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狭的暗格中。
南门皓月将一双手咬的血肉模糊,方才止住,若非蚀骨之疼,她怕自己会冲出去,咬死龙床上交缠二人,父皇最信任的手足贤王和继后,在大周皇帝死祭之日,离祭奠处一墙之隔的内殿媾合。
“婉儿,你还是那么美。”
缠绵之际,贤王搂着怀中香汗淋漓,面若桃花的娇弱美妇人,耳鬓厮磨。
披麻素衣,揉作一团,洒落一地。
“死相,小声点,这是何处?你也不怕旁人听去!”
这话说得温温软软,说话之间还不忘将身子往男人靠,用着纤细柔夷轻戳着男人光裸胸膛,娇滴滴哪里有呵斥的意味。
“怕什么!整个大周从今以后都是本王的!”
男子一指挑起女子下颌,眉眼间皆是野心,狠狠地朝着妇人娇嫩的双唇,袭了下去。
“王……王爷……”
突然而来美妇人不察,惊呼全数被吞在口中,一计深吻二人险些喘不过气。
“这是惩罚,婉儿,如今你这皇后娘娘该唤本王什么?”
“王上。”
妇人了然,身不着寸缕,在床榻上,娇笑盈盈朝着男人行礼,这般香艳模样,贤王如何受的,一把将妇人掳进怀里。
“婉儿,皇兄已死,我那太子侄儿亦死在边疆,这天下以后就是我的,你就是孤的皇后,我们星儿就是大周嫡长公主……”
妇人乖巧窝在怀里,隐下眼中算计,吹着耳边风。
“我们星儿成了嫡长公主,那皓月嫡长公主,陛下作何打算?”
男子一顿,眉眼间狠意骤起。
“皇兄的孽种,自是留不得!”
暗格内。
一字一句,传入南门皓月耳中。
太子兄长阵前惨死,父皇突然重病,撒手人寰,就连南门繁星,都是他们偷欢孽种,这一切的一切,原来都是继后与她好皇叔下的手!
枉她父皇昔日那般厚待此二人!
南门皓月一口银牙咬碎,愤恨至极。
“谁?谁在那里!”
床榻上云雨二人,忽闻动静,披衣鞋袜不顾,抽着架剑上的剑刃,直刺内殿薄墙,一切发生太快,南门皓月躲闪不及,被剑矢重创。
暗室坍塌,内中女子瞧得一清二楚。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床榻上妇人看清女子面目,竟是那个小贱人,她怎么来了?
皇后慌忙披着衣帛下了床,急匆匆奔来。
“本公主若是不来,如何瞧得见你们这一对大逆不道,狼狈为奸的叔嫂!”
伤口疼痛袭来,但远不及面前二人重创来得痛。
忆起父皇独宠继后多载,如今父皇尸骨未寒,此奸夫淫妇身着素衣,龙殿内宣淫,如此场景让她怎能冷静下来?
“公主?你莫不是忘了自己眼下身份,”见着事情败露,皇后慌乱过后,观南门皓月只身一人,狠辣重新染上眉眼,”庶民,擅闯龙殿者,死!”
这样色厉内荏的威胁,南门皓月丝毫不怕。
“怎么,腌臜之事暴露,急不可耐要灭口?”
南门皓月,支撑起身体,吐出口中鲜血,讥讽道。
她是单人独骑,无人支援。
但身为人子、人妹以及这个大周的公主,南门皓月不允许自己为了自保,对一切罪恶熟视无睹。
她可以死,但决不会自己昧着良心,苟且偷生。
殿内,气氛降到了冰点。
贤王拿着剑矢,走向南门皓月,准备一剑了结他这个皇侄女。
“父皇,让我来。”
这个声响无需抬首,南门皓月都知来者何人——南门繁星,一直算计与她的“好皇妹”!之前的她,一直想不通,为何南门繁星处处针对与她。
如今,一切都好解释——道不同,不相为谋。南门繁星一开始就不是父皇女儿, 一心想要扶持生父上位的她,又如何与父皇一条心?
“南门皓月,你落我手里了。”
如今,一切真相大白。
可惜她就要死了。
城外,颠簸马车上,南门皓月血流不止,莫要说活着,她连翻身滚落马车逃走的力量都没有,身上一阵寒冷,早已感受不了痛意,失血过多带来的头晕目眩,只能通过蜷缩在马车角落,方能止住一二。
今日此番光景,除了恨眼前这些人,她还怨。
父皇被恶妇毒女蒙蔽双眼,将她这个亲生女儿弃之如敝履,名声丧尽,剥夺属于她的一切,让她即便返京,都调动不了嫡长公主府的五千护卫兵自保反抗。
一路艰难返回祭奠,只因身死的是她君父。
这是为人子女的本分。
但他们之间的父女情,在父皇独宠继后,偏信贤王这些年,早已所剩无几。
所以,她才会不做筹谋,独自回京。
此生自弃,潦草收场不过倦了,累了。
世上最奢侈的尊贵,她南门皓月享过,最悲惨寂寥的际遇,她也一一受过,为着父兄大仇,她也算尽己所能,以卵击石的奋力一搏。
最终输了,冷静了,却也不再纠结。
乱葬岗中。
南门繁星看着地上女人,虽一身血污,还是让身旁半隐在黑暗中的男人拧起眉,心中不爽,狠意顿起。
她若是不好过,南门皓月休想死得安生!
瞧着有意藏身与黑暗中的男人,南门繁星大声出口。
“唐仲希,她就要死了,不上前来瞧一瞧倾慕你的皓月嫡长公主最后一面?”
话出口,便见安然赴死女子,骤然睁开眉眼,眸中皆是不信。
南门繁星心中划过一阵痛快,与南门皓月,她今日不仅要杀人,还要诛心!
伸手拉扯过男人,一同萎下身来,让女子瞧个清楚。
“皇姐,你怕还不知道吧,唐仲希下毒杀了皇兄,向我父皇递了一份投名状,不久后,他可就是你的皇妹夫了……”
痛不欲生。
果然,南门繁星了解她,知晓戳在什么地方,最痛。
与皇都中,她唯一的眷恋便是唐仲希与皇兄,没想到头来,此人杀了最疼爱她的兄长,伤她最深。
“为……什么?!”
拼着最后一口气,南门皓月怒视着面前男人嘶吼,一向能言善辩的唐仲希,在诘问之下,默然无声。
“还能为什么?自然因为他喜欢的人是本公主啊!”
唐仲希依旧沉默。
这沉默放在南门皓月眼中,便是最好的证据。她倾心一世的人,维护半生的男人,到头来不过为着他人做嫁衣。
果然,没谁比她更痴傻。
南门皓月算是彻底看清她这一生,有多不值得。
看着泥淖里,重伤女子眼中希冀,一分一分的弱下去,直至黯淡无光,南门繁星心中分外舒爽,这一日,她南门繁星等的太久,终于,她可以将女子踩到泥里。
众星捧月,这女人是皓月,凭什么自己只能做繁星?
“皇姐,你彻底输了。”
眼前的南门繁星,眉眼疯狂比苟延残喘的她,还像鬼。
“输?我以魂魄为献祭……诅咒凡是沾染我南门皓月鲜血者……满门横死,掠夺的……必将被夺走,无后而终!”
献祭诅咒,大周朝最狠毒的咒法。
她南门皓月即便输,也要拉上他们一回!
听着女子咒骂,心中恐慌四起,南门繁星将怀中哑药,倒入女子嘴中,唐仲希再坐不住,抽出身侧匕首,刺了下去。
血溅了二人一身,映着惊骇的面容,宛若地狱修罗。
“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满身鲜血的南门皓月,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狂笑,唐仲希与南门繁星慌张之际,胡乱挥刀,而后将尸体推入坑中。
大周的皓月,落了。
动弹不得。
不知过去多久。
南门皓月觉得整个人,都像是一块石头,硬邦邦,冷冰冰。
寒气入体,肚子绞着痛。
苏醒的一刹那,冰冷的流水直接灌入口鼻,刺激之下南门皓月本能的张口,试图呼吸,而此举也不只让她的处境变得更加糟糕。
看来,她在劫难逃。
睁眼瞬间,南门皓月是心怀庆幸的,庆幸自己还好好活着。
只是,没想到这么短暂。
依着眼下境况看,她势必要溺水而亡,听闻溺水而亡者不得自由,她这一生最想要的,从来没有如愿,若是连死后都受束缚,多憋屈!
心中不甘顿起,南门皓月强制镇定,用牙齿奋力咬捆绑绳索。
她不能死在这里!
再一次醒来,想活下去的念头,比之任何疼痛都要来的强烈。
牙齿酸痛,绳索松动,快了!
手掌有了知觉,快了!
绳索脱落!
只是,用尽力气向上浮泳,为何水面离她那么远?还有就是目光所到之处,她的这双手?!
“哗啦……”
迟疑之际,有人从上方将她一把拉出水面,瞬间涌入冰冷气息,让南门皓月再次活了过来,正想感谢救命之恩,不曾想被来人粗鲁拖到身边,对她耳畔恶鬼般低语。
“不想死,就一个字别出口。”
威胁她?!
原来这不是什么救命恩人。
未待细想逃脱法子,南门皓月整个人被毫不费力拎起,穿过一道道宫墙,打开殿门后,用力抛了进去。
关门、落玥,一气呵成。
“老实待着,你或许还能活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