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那年往事
起风了等风来2024-12-06 09:362,250

  人世间要经历多少苦难才能圆满?

  我以为大哥结婚后可以减轻父母的压力,但实际情况却切切相反,自从大哥分家后,我们家的生活压力更大了!

  以前,大哥可以下田犁地耙田,现在他只负责他们家的一亩三分地,再说由于大哥结婚和建房,几乎花完了父母大半辈子的积蓄。而我们家还有兄弟姐妹四人都在上学,每个学期的学杂费都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父亲那时候除了在大队蒸酒,又做了一份兼职,去电影院门口检票,一个月到头也没几十块钱。母亲除了干农活,养几头猪,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创收!特别是在那个年代的农村,除了干农活,还是干农活......

  二哥婚事定下之后,我发现父亲的头发渐渐地白了,母亲每天都是很晚才回家,往往是我和妹妹放学回到家,做完作业,吃过晚饭,洗完澡,母亲才珊珊回来。

  外婆也为了减轻我们这个家的压力在家的屋尾弄了一个猪栏,养了两头猪!这对于已经驼背的外婆来说,真的很不容易。

  而我,那小小年纪已经很懂得生活的艰辛,一个人默默担负起二哥结婚摆酒席的鸭子,每天放学回家,我都会来到田野的园子,拿着一根长竹竿,赶着一群鸭子去田里的水沟。

  我记得应该是夏天的某一天,田野里的水稻都收割完了,我和妹妹赶着鸭子去很远的地方吃田螺。开始的时候还艳阳高照,转眼就狂风暴雨,我和妹妹赶紧赶着鸭子回园子,可是因为雨后的水田很多青蛙之类的,鸭子死活不愿意回去。

  妹妹急的在那里哭,而水田的水很深,我又不敢下去,只好站在田埂上使劲地挥着竹竿!眼看天渐渐黑了,三哥看我们还没回来,就跑到田野里找我们,看见我们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妹妹站在田埂上哭,他冲到我身边,接过我手里的竹竿,挽起裤脚就下到水田,挥动着竹竿,赶着鸭子上岸!

  但是,三哥刚刚赶完左边的鸭子,右边的鸭子又跑回去了,三哥就这样不知道疲倦地赶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把鸭子赶到了岸上!可是就在这时候,又有几只鸭子趁着三哥不注意,又跳进水田里,三哥也许真的气坏了,抡起竹竿打下去......

  这个晚上,我们拎着几只被打死的鸭子回到园子,父亲看见我手上提着的几只鸭子,就伸手接了过去,而母亲赶紧进给妹妹和我换了衣服。

  这个晚上,我第一次尝到了自己养大的鸭子味道是这么鲜美!

  二哥订婚后,他整个人也变了,好像忽然长大懂事了一样!我想这是不是爱情的力量?又或者是他终于意识到他也要有自己的家,一下子长大了吧!

  二哥每天早上踩着那部二八永久自行车,自行车的尾座上有一对竹担子,大刀和斧头,他要到离家很远的山里砍柴,为他大婚摆酒席的厨房准备足够的木柴。

  这大半年我不知道二哥是怎么走过来的,他总是早出晚归。那时候正赶上国家封山育林,山上的松树是不让砍的,每天山上和路上都有巡逻员,一旦发现你砍的柴是湿的,就要收缴没收。

  二哥说他每天都跟巡逻员打游击,为了躲避巡逻员,他每天都把车藏在隐秘的地方,走路进入深山,砍好柴,装上担子,然后挑着木柴走一段很长的小路,装好车,走小道拉回家!

  有好几次,他远远地看见巡逻员,就把装好的湿柴扔到草丛,自己躲进树林,等巡逻员走远,才小心翼翼地挑着木柴从小路走到藏自行车的地方......

  这段时间,我就像看电影一样,每天看着园子房子屋檐下的木柴越堆越高!

  我那时候跟二哥的交流并不多,也许是我们年龄相差太大了吧,而他性格比较洒脱,又经常不在家。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几个月就过去了,二哥的婚期越来越近了,父亲为二哥装修的婚房也已经完工了,母亲这几个月种了很多青菜,这是她能为这个家所能做的最大贡献了。

  外婆的腰经过这几个月的劳累,已经弯成了九十度,但她依旧不知疲倦地忙碌着,晚上剁猪菜,早上煮猪潲,喂猪......

  二哥的大婚日子终于来临了,外婆拿着她的衣物离开了那原本属于她的家,她把她的房子让出来,给了二哥做婚房!

  我不知道外婆那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看着她佝偻的身影,一步三回头那依依不舍,我的心里一阵痛!

  这就是外婆吧,尽管心里万般不舍,但她却做出了最大让步......多年以后,外婆又回到了她的家,但那已经没有属于她的房间,她只能睡着铺面的一张沙发上,一块破旧的蚊帐,破烂的棉絮垫被......

  后来我长大了,有一天我问外婆:“外婆,那时候你让出自己的房子给二哥做婚房,有后悔过吗?”

  外婆慈祥地看着我,微笑着说:“如果那天是你结婚,我也会这么做的!”

  外婆搬出了园子里,这里很多年都成了外婆的家,也成了我的家,因为我一直陪着外婆住在园子,这里夏天热,蚊虫多,冬天冷,灰尘多.......

  这天大婚摆酒席是在村大队举行的,距离我们家有两百米左右,而这一天又是冬天靠近过年,正逢铺门圩日,街上到处都是摆摊卖大白菜的村民,因为没有人专门主持吃席,别人又不认识谁是我们家亲戚,导致这一天很多在街上摆摊卖菜的村民进来吃白食。

  听父亲说原来只打算摆六十桌左右的,最后吃出八十多桌,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大婚那天,我看着酒席上我们养大的鸭子,真的很特别,厨师们别出心裁地做了炖鸭,整只不剁开的,可惜我出手太慢,竟然没有吃到一块炖鸭的肉......

  如今再回首看那年往事,心里有很多感慨!我知道父母在那年付出很多,很多.......直到我后来也当了父亲,我才能体会到,那种父母对孩子的爱从来都是无私的,心甘情愿付出,不求回报的!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谁才是真正爱自己的人,我想除了父母,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与他们付出的相比。

  最近看了一段话: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父母哭了,那是开心的泪!父母走了,我们哭了,那是永别,是悲伤的泪!

  父母还在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日子总是很有奔头,总是盼望着过年过节,总想着回到家陪着父母吃一餐饭,静静地坐在他们身边听他们唠叨!

  如今,父母都走了,我在他乡,望着故乡的方向,不知道往后回故乡的意义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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