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苦命的母亲
起风了等风来2024-09-06 11:542,194

  我记忆中对母亲最深刻的事情是:母亲背着年幼的我在天井晒衣服,摔了一跤,手摔成了骨折,从此留下永久的病患。

  我很小的时候,每天问外婆为什么母亲每天天都黑了还没回家?外婆说母亲为了多挣一点工分,这样可以多换一点粮食,我们就有饭吃了。

  我那时候听不懂外婆这话是什么意思,每天太阳下山后,我都拉着妹妹跑到村口,等着母亲干农活回来。

  70年代末的农村,太阳下山后都是漆黑的一片,没有路灯,也没有水泥路……

  我家出了门口后,村道的两边种的都是大喇竹,天黑之后整条路都是黑森森的,一阵风吹过,就传出各种奇怪的声音。

  听说在大喇竹旁边的一棵树上,有个穿着红衣服的女子在那上吊死了,每当刮风下雨,随着竹子的摆动,有人看见有个红色的影子在那里飘来飘去......

  妹妹抱着我说:“哥,我怕!”

  我安慰妹妹说:“别怕,有哥在呢!”

  其实,我那时候比她还怕呢……

  特别是农忙季节,母亲每天都回来很晚,我们都吃完饭了,母亲还没回来,于是我总是牵着妹妹的手来到村口,有时候要等到晚上,才看到一个单薄的身影,我知道那一定是母亲,她挑着猪草!

  过完初十后,有了月光,母亲回来的更晚了,往往都是晚上九点后,她才沐浴着月光,迈着沉重的脚步回来。

  我和妹妹总是一边跑,一边喊:“妈,你怎么回来这么晚,累吗?肚子饿了吗?”

  母亲看到我们,放下担子,抚摸着我们说:“妈妈不累,妈妈不饿……”

  妹妹有时候就在口袋里塞一根红薯,递给母亲,轻声地说:“妈,我剥好皮的红薯,还温着呢!”

  母亲放下担子,蹲下来,妹妹把剥好皮的红薯伸到母亲的嘴边,我们三人就这样一人一口,吃完红薯,跟在母亲后面一起回家……

  母亲回到家,放下猪菜,快速地吃一碗粥,然后就给我们兄妹俩准备热水洗澡,这一切做完已经晚上十一点左右了。

  天冷的时候,母亲会给我们暖床后,就回到客厅(客厅就是大门口进来的地方,有个3平方左右的走道)接着剁猪菜。

  夏天天气炎热,我和妹妹就躺在大门口的石板凳上睡着了,母亲就把我们抱上床,然后她才继续忙家务。

  那时候农村没有足够的电,我们家只有一个30瓦的电灯,母亲每天深夜就是在这昏暗的灯光下剁猪草,很多次都因为光线不够而伤到了手。

  我和我大哥二哥年纪相差了十多岁,从我懂事开始,他们已经离家上高中了。

  我姐又因为学习成绩特别优秀,初中就去了县城重点初中上学,只有暑假寒假才回家。

  父母为了给他们攒学费,都是没日没夜的工作,特别是母亲,每天出去干农活,一去就是一整天,每天早出晚归,离开家的时候只带一些粥水,肚子饿了,口渴了,他就喝一点粥水。

  母亲由于经常在地里干农活汗水湿身,没有及时换衣服,每次回来衣服上都挂着一层薄薄的盐花,常年累月,经常感冒,终于落下了终身疾病:哮喘。

  小时候,每次母亲哮喘发病时,她都是彻夜难眠,那时候我们家没有钱去医院,农村的医疗又落后,母亲总是找找一些赤脚医生弄点中药喝,病情也是时好时坏。

  每次母亲哮喘发作的时候,我和妹妹都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帮她,看着她坐在床上,抱着枕头,有时候趴着,蜷缩着身子,有时候侧躺着,有时候跪坐着……我们的心都碎了!但母亲还是强作笑容安慰我们,说没事,只是有点气喘,换个睡姿就好了!

  我记忆的童年,母亲是跟病魔缠斗中度过的,只要有人跟母亲说谁谁吃了什么中药,气管炎(那时候,小地方医院的医生都诊断母亲的病是气管炎,直到我去深圳工作,去北大医院诊断,才确定是哮喘。)就好了,母亲就会去抓几包草药回来尝试。

  什么时候村里来了个外地的医生,母亲都会去那里拿药尝试。这一直到母亲去世前,她都坚信哮喘是可以根治的。

  我们曾带着母亲走遍了大江南北,最终还是遵循北大医院的叮嘱,一坚持就是十多年,我也负责起了母亲十多年的药物支出,虽然很贵,但只要母亲不那么辛苦,这点钱又算得了什么?

  也是从那次深圳之行后,母亲的哮喘病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只要母亲早晚吸一次药,基本上满足了控制病情加剧的风险。但要是遇上极端天气,如极寒或极热,病情都会加重。

  母亲和父亲结婚前是小幼校老师,但我们兄弟姐妹出生后,为了支持父亲的工作,又为了照顾我们的生活起居,她成为家里的唯一劳动力骨干,种田种地挣工分,打猪草……

  时间是最无情的,由于常年累月,不知疲倦的劳作,母亲那原来年轻漂亮的脸蛋渐渐刻上了岁月的痕迹。

  我记得在我六七岁的时候,母亲是村里最抢手的伴娘(我所说的伴娘,跟现在的结婚的伴娘不是同一件事。)那时候村里有人结婚,只要生辰八字不与母亲相冲,几乎都是邀请母亲当伴娘,因为她性格温顺,长相旺夫,主家相信这样的伴娘会给他们带来好运。

  村里有个开杂货店的,解放前是个大地主,那时候我们都喊他们七公七婆,以前七公也有两个老婆,但新中国后,他身边只能留一个,于是他的大老婆带着儿子要了老租屋,就成为了我的邻居。七公和他的小老婆就要了街上的房子,成为了我外婆的邻居。

  那一年七公和他小老婆生的儿子结婚,非要请我母亲去做伴娘。那时候我和妹妹年纪还很小,家里又没人带我们,母亲早早煮好了粥,然后就出门了。

  母亲离开家后,妹妹使劲哭着要妈妈,我只好牵着妹妹的手,一路沿着村里的路去追母亲,可是早就没有了母亲的身影。

  我们只好坐在七公家附近的晒谷场,听着喜庆的唢呐,看着热闹的人来人往,从早上等到下午,一直看到母亲陪着新娘下大花轿......

  母亲看见我和妹妹坐在地上,妹妹脸上都是哭完后用手擦拭的脏泥土,母亲小跑着过来,晚饭也不吃,把我们搂在怀里,妹妹哭的稀里哗啦的!

  现在回想起来,写着这段往事,我眼泪止不住地流......

  

继续阅读:第三章:我和妹妹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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