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印象中的家
起风了等风来2024-09-06 11:542,324

  铺门镇浪水村,这是一个在广西很偏僻的农村,从我们家到南宁有五百多公里,即使离我们家最近的县城:八步,也有80公里。

  70年代的浪水村,我都不清楚全村到底有多少户人家,但整个浪水村都是姓黎的,于是当地又把浪水村称之为:黎屋。

  村里的人都排行论辈,我们家在村里的辈分挺高的,就在我七八岁有记忆开始,我记得村里一些七八十岁的老太太看到我都喊我叔公。

  村里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不允许同村的同姓男女通婚,一旦有人这样做,就被定性为乱伦,道德败坏,那样的人就会被赶出黎屋,否则就被全村人鄙视。

  我爷爷辈在村里是大户,爷爷有十兄弟,只有一个妹妹。在那个年代,我们家在村里是大户,房子也是村里最大的,直到现在还是如此。

  我的爷爷曾经是民国时期军校的校长,他娶过两个老婆。

  听我外婆说,我爷爷婚后大部分时间都是住校,他的大老婆因为忍受不了寂寞,出轨了一个外地人,后来跟着那个外地人私奔了,留下爷爷一个人带着还没懂事的大伯。

  爷爷知道后并没有追究他们的过错,而是过了一年后与同校的一位女教师惺惺相惜,最后走到了一起。这位女教师就是我奶奶,她来自梧州市,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

  我没有见过我奶奶,父亲说奶奶在抗日战争还没结束就过世了。

  父亲还在世的时候给我们留下了一张奶奶年轻时候的黑白照片,她一袭白裙,剪着民国时候最流行的短头发,胸前挂着一条大大的金项链,端庄得体,长得特别像《庆余年》里袁泉,给人一种干净利落的美。

  父亲说那时候小日本打到了铺门镇,奶奶带着大伯和我父亲两兄弟躲到西山,直到日本兵败走广西后,他们才回到铺门镇,可是爷爷在街上的房子都让小日本烧没了。

  看着满地苍夷,奶奶为了重新建房,忍痛把她最心爱的首饰和金项链都卖掉了。

  从我懂事的时候起,我总问父亲为什么大伯一家可以住街上奶奶出钱建的房子,而我们要憋屈地住在村里的老祖屋?父亲说那是因为爷爷喜欢住那里,大伯一家负责赡养爷爷,所以他们就顺其然地住街上的房子了。

  抗日战争胜利后,新中国成立了,而我奶奶在我父亲还没满8岁的时候就过世了,大概是1943年,也是在那一年,我母亲出生了!我父亲比我母亲整整大了八岁。

  爷爷在军校任职期间积攒下来的钱大部分都建了房子,而且奶奶走后,他就再也没有结婚,一个大男人带着三个孩子艰苦度日。

  我印象中的爷爷总是穿着一套中山装,在太宁街家门口摆个小地摊,专卖辣椒粉。那时候的辣椒粉是用一个小竹筒度量的,然后装在一个用旧报纸折成的圆锥形的小容器里,每一份就5分钱。

  辣椒粉都是我爷爷自己做的,我印象中街上的老房子后面有个石沓子,那是爷爷用来碾压辣椒粉用的。我小时候,每逢圩日,就要跑道街上玩,跑道爷爷摊位,跟爷爷要一分钱,买一块糖果。

  父亲每次说起奶奶,他的笑容是甜甜的,但内心却是苦涩的,因为奶奶的过早离世,父亲小学毕业就再也没有钱上学了,以至于他后来遇到种种机会,都是因为文化水平太低而被无情淘汰。

  我的外婆是个苦命人,他们是从广东迁移到广西的生意人,那时候广西有一句口头禅:广西有个留人洞,广东有个望夫归。这句话说的就是在那个年代,广西要比广东发达,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也许是广东在抗日战争时候处于抗战前沿,广西相对比较安全吧?

  我外公是开金店的,可惜太烂赌,是一个手上有一块钱就要赌十块钱的赌鬼,最终把家庭带入债务的深渊,最终早早撒手人寰。

  外婆一直跟我说她一共生了十个孩子,但在那个疟疾肆虐的年代,都早早夭折了!

  我的母亲原来有一个姐姐,她比我母亲大两岁,但在十八岁的时候出天花也离开了人间。

  从此以后,外婆和我母亲相依为命。

  我的母亲年轻的时候是铺门镇出了名的大美女,那时候上门提亲的人差点挤烂门槛。

  当然,我父亲也是母亲追求者之一。我母亲年轻时候温柔体贴,又是一名小幼校老师,是很多人理想的结婚对象。

  母亲经常跟我说:“你父亲年轻的时候为了追我,把我们家的农活全部包揽了,感动了外婆,才答应我嫁给他。另外,可能我从小缺少父爱,对成熟稳重的父亲也很有依赖。”

  母亲就这样心甘情愿地跟我父亲结婚了,但从母亲的每次谈话,我觉得母亲婚后生活还是很幸福的,但好景不长,父亲就出轨了。

  母亲每次叙说那段往事都是很平静,开始的时候是街上一个有夫之妇,因为他老公长得丑,生出来的小孩歪瓜裂枣,就找机会接近我父亲,说是我们家两个大哥都长得那么帅,她也想跟我父亲生一个好看的孩子。

  他们就这样偷偷摸摸好上了,那时候我妈还怀着我姐,直到东窗事发,被那个女人的丈夫用砖头打破了父亲的头,这段婚外情才告一段落,父亲从那之后也老实了一段时间。

  很快到了70年代初,父亲当上生产队队长,副队长是一个女的,于是父亲又开始了他的第二段婚外恋,那个女的又是有夫之妇。

  母亲说那时候父亲总是借口说生产队骨干开会,然后两个人偷偷约会。最苦的就是母亲了,她默默承受着这一切,把苦水都往自己肚子里咽。

  那时候我还很小,母亲一个人拉扯着我们兄弟姐妹六人,每个晚上她都是十二点多还在剁猪菜,而父亲却逍遥自在的在生产队办公地约会……

  村里的人都说我母亲善良勤劳,任劳任怨,不管刮风下雨,总是最早出工,收工回来最晚的那一个,晚上干家务活也是最晚的一个。

  村里有个老太太,小时候时常对我说:“等你长大了,要对你妈好一点,她累死累活都是为了你们,真的不容易!”

  母亲心里苦,父亲所做的一切她都清清楚楚,但为了这个家,她从来不去跟别人闹,生产队的人每次提醒她,她也总是一笑而过!男人嘛,在外面飘久了,最终总会回归家庭的。

  另外,我们兄弟姐妹六人,总还是要面子的吧!母亲说怕这事影响我们成长,再说她孤儿寡母,也斗不过别人,更怕别人说我们家风凉话,戳我们脊梁骨,为此,她把这苦果默默地往自己肚里咽。

  父亲的这一段风流往事同样因为东窗事发,不得不急刹车,从此回归了家庭,这一年我应该快上小学了吧!

  

继续阅读:第二章:苦命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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