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镇繁星楼中，二八少女起舞弄影，引得一众天骄为之喝彩，更有甚者直接拿出灵石往台上扔去。
其中最为瞩目的便是一锦袍青年。
此刻他直接飞身上台，将一美姬拥入怀中，用嘴叼着酒杯给其喂酒。
晶莹酒液顺着杯沿往下淌，灌满口中后，又顺着嘴角往下流，直入云深不知处。
“小姑娘，昨天晚上跟几个男人行房啊？他妈的弄得腿都软了。”
这人一看就是花丛高手，一边手走龙蛇，一边笑着调侃。
“看你这骚样，娘的东西，白给我都不要。”
正当他玩得兴起之时，一声厉喝自门口传来。
“沧澜外门追查凶犯，所有人原地不动。”
“谁敢扰小爷雅兴？”青年刚一回头，迎接他的就是狠狠一记大逼斗。
“娘的，你敢打我？！”
青年瞬间暴怒。
“蒙面、佩刀，公子装扮？就是你。”动手的外门执事当即说道，“来人，把他给我绑了。”
“绑我？”锦袍青年丝毫不惧，他怒气冲冲道，“无凭无据，你凭什么绑我？”
听到这话，那执事当即笑出声来。
他看向附近早已静若鹌鹑的客人们，最后又将目光落在了青年身上。
“臭小子，你知不知道我们在执行九长老的命令？”
“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
锦袍青年大力推开束缚他的几人，他看了眼门口站立的数名执事，当即明白，今日想要善了，怕是难了。
真晦气，出来寻个开心，都跑这么偏僻了，居然还有人来找茬？
都传什么这圣体那圣体，莫非他是先天被找茬圣体？
想到这，他心里顿时火大，在捏碎一枚玉符的同时，他怒视面前的执事。
“好，今天你们是老大，但你不可能永远是老大。”
“我跟你们走！”
言罢，锦袍青年不再反抗，任由几人将他绑住带走。
......
两日后，数万里外。
数十座巍峨神山高耸，氤氲连绵，神华漫天。
太初圣地，与沧澜圣地、逍遥圣地等并称中洲九大圣地的顶级道统，而今圣女归来，长老殿内更是强者云集。
有一绝色女子跪于殿内，正是顾夕颜。
“退婚？荒唐！”
其中一盘坐虚空的模糊身影开口，话音格外冷漠。
顾夕颜轻咬唇瓣，顶着威压为自己辩解。
“二长老，程天赐绝非良配，沧澜圣地更是藏污纳垢，沧澜圣主偏宠养子忽略亲子，后来更是将其亲手击杀，圣母姜舒婉优柔寡断，亲子陨落于面前才有所悔悟，此二人更是气走了沧澜大长老楚山河前辈，此等圣地，与之联姻有何益处？”
面对她的辩解，太初二长老则显得无比平静。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区区小事，不足为证。你且安心嫁过去，让你嫁一个好去处也是你父母的遗愿。”
“孰能无过？好一个孰能无过！”顾夕颜豁然起身。
她抬眸望向二长老，大声质问。
“灭杀亲子算小事？引得堂堂一代至强楚山河负气脱离算无过？二长老，您何不直说是为了巴结沧澜圣主而联姻？何必拿我父母的遗愿来压我。”
此言一出，数位长老面色各异，二长老丹阳子当即黑了老脸。
顾夕颜出身不凡，她的父亲曾是太初圣地上任圣主，战陨之后，她和姐姐顾卿妤就被二长老丹阳子抚养长大。
而丹阳子也是一位绝世高手，拥有圣主级战力，坐二望一，有望在百年之内登上大长老席位，甚至是迈出那一步，升任太初圣主。
这次联姻确实是他的意思，只要得到沧澜圣主的支持，他升任太初圣主一事便是十拿九稳。
到了他这个层次，实力反而是次要的，相差无几的情况下，哪怕有一方稍弱，但背后支撑的势力足够强大，便是取胜的关键。
因此，哪怕顾夕颜再怎么不情愿，他也要将其嫁给程天赐，以博取程清流的支持。
“夕颜，”丹阳子语气稍缓，循循善诱道，“程天赐乃人中之龙，将来成就不在老夫之下，你嫁给他必不会受委屈。”
“他这么优秀，那你怎么不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回想起程诩在沧澜大殿之上的言行，顾夕颜此刻也被感染，说话的语气变得愈发强硬。
“你......”
丹阳子忽然笑了起来。
“夕颜啊夕颜，老夫好歹养你十余年，没想到你如今竟变得如此忤逆？”
“来人呐，将圣女带下去，切记，不得怠慢分毫。”
名为不得怠慢，可实际上却有两名红袍弟子上前，一左一右摁住了顾夕颜的肩头。
“放开，我自己会走！”
顾夕颜震开二人，深深望了丹阳子一眼后，转身朝自己的洞府。
回到洞府的她看到那道温婉身影时，原本的清冷和倔强瞬间褪尽，两行清泪自眼角淌落。
“姐姐！”
听到声音，一个长相与顾夕颜一般无二，气质却温柔许多的身影回身抱住她，语气温柔，细细哄着。
“傻丫头，哭什么呢？放心，有姐姐在，不会让人伤你分毫的。”
等顾夕颜哭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顾卿妤不由蹙起眉头。
“倒是没想到，堂堂沧澜圣地竟是这副模样，爹不像爹，娘不似娘。”
“不过那程诩倒是个有骨气的，没给他爷爷丢份儿。”
稍稍理了理思绪后，顾卿妤轻声道，“无妨，妹妹不想嫁，那咱们就不嫁。”
“可是，姐姐？”
“放心，姐姐在呢。”
看着欲言又止的妹妹，顾卿妤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说起来她们姐妹二人的命也不算好，父亲陨落后，母亲承受不了打击，抛弃她们出家为尼，如今也算是佛门高人了。
而她们姐妹则寄人篱下，从圣主亲子变成了两朵被豢养起来的菟丝花，随时会成为权力的赠品。
只是这些年，顾卿妤一直保护着顾夕颜，不曾让妹妹见识过丝毫的黑暗。
否则的话，或许顾夕颜今日便不敢再说出那些话了。
但有个问题，她一直想不通。
“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顾夕颜问道。
“程诩的求死不对劲。”
顾卿妤见惯了黑暗，自然明白身处黑暗中的人对于生的渴望。
根据妹妹方才所说的，程诩已是必死之局，那些举动完全是多此一举，无非是加快了求死的进程。
而且，一个渴望父爱母爱的孩子，临死之前哪怕心灰意冷，也只会寻一个安静的地方默默死去，绝不会如此当众撕破脸。
哪怕是想用死来换取父母的愧疚，也好过死之前的一场大闹。
虽说这个想法确实很蠢，但换位思考一下。
他是个缺爱的孩子，内心最渴望的，是父母的疼爱，而非出气。
这个想法很可悲很愚蠢，但也最真实。
“姐姐，你是说，程诩的所作所为全都是故意的？”顾夕颜顿感愕然，“可是，他图什么呢？”
“不知道。”
顾卿妤摇摇头，又道，“但有一点，他的心态肯定产生了某种变化，导致他这么做，也许是极致的失望，也许是极致的仇恨诞生的报复心理。”
“而且结合你所说，我估计，不，我可以肯定。”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愈发坚定。
“程诩没死！”
“或者说以另一种方式活了下来，而且会对沧澜圣地展开最疯狂最残忍的报复！”
说着，她取出一枚卷轴，里面的内容刚好是昨日从沧澜圣地传回来的情报，里面记载了沧澜外门大肆追查凶手一事。
“这件事，或许就是程诩干的。”
“这，这也太荒谬了吧？”顾夕颜顿感难以置信。
“在这个黑白灰混杂的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荒谬的。”顾卿妤回望顾夕颜，反问道，“难道我们的遭遇，就不荒谬了么？”
听到这话，顾夕颜不由沉默了下来。
确实，从高高在上的圣主嫡女，再到寄人篱下的菟丝花，这也确实够荒谬。
“妹妹，你相信姐姐么？”
“信啊。”
“那好，”顾卿妤取出一枚高阶破空符箓和一张散发着玄奥气息的人皮面具，道，“我现在就帮你逃出太初圣地，但你需要谨记一件事。”
“什么事？”
“自此隐姓埋名，然后找到程诩，不要揭穿他的身份，尽可能成为他的盟友、伙伴、或者...，如果你以后喜欢上了他，道侣也未尝不可。”
“相信姐姐，如此年纪就有如此心智与手段，将来他必定成为这一代的领军人物之一，能成为他的追随者或者同行者，会给你带来极大的裨益。”
听完姐姐的叮嘱，顾夕颜的身躯微微一颤。
她隐隐能感受到，自己一直处于姐姐的庇护之下，是姐姐有意帮她抵挡了所有的伤害与恶意，而这一次，或许是她们姐妹二人的最后一次对话了。
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她不由有些犹豫。
要知道，她现在可是二长老的筹码之一，放走她的罪名大到难以想象，迎来的必定是二长老不惜一切的报复。
“姐姐......”
“去吧，我没事。”
说完，素来温婉的顾卿妤径直将人皮面具覆盖在顾夕颜脸上，又将那枚高阶破空符箓贴在了她的背心。
在顾夕颜不舍与担忧的目光中，她的姐姐站在原地，朝她笑着挥了挥手。
数息之后，空间动荡，一道苍老身影浮现洞府之中。
“顾夕颜呢？”
“放了。”顾卿妤平静道。
“你敢放老夫的人？”丹阳子怒不可遏。
“所以呢？二长老是要杀了我，还是继续折磨我？还请自便。”
说完，顾卿妤褪下衣衫，身上满是青紫痕迹，甚至有不少陈旧的伤痕。
望着满身狼藉的绝美女子，丹阳子眸中划过一抹欲色，将人推翻在地。
身后老狗倾力施为，顾卿妤的眸子却毫无波动，似乎对一切早已习以为常。
先天水灵圣体，有父母庇佑的时候，是她的福。
而没了父母保护，这就成了她最大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