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齐明月殿前失仪，皇上和陈贵妃彻底厌弃了她。
五皇子往日还在到处说齐明月的好话，如今也却是对齐明月的遭遇一言不发，听贵妃的话乖乖迎娶了沈冰兰。
有人说，她回府后便整日疯疯癫癫，像是惧怕着什么东西一般，但凡有风吹草动就吓得不敢动弹，只怕是魔怔了。
我和楚瑜上门探望，她也把自己关在自己的房间里。
趁着楚瑜正在和尚书家的嫡女说话时，我找到了齐明月的房间。
她正躺在床上，身边没有丫鬟伺候，人都憔悴了一圈。
我迈进房间，她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直起身子来，面带惊恐地看着我。
发现是我后，她竟有些逞强地冷笑一声「楚襄，你来看我笑话？」
这会倒是不装了。
我也懒得同他虚与委蛇，只是故作惊讶地反问「明月姐姐哪里的话，阿襄只是有些担心你，来看看你罢了。」
她咬牙切齿「如今我风光不再，可你也别得意太久！」
「明月姐姐，为何会在那样的宴会上失了分寸？难不成你看到了什么令你害怕的东西？」
我漫不经心地开口，眼底一片冷意。
「还是说，明月姐姐做了什么亏心事，才会怕鬼敲门？」
齐明月整个人又开始剧烈地发起抖来。
「我没有……不是我，不是我的错，他是自己选择自杀的，跟我没关系……」
她不停地喃喃自语，仿佛这样就能消除心中的恐惧一般。
我踱步走到她的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叫什么名字？是叫喻函么？」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接着不停地往后退去。
「不是，不是，没有谁！我没有害死谁！我是无辜的！」
我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如同鬼魅一般。
「喻函悬梁自尽了，临死之前，他的脖子被勒断了半根，死时眼睛都没闭上。」
「齐明月，都是你害死的，不是么？」
她满眼惊恐，不停地尖叫出声，又哭又笑地伸手想要来捂住我的嘴。
「不是我，怎么会是我害的！明明是他自己死掉的，是他自己太脆弱！我，我不过就是拿了他一点钱而已，他怎么会自尽的呢，怎么会……」
突然，她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楚襄，你到底是谁！」
我没有回答，只是神色漠然地看着她的窘态，刚想转身离开，就被她猛地从床上站起身来扑倒。
「楚襄，你是谁？你到底是谁！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是不是，是不是你要报复我！楚襄！回答我！」
她死死掐住我的脖子，动静太大，楚瑜和齐家的嫡女急忙赶了过来，见着这一幕，更是手忙脚乱地把我和她分开。
齐明月神情绝望地被拦住，嘶吼着质问我「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来要我的命的是不是！楚襄！」
楚瑜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
「我只是想关心一下明月姐姐，谁知道她突然把我推倒在地，还说要杀了我……」
我低头轻轻抽泣几声，楚瑜抱着我柔声安慰，恶狠狠地看了齐明月好几眼。
齐明月急切地矢口否认「我没有，我没有！」
「闭嘴！你还嫌不够给齐家丢人？」
齐家嫡女猛地打断齐明月的话，略带歉意地看着我和楚瑜。
齐明月瞪着眼睛死死地看着我。
我在无人注意的时候，朝她露出了一个势在必得的微笑。
是时候该让你付出应有的代价了，齐明月。
16
古匣的暗间里，有一张纸条上，指引我去寺庙找一个人。
于是，初来到这里之时，我借着要买首饰为由头溜出了丞相府，按时抵达了寺庙内。
跟着带路的小师傅左拐右拐，被带到了里间。
善缘方丈早已等候多时，朝我行了一礼。
我将手里的古匣交给了他。
「楚小姐，你并非属于这里，是么？」
善缘方丈轻轻接过古匣，出声询问。
「我到这里，只为了报仇。」
他叹了口气「老夫看得出来，楚小姐眉宇间怨气不散，身上都散发着不属于这里的气息。」
「那个人用古匣来到了我的时代，害死了我的亲生哥哥后便又重新回到了这里。一旦大仇得报，我就离开。」
「这古匣的确拥有着通天奇妙之力，曾经我靠着他从荒芜的山野，穿梭到了布满神奇车匹的大路上。」
善缘方丈轻轻抚摸的那个盒子，目光定定地看向我。
「可惜古匣被偷，未曾想过竟落入他人手里犯下了此等罪孽。」
「楚小姐，是来自那个有着五彩斑斓的光亮世界的人么？」
我有些惊讶「原来善缘住持去过那里？」
善缘方丈没有回答，只是怅然地抚摸着古匣。
「这一切，便都是命运使然罢了。」
他抬头看我「楚小姐，你想做的事情，老夫可以帮你完成。」
「等你归还原位时，能否把这个古匣留给老夫？」
我深思几秒，点头答应。
寺庙虽然冷清，但却有不少名门望族前来上香。
因此，善缘方丈知晓许多世家的陈年旧事。
17
若是想要齐家彻底厌弃她，显然还不够火候。
她虽殿前失仪，但毕竟还是齐家的庶女，就算没办法嫁入名门，齐尚书必然也会帮她寻一门好亲事。
于是我利用了善缘方丈给我提供的那些关于齐尚书的陈年旧事，得知齐明月的母亲芸娘本是齐尚书的青梅竹马，齐尚书奉旨去云州办事，同自己的老情人旧情复燃，一夜风流。
只可惜，芸娘在云州生下齐明月后便撒手人寰。
齐尚书把女儿接回了府中，还以良妾的名义下葬了芸娘。
知道这事后，没过多久，尚书府门口便多了一个寻亲的女子，拿着曾经芸娘戴在身上的信物，敲开了尚书府的大门。
齐尚书看了看芸娘留下的信和玉佩，这才明白，自己这么多年都替别人养了女儿。
齐明月不是尚书府的庶女，尚书府的庶女另有其人。
齐明月彻底被尚书府逐出那天，整个人狼狈不堪，穿着破旧的衣衫，面带哀求地不停敲打着尚书府的大门。
而京城第一次才女的头衔，变成了个笑话。
入夜后，坐在尚书府前的齐明月被人带走，押到了我的身边。
是时候带着齐明月回到原本的世界里赎罪了。
我拜托善缘方丈安排后了后续的一切，并给真正的楚襄留了一封信说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并对不小心占用了她身体的事情表示歉意。
善缘方丈的古匣的确是被齐明月偷走的，她倚靠着这个匣子，曾经几度在两个时间线之间穿梭，犯下了如此弥天大罪。
我按照来时的办法，带着齐明月从善缘方丈面前消失。
古匣物归原主，被善缘方丈供奉在了寺庙里。
我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齐明月悠悠转醒后，看到我的脸，更是惊恐地想要逃走，却被我关在了这里。
她涕泗横流地朝我忏悔「瑜谨，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知道你哥哥会自杀，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放我回去好不好，求求你……」
我冷眼注视着她「你回不去了，那个古匣留在了寺庙里。」
「而你，永远只能留在这里，为了我哥哥赎罪。」
18
齐明月满眼恐惧地被我带到哥哥自杀的房间里。
那个房间里的一切都还是原样，包括悬挂在房梁上的绳子，
不远处的桌子上，摆着哥哥的骨灰盒和灵牌。
我强迫她跪下给我哥哥道歉，不许她走出这里一步。
她恐惧地要跳窗，第二天我就把窗户全部钉死，让她无处可逃。
她看着我哥哥悬梁的位置，还有骨灰盒上的照片，精神逐渐变得恍惚起来。
我强制性地让她天天冲着我哥的灵位磕头，她的额头总是会天天磕出血来。
就这样持续了两个月后，她连反抗的意志都快被消磨了个干净。
趁着我不注意，她直接拉着我房梁上的绳子，用同样的方式自杀了。
警察早就查清了我哥的死和齐明月有关系，如今齐明月自杀更是符合了他们“畏罪自戕”的猜测。
我来到哥哥自尽的房间，终于下定决心把一切摆设都清空，把哥哥的骨灰葬在了爸妈身边。
回到家，我看着客厅里的全家福，又想起曾经我们一家四口在这个家里玩闹的场景。
后来，爸妈去世，我在哥哥的保护下长大，却眼睁睁地看着他一点一点被夺走，最后失去生命。
如今大仇得报，但这世间终究还是只留下了我一人。
我苦笑了一声，仿佛又听到爸爸妈妈和哥哥在耳边轻轻唤我的名字。
「小谨，前路还很长，你要一个人努力走下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