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奕承看向那人离开的方向,横竖是要去找他一趟了……
等他再次进门,看到祝安歌蹲着看着地面上被她踩出来的坑。踩轧多年的泥土地面布满皲裂的纹路,祝安歌顾不得指尖的刺痛,用手扒开尖硬如铁的土块。
“将军,这下面好像有东西!”
刚刚祝安歌后退一步,就感觉半只脚陷了下去,好端端的地面怎么说塌就塌了。她低头仔细查看,借着灯笼微弱的光,就看到地面里的凹陷似乎藏着一个盒子……
傅奕承拦着祝安歌,她葱白色的指尖已被磨出大大小小的口子,傅奕承连忙拿了她的手帕,仔仔细细的帮她包扎好。
确定祝安歌不会再自己动手之后,傅奕承拿了一条残破的凳子腿,把地面上覆盖的土层敲开。
谁也没有想到,接下来他们的发现,就能够让两人心中的阴云被吹散。
终于!
为音描城七十六口的枉死者报仇血恨的日子,要来了!
另一边,那黑衣人行踪诡秘莫测,以极快的速度回了皇宫。
“陛下,臣来述职。”
“他们调查的怎么样了?”商帝正在跟茹妃下棋,见旌朔回来,茹妃向商帝附身,施施然离开。
“有了从贡院找到的线索,他们心里应该有了决断。今天去了音描城,也已经发现了盒子里的东西。”
“你给了他们提示?”
“属下不敢。”
商帝命旌朔时刻关注着傅奕承和祝安歌的动向,他们调查的进展要随时向陛下回报。可其实连他自己也琢磨不清商帝具体的用意。
“别露出马脚,我就是要看看傅奕承和祝安歌到底有多大的造化,也让我见识见识这个祝姑娘的本事。”
“那陛下……准备如何处置护国公?”
“我?”商帝把手中的黑子落到棋盘上,这局棋最后的赢家只会是他,当然也只能是他,“还是由太子决定吧。”
旌朔刚刚起身,便听到商帝威严的声音,“再给他们明天一天时间,便可以三司会审了。”
这一天,还是来了。
旌朔领命,派人通知了刑部,监察院和大理寺。礼部因算是涉案人,也必须列席。
而他,亲自去了将军府。
旌朔到时,傅奕承和祝安歌还没回来。下人帮他斟了茶,旌朔坐在院中的长廊里,望着眼前已经爬满植物的墙壁,思绪不由回到他曾经在这院里度过的无忧无虑的时光……
傅奕承的六哥傅左望生前是旌朔的挚友,旌朔便常常来傅家与他切磋武艺,可偏的十七岁那年旌朔被商帝钦点为御前侍卫。而同年傅左望随其父出征,不久便传来了两人战死沙场的噩耗。
这便成了旌朔长久以来的心结,如若当时随傅老将军一同去的是他,那傅左望会不会还活着,此刻享受御前侍卫的风光无限的会不会是傅左望。
再不济,哪怕他陪傅左望一起死,都比此刻他承受挚友离世,阴阳两隔来的噬骨之痛来的痛快……
这茶喝了一杯又一杯,傅奕承和祝安歌终于回来了。
“傅夫人,失礼了。”见旌朔主动承认了他们先前见到的人就是他,傅奕承也不再跟他兜圈子,“说吧,为什么跟踪我们?”
“明日是你们的最后期限。后天就要三司会审了。”
祝安歌看向傅奕承,刑部,监察院和大理寺同时出席审理案件足以证明商帝对此事的重视,可见秋闱出的大乱子对沛城而言多么严重。
“既然要帮我们,旌大人为何不肯亮明身份?”
“陛下的性格你该清楚。他对你我的私交了如指掌,能安排我跟踪你们,自然也可能会安排其他人。”
确实,商帝生性多疑。甚至连身边的人也是处处防备,留个后手才符合他的性格。便面上信任仰仗傅奕承,可暗地里却派人监视他俩,倒也该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那你又怎么知道地面上会有个暗格?”
旌朔看向傅奕承,他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暗格。”
“那……”
傅奕承冲祝安歌使了个眼色,她也不再问。旌朔自有自己的苦衷,只要他们真的找到证据,这证据只要是真实的,放在那里,他们如何发现,也变得不那么重要。
“我走了,三司会审会定在后天一早,你们带好所有证据,我们刑部见。”
旌朔走后,祝安歌和傅奕承回到屋里,关上门,仔细查看他们发现的那个盒子里的东西。
地面下藏着的盒子里有一封血书,看样子这份信是准备在祭祖时烧给祖先,以告慰亡灵的。从这封信中,他们才得知喜子说的阿福姐姐家人,姓武。
洋洋洒洒数百字,陈述了多年来,王氏和武氏两个家族的起落沉浮。以及他们以为张植民给他们的这单生意会给他们两家窘迫的生活带来一线转机。甚至觉得到了他们这辈,终于有了光宗耀祖的机会……
谁又能料到,这些满怀希望的人,就这样死在了他们幻想出来从未见过的富贵胜景中。
盒子里的另外一样东西,便是一封王家和张植民交易的文书纸契。
此物,就足矣证明礼部的张植民难逃干系。
最奇怪的是里面有两块墨。按理说,武家的东西不该出现在王家。可他们却在这盒子里发现了两块墨。一块上面有着精细的雕刻纹理,单从工艺上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另一块却与它形成强烈对比,粗燥拙劣的做工显得廉价又普普通通。傅奕承拿出赵韶舞拿给他的那块墨,跟盒子里的两块细细对比,看起来没有丝毫不同。
两人看了半天,也不明所以,可这么普通的一块儿墨,又何必藏进暗格?夜已深了,祝安歌疲惫的托着头,翻来覆去的看他们发现的这几样东西。
“天色不早了,夫人先睡吧。我得去趟军营,安排江羽潮明日去音描城运尸体。等还他们公道之后,再修坟,好好安葬了。”
“嗯,我明日一早去找哥哥问问,看看他能不能有什么发现。我们的时间太紧了。”
“时间足够。可只怕这一次,还不足矣扳倒赵邕那个老狐狸。不论如何,他们的仇,一定要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