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何处？！”
情急之下，姜舒婉顾不得其他，将剑气强行扭转砸向程清流后，她飞身跃下堕神渊。
见来人越来越近，程诩当机立断。
只见其身影模糊了一瞬，像是消失于天地间一般，再出现时，手里就多了半具血淋淋的骨肉。
当姜舒婉看见那被腐蚀得只剩一小半的腿骨和几根沾血带肉的肋骨时，她朱唇颤动，猛地一口鲜血喷出，差点昏死过去。
“是诩儿的血肉...，诩儿！”
她一把夺过那断肢残躯，两行血泪径直淌下。
“啊——”
凄伤的怓哭声回荡于崖壁之间，竟使得猛烈的堕神风都难以靠近。
姜舒婉仔细感知着，可除了被污浊的气血之外，她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生机。
她才刚刚有的一丝希望啊，就这么被无情磨灭了。
“程清流！”
凄厉的长啸冲天而起，一柄绝世仙剑出鞘，直逼沧澜圣主咽喉。
一位洗心境强者的含怒出手，让程清流都不得不认真避让。
两仪剑现世的瞬间，天地都化作了黑白二色，源自超脱神明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
“你还我儿命来！”
姜晟也红了眼眶，拔剑朝程清流杀去。
就在他即将命中后者要害时，自天地尽头传来一声叹息。
“住手。”
那声音很是平和，却透发出一股毋庸置疑的霸气。
激战的三人齐刷刷停手，朝那边看去。
紧接着就见天际尽头的某处角落之中，一砍柴老农缓缓立起身子。
在他站直的刹那，似乎连天穹都被其撑高了几分。
“是父亲？”
姜舒婉神色微怔，父亲是来给她撑腰的吗？
而姜晟则暗自叹息了声，原本出鞘的乾坤剑此刻也收了回去。
当那老者自天际尽头来至之时，程清流则稍稍松了口气，他算是赌对了。
“爹！”姜舒婉红着眼眶，刚欲开口。
“我知道了。”麻衣老者微笑打断。
“他害死了您的......”
“我说我知道了！”
姜烛冷漠的目光仅维持了一瞬便消失不见，再看他时，仿佛又是那慈祥老人。
“程清流不能杀，他得撑着沧澜圣地，直到下一任圣主出现，这就是为父此行来的目的，明白吗？”
平和的话语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姜舒婉的心上，将其彻底砸得粉碎。
她不由得看向自己的父亲，眼中充满了不解、疑惑，最后化作了一抹决然。
“父亲，你是知道的，不用你动手，我也能亲手杀了他。”
“哈哈哈，不愧是老夫的女儿，有血性。”姜烛赞叹的目光落在了姜舒婉身上。
而下一刻。
“自即日起，将姜舒婉逐出乾坤圣地，自姜氏族谱中抹除，剥夺乾坤图印记。”
如同言出法随一般，他的每一个字都化作道则烙印，深深印刻进天地之间。
一转眼，两道玄奥的阴阳二气从姜舒婉体内浮出，消失在天际尽头。
“临别之际，为父再教你点东西。”
“永远不要提前暴露自己的底牌。”
“永远不要为了一个死人，去为难活人。”
话落，姜烛的身影随即消失，一同消失不见的还有程清流手中的那瓶苍蓝宝血。
直到此刻，姜舒婉哪里还不明白？
父亲这是和程清流达成了交易，用苍蓝宝血，换平安无事。
甚至于换的都不是命。
有父亲在，他根本不可能被自己所杀，换的仅仅是活罪而已。
而她，也成为了两大势力之间新的弃子。
“哐当——”
两仪剑掉落在地。
她看着自己孩子的遗骨，脑海中不禁想到了其惨死的模样。
再次掉入童年的梦魇之地当中，这一次却没有小姨来救。
身负重伤的少年在黑暗中苦苦挣扎着，看不见丝毫前路，没有一点点希望。
此时的她甚至在庆幸，庆幸自己的孩子没有活下来，不必面对这种残酷的现实。
可偏偏就是现实，夺走了孩子的生命。
“诩儿，对不起，娘帮你报不了仇了。”
想到这，姜舒婉跌坐在地上，目光无比灰暗。
那是她的骨血，却没有享受过几天舒心日子，如今哪怕是死了，自己的亲外公也没有丝毫的偏爱，有的只是冷冰冰血淋淋的现实。
“娘错了，大错特错了......”
万念俱灰下，她麻木地摸起了那把与自己性命交修的两仪剑，缓缓朝元神处刺去。
“妹子！”
“婉妹......”
两声呼唤先后传来，可她却充耳不闻，释放全身道法，令这片天地陷入了短暂的凝滞。
“这又是何必呢？”
远处，程诩目光复杂地望向姜舒婉。
从他刚穿过来的那一刻他就很清楚，这一大家子人为的都是面子和里子。
他继承了原主的记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原主遭受的苦难，也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个世界最根本的模样。
哪有什么死人文学啊？
这些人的血都是冷的，没有什么人性，而且做事目的性很强，不择手段。
就像程清流，他完全就是对自己利益的关心，绝非有丝毫悔意。
姜晟刚一来惊天动地，结果谁知道拉了坨大的呢？
血淋淋的真相是洗不白的，唯有血流成河，血债血偿。
至于说底层人，为了活着已经用尽力气了，有几个能翻身？
而他，最初的想法也没有丝毫和好的意思，完全是利用姜舒婉的悔意，激得她去跟程清流拼命。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乾坤老圣主突然跳出来了，让这一场大战以如此戏剧性的方式收尾。
还真有点不甘心呐！
他轻叹了声，暗道，“老三，到你出场了。”
一缕灵魂的出现让三人的举动都陷入了停滞。
木讷的三长老元神飘向三人，僵硬道，“沧澜外门三长老萧玦，特来回禀大公子死因。”
程清流闻声，神色有些异样，他刚想动手，就被姜晟挡了下来。
“怎么，连个真相都不想让我们知道吗？”姜晟冷漠的叱问让程清流只能停住。
姜舒婉木然的眸子无神地看向萧玦，似乎在等待什么。
“萧长老，我的孩子死前，究竟遭遇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