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那是我们小时候最期待的,除了可以放开肚子吃美食,还可以领到自己期待已久的压岁钱,尽管金额很小,但对于我们来说那也足够了。
农村的年味也是很足的,特别是初一的早上,看着每家每户门口贴着的对联,还有门神,那种感觉跟平时是不一样的。
那个年代,整个浪水村的黑白电视机也不超过一只手的数量,过年也没有什么春节联欢晚会,但娱乐节目比现在要丰富多了。
我记得初一烧狮子,是的,你没看错,不是舞狮子,是烧狮子!那所谓的烧狮子也就是将点燃鞭炮,使劲往狮子身上扔,一般没规定烧多少时间,一直烧到主家没有鞭炮为止。
我小时候特别热衷看烧狮子,但要离舞狮队远远的,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被扔过来的鞭炮炸的皮开肉绽的。
另外就是我小时候特别喜欢收集鞭炮,烧狮子的时候有很多没有开炸的鞭炮掉在地上,我就会拿着袋子捡回来,做科学实验,比如说把里面的火药取出来烧马蜂窝,熏田鼠,炸蛇洞......
铺门就有好几组舞狮子的队伍,从初一开始绕着铺门街先走一圈,然后就有做生意的商户预定晚上烧狮子,舞狮队就会在其门口贴上标志,约好晚上几点开始。
我外婆的邻居有一个开杂货店的老板,他的商店除了卖杂货,还卖鞭炮的,那个春节他预定了晚上八点那场,在门口准备了满满一拖拉机的鞭炮!
吃过晚饭后,那老板邀请了十个邻居来帮他烧狮子。当舞狮队来到他门口时,眼睛几乎瞪得跟铃铛似的,这得要烧多久啊!
“老板,不能烧这么多,我们舞狮子的也不是钢铁之躯,你要是把这整车的鞭炮都用来烧,我们可受不了啊!”舞狮队的负责人来到杂货店门口,找到老板商量。
那老板看着舞狮队的负责人,笑道:“吃不下吗?要不这样,我们最后吃请的时候红包翻倍,怎样?”
舞狮队的负责人满脸男色,他小跑着回到队伍,然后跟其他人商量,最后接受了那老板的建议。
那一场烧狮子应该是那年最惨烈的,整场舞狮持续了快一个小时,烧狮子的过程陆续换了几波人,我看到他们轮换出来的人头发都让鞭炮烧的卷曲了!
最后结束的时候,地上铺了厚厚一层鞭炮纸,当然,那最后的红包金额也不小。
这样的烧狮子,一个晚上有好几场,这也是当时比较传统的表演了,大人们最喜欢烧狮子了,可以将鞭炮扔到舞狮子的人的脚边,看着他们蹦蹦跳跳的样子,特别滑稽!还有的扔到狮子头上,炸的舞狮子的人脑袋嗡嗡嗡地响!有些不讲武德的,找准机会,扔进狮子嘴巴,那舞狮子的干脆扔下狮子直接跑了......
整个烧狮子的表演过程都是很惨烈的,但感觉那个年代的人特别有韧性,也许是因为那时候确实没有什么别的娱乐节目吧!
除了烧狮子,当地政府部门也会举行篮球比赛,各村派出一个代表队,集中一天在铺门中小学篮球场进行预赛决赛。
每个篮球队组要人员还是那些读书回来过年的打工仔或者学生们,所以在球场上可以看到五花八门的衣服,一个队伍,各穿各的,传球就凭相互之间认人和喊叫声。
除了篮球比赛,还有拔河比赛,兵乓球比赛等等,反正我感觉儿时的春节特别热闹,各个村的年轻人都要上街玩。
街上摆满各种各样的农村小吃,人们最爱的是酸野:萝卜酸,木瓜酸,香菜酸,牛角豆酸……只要你想要吃的,街上的小摊都能买到。
当然,除了酸野,还有现炸的的小吃:炸葱糍,炸萝卜丝糍,炸香芋,炸贺江鱼……这些东西都很受逛街的人们欢迎,他们一边逛街,一边吃,这都成为当年的一种时尚。
既然说到吃的,当然不能少了当地最美味的烧鸭酸粉,一碗刚刚河粉,配上刚刚出炉的烧鸭,淋上从烧鸭肚子里倒出来的烧鸭酱,酱料里有剁碎的酸藠头,姜丝,辣椒,扣肉料。最后再撒上一层葱花,那味道真的是令人回味无穷。
我现在还记得小时候,父亲有一段时间是负责管理电影院的,我每逢圩日,就会跟着父亲去电影院,等到电影放完,父亲就会带着我去吃一碗烧鸭酸粉。
要说最热闹的,那肯定是电影院了,那时候铺门只有一个电影院。过年的时候,大家都从村里出来逛街,看电影当然是最新鲜的事情。
当然,那时候是没有贺岁片这种说法的,过年的电影一般都是两个小时左右放一场,票价还真不便宜,贰角一张票。尽管如此,但也改变不了人们对电影的热情。
电影院很大,可以容纳上千人,但过年期间每场电影的上座率都是满满的。
那时候买票几乎都是排长达几百米的长队,还要早早地过来排队,否则很可能因为排到最后就没票了!
正因为如此,那时就衍生了投机倒把的人,我二哥就是其中一个分子,他利用父亲在电影院的关系,早早原价买了不少电影票,然后在电影开场之前,躲在电影院附近,以高于原价百分之五十的价格倒卖出去,整个春节期间,赚得盆满钵满的。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再回到农村,早已经没有了当年的影子,再也看不到以前的烧狮子,也看不到电影院……很多童年时候美好的东西都已经不存在了!
每次走在熟悉的街道,看着匆匆忙忙路过的人们,一股股陌生感从内心悠然而生。
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也改变了人们的生活习惯!
电视的普及,渐渐地淘汰了电影院,手机的普遍,隔阂了人与人之间那种近距离的感情;水泥路已经村连村,再也看不到那曾经匆匆赶集的人们,只有呼啸而过的汽车,又或者是电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