上了十二层,在走廊地转弯角,麦糖糖忽然就看到缩在那儿极无助,不停地掉眼泪的苏小可。
麦糖糖叫她:“小可——”
苏小可连忙擦了眼泪,抬起头来:“糖糖姐,是你。你……你怎么来啦?”
麦糖糖把手中的营养品递给了她,又再从手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塞到了她手中:“小可,卡里的钱不多,只有二十万,是我的名字,密码是三三八八三八。你先拿去给你哥哥治疗,以后你有钱了,再还给我。”
苏小可一愣,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糖糖姐——”
麦糖糖说:“这些钱,你先拿着,如果不够,再想办法。”
苏小可嗫嚅:“我……我怎么好意思用你的钱?”
麦糖糖说:“拿着吧,这钱我不急,你先用着。如果以后我需要了,或是你有钱了,你再还我好了。”
苏小可热泪盈眶,泪水落了下来,她一边哭,一边跪了下来,对麦糖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哽咽地说:“糖糖姐,谢谢你了。”
麦糖糖不缺钱,但这二十万,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她是月光族,平日里花钱大手大脚,根本存不了钱。这二十万,还是元倾落当初给她的补偿费,也算是她的不义之财。
麦糖糖知道自己心软,拿这些钱出来,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冲动之下做出的事,也许以后后悔了也说不定。但以后——算了,麦糖糖想,以后如果后悔了,那也是以后的事。
她把苏小可扶了起来,安慰她说:“天下无绝人之路,谁的人生没有坑坑洼洼?小可,坚强起来,一切的不如意总会过去的!不是有一首歌地唱吗,阳光总在风雨后!”
这事麦糖糖没对任何人说。
给别人知道了,不笑她是蠢蛋才怪——其实,麦糖糖也觉得,她是蠢蛋,估计整个天下的人,没她这样蠢了。
麦糖糖的老妈麦大婶同志,说来还真的来了。
麦糖糖请了假,去火车站接她老妈。郑一南倒是个好人,挺有义气的自告奋勇:“麦糖糖,我整天闷在办公室闷得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给你做柴可斯基(司机)吧。”——反正,他是少老板,一人之下,N多人之上,只有他管别人,没别人管他的份,他要什么时候开溜,什么时候都可以可溜。
麦糖糖求之不得。
顿时笑逐颜开:“好哇!郑一南,谢谢了哈。”
上了车,郑一南嬉皮笑脸,终于说出他之所以学雷锋做好事的目的:“麦糖糖,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热心肠对你吗?告诉你哦麦糖糖,说不定你妈以后有成为我岳母大人的机会,所以我先讨好她。”
“郑一南,你欠扁是不是?”麦糖糖没好气,瞪他一眼:“你是不是希望我跟元倾落分手?”
郑一南边开车边说:“不是我希望你跟那小子分手,是你对那小子心中完全没底。”
“你怎么知道?”麦糖糖被说中了心事,心虚。
“既然那小子是你现任男朋友,你应该让他去火车站接你妈,在你妈面前表现表现。”郑一南说:“但你没叫上他,可见你心中有所保留。”
麦糖糖的心更虚,嘟哝:“我不敢麻烦他。”
郑一南说:“所以我说对了吧?麦糖糖,虽然你跟元倾落破镜重圆了,可你摸不清他的想法,对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你,你心中完全没有底,所以你不想让你妈知道这小子的存在,你害怕你妈抱的希望最大,到时候失望也越大,因此宁可把他收起来,不向人广而告之。”
麦糖糖不吭声,因为郑一南说对了。
这家伙不去念心理学,还真是可惜了。
到了火车站,见到麦大婶后,如麦糖糖所想的那样,她老人家误会了,把郑一南细细地打量一番后,便含笑问:“麦糖糖,这位是你的——朋友?”麦大婶倒也聪明,本想把“朋友”这两个字的前面,加上“男”字的,又担心造次,于是硬生生把“男”字去掉。
麦糖糖担心郑一南这家伙乱说话,赶紧回答:“妈,他是我的少老板啦——呃,少老板,就是大老板的儿子他未来的接班人。”
“哦。”麦大婶不是不失望的,不过老奸巨滑,掩饰得很好,随即说:“谢谢少老板了!真不好意思,麻烦少老板来接。”
郑一南笑:“阿姨别客气,我和麦糖糖是朋友,朋友之间两肋插刀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麦大婶对郑一南的印象好得不得了,眼中满满是爱意,那神情恨不得把他绑架了,让麦糖糖拉他到婚姻登记处,与她领红本本,让成为她的现行女婿。因此郑一南把她和麦糖糖送到小区楼下,把车子开走后,麦大婶就迫不及待追根究底:“麦糖糖,这小伙子不错哇,长得高大帅气,又有礼貌,虽然是少老板,难得的是一点架子也没有。麦糖糖,他是不是追求你?”
麦糖糖看她一眼:“妈,你别自作多情啦,人家可是有了心上人了,他们谈了好几年恋爱。”
“既然谈了好几年恋爱,他们为什么没结婚?”麦大婶嘀咕:“年龄老大不小了,就是不到三十岁也差不多了吧?在我们小镇,这种年龄的男人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麦糖糖一时嘴快:“他们不可能结婚的啦!”
麦大婶八卦得很,追问:“为什么?”
麦糖糖自然不会对她实话实说,支吾其词:“呃,那个……那个……呃对了,他家人反对啦。”
“原来是家人反对。”麦大婶一脸不以为然:“作为家人,对待孩子的婚姻只能提出参考意见,不能擅自主张,毕竟日子是他们小两口子过。”
看看,麦大婶同志多深明大义!
随即麦糖糖又一想,不过换个角度来说,如果她是GAY,如果她想要和一个女的结婚,估计她老妈麦大婶同志就没那么深明大义,估计她跳得比郑一南的父母还要高。
麦大婶对麦糖糖住的地方不大满意,前后走了一圈后,便说:“麦糖糖,你住的地方这么小呀,像鸟笼。”——她眼里,这一房一厅四十五平方米的房子,当然是鸟笼了,要知道她在小镇家里,一个人住了一幢上下五层楼,快一千平方米的地方。
麦糖糖嘀咕:“有住就不错了!”她又再说:“老妈我告诉你,这房子的租金,去了我三分之一的薪水呢,还嫌地方小!再住大点的房子,我喝西北风呀我!真是的,饱人不知穷人饥!”
麦大婶似笑非笑,挪喻:“麦糖糖,你是穷人?”
麦糖糖理所当然:“我不穷谁穷?辛辛苦苦打一个月工,挣来的钱刚够吃刚够用,一分剩余钱也没有——呃,妈,你可别多心了去,我可不是叫你给我。我虽然穷,可也够自足自给,属于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麦大婶在省城住了一个多星期,她说难得有空,要换换心情,放松放松一下自己。
她仿佛心事重重的样子。
麦糖糖问她:“妈,你到这儿这么多天,家中两间手机店谁看管?”
麦大婶说:“老黄呀,我交给老黄全权代理了。”她又再说:“老黄这个人不错,有能力,做事够细小,难得的是不奸诈,把手机店交给他管理,我放心得很。”——麦大婶嘴里的老黄,就是麦糖糖叫黄叔的那个。
麦大婶到来之前跟麦糖糖说,要麦糖糖对她实行三陪:陪吃,陪住,陪玩。可她也没怎么要麦糖糖陪。不过是到省城来的第二天,她让麦糖糖陪她到医院去一趟。
麦糖糖一听到“医院”这两个字,就吓了个半死,七魂顿时不见了三魄,还没来得及搞清楚情况,便胡思乱想,眼泪不争气地涌了出来,忍不住嚎啕大哭:“妈,你怎么啦?你干嘛要去医院?”
“我没怎么啊。”麦大婶莫名其妙:“你哭什么?”
“还说你没什么!”麦糖糖哭各稀里哗啦的,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那你干嘛要去医院?你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麦大婶啼笑皆非:“呸呸呸!”她说:“麦糖糖,你去吐口水,重新说过话!什么我得绝症?呸呸呸!我不过是做一次全面的常规健康体检而已。小乡镇的医疗设备不好,所以就到省城的大医院来做了。”
麦糖糖松口气,终于止住了哭声,不禁埋怨:“妈,你把话说清楚呀,害得我白哭!”
麦大婶问:“你真的这么关心我?”
麦糖糖一个劲的点头:“你是我老妈,这个世上最亲的人,我不关心你关心谁?”
麦大婶点点头,她的眼睛,忽然也湿润了起来。
麦糖糖跑过去抱她。
她和她,是母女连心。
麦大婶身体没什么问题,健康得很,甚至她的大姨妈每个月都准时向她报到,还没有绝经的现象。医生说,只是血压略略有点偏低而已。医生又说,要多运动,勤锻炼,加强营养,心情保持开朗,便没什么大会碍。
麦大婶不但心智年轻,肉体也年轻。麦糖糖心情大好,没大没小地和她开玩笑:“妈,你很老当益壮哦,生龙活虎哦。”
“胡说!什么老当益壮,,生龙活虎哦?”麦大婶没好气:“麦糖糖,你能不能不要乱用成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