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脏也一寸寸下沉。
温婉身上穿的这套服饰，他才在那家法式餐厅见到。
她跟顾乾坤约在那里吃饭，还以真实容貌示人，两人是什么样的关系？
顾乾坤说的那句话响在顾廷州耳朵里，说是她会是四嫂？
温婉什么时候跟顾乾坤到了这地步？
顾廷州冷沉着脸下了楼。
*
在房里补回丑妆，温婉来到窗边站着，拨开一些窗帘。
看到楼下还停着那辆迈巴赫，顾廷州并未出门。
时间还早，她也不能老待在房间里，只能开了房门出去。
沿着扶梯下去，她看到那偌大的客厅酒柜前，顾廷州坐在高脚椅子上，手里端了杯咖啡。
穿着件黑色套头休闲毛衣，搭着笔挺的黑色长裤，额侧垂了几缕乌发，半遮了他深邃的眼。
他那只握着玻璃杯的手骨节分明，泛着冷白的色泽。
温婉朝他走了过去。
听到拖鞋踩在地面的脚步，顾廷州偏眸看向站在眼前穿着一身深蓝色方领家居服的温婉，那副黑框眼镜后面，其实是张巴掌大小的脸，她实在很瘦，脖颈纤细，锁骨也细，似乎能轻轻折断般柔弱。
他盯着眼前这女孩，她依然在扮丑，从未对他放下过一丝戒备心。
从椅子起身，顾廷州拉住她的手臂，转身就把她摁在身后酒台圆柱上，他在射灯下凝视着温婉，伸手勾起她的下巴问:“会累吗？”
温婉背脊僵硬地抵着酒台，眼中含着茫然:“你说什么？”
“我问你累不累？”顾廷州宽大的手掌扶住她纤瘦的肩膀，他的目光紧紧锁着她。
已经过去四年半了，他曾发了疯日夜思念她，她是他的笙笙，可他现在却不敢过多触碰她，因为她明显表露过对他的排斥，她想远离他，甚至想离婚。
所以他必须去克制压抑住对她的情感，即使每时每刻想她入骨，他也不能表露出来，怕惊吓到她。
他实在是太累了！
顾廷州终究伸手臂往她腰间一揽，把她紧紧地抱入怀里，他的脸埋入她温热的颈间声音暗哑:“我好累，你知道吗？”
被他的气息包裹萦绕，温婉僵着身子，明显感觉到他似乎很疲软无力，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良久，她嘶了声:“我的肩膀有点痛，你能先放开我吗？”
顾廷州松了手，想去查看她肩膀的那道旧枪伤。
温婉避开了:“我没事，就是刚才有点难受。”
“对不起。”他眼中闪过一抹心疼。
还是第一次听到顾廷州说这三个字，温婉有些震惊，她接着摇摇头:“我真没事了，你别自责。”
她看向那咖啡杯:“你刚才喝的咖啡好香，我可以喝一杯吗？”
顾廷州:“可以，就是晚上会睡不着。”
“没关系，一杯而已。”
温婉拉开了高脚椅坐了上去。
她看到顾廷州站在咖啡机面前，他熟练磨着咖啡的模样赏心悦目。
温婉抬手撑着下巴盯着他的动作，很快就倒了杯热咖啡在那干净的玻璃杯内。
接过那杯热咖啡，温婉抿了口，醇香浓溢，胃里也是暖暖的。
喝完这杯，温婉道:“你磨的咖啡很好喝，我还能喝杯吗？”
顾廷州蹙眉:“不行，晚上不宜多喝。”
“那我就喝半杯。”
她的声音糯糯的，不似平日女秘书时候的她。
顾廷州软了眸，又给她倒了半杯。
这晚上，温婉果然失眠了。
到了凌晨十二点，落地窗外的夜空有绚烂的烟花此起彼伏绽放，照亮整片南山顶。
温婉来到院子里，她仰头望着这绝美的烟火，那一束又一束的璀璨似流星坠落，她身上笼罩着金浅的光芒。
温婉笑盈盈回头问:“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怎么这么多户人家放烟花？”
顾廷州嘴角微勾:“今天是小年。”
原来都过年了！温婉眸中流过一抹诧异。
拿出手机，她点开摄像头，对准了这璀璨的夜空拍照。
她倏然回头，顾廷州拿手机对着她:“笑一个。”
温婉自然看着镜头，眼镜后的双眸瞬间弯弯成了一对月牙，嘴角上翘。
顾廷州摁下拍照键，定格出一张她站在烟火之下的照片。
温婉走来扬起头声音清脆:“顾廷州，小年快乐！”
烟火的清辉下，顾廷州漆黑的眸底骤然一亮，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
次日中午。
这天小年，顾氏食堂像往常一样人头攒动，菜品丰盛得眼花缭乱。
温婉打完饭菜，端餐盘到了一处稍微安静的座位。
她先打了个视频电话给外婆陈秀岚。
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很快出现在镜头里:“婉婉，你这是在哪里啊？”
“我在公司食堂，外婆您瞧，这食堂好大，伙食也很不错。”
翻转镜头，温婉让陈秀岚看餐盘里的菜，有海鲜肉菜，还有一碗鱼翅燕窝汤。
顾氏的伙食一向都好，今天过年更是品种繁多。
陈秀岚笑呵呵:“今天过小年，是该吃点好的。”
“婉婉啊，你这脸蛋怎么圆润不少，难道肚子里有喜事了？”
老太太是过来人，温婉又是她从小看着长大，一丁点变化也能看出来。
被外婆看穿，温婉也没承认，只是笑笑:“哪有啊，就是最近嘴巴馋，吃得也多。”
想到老太太远在乡下，一个人过节也太孤零零，虽然外婆在村里人缘好，邻居看她年纪大，也会帮着照拂，大姨也经常会过去看外婆，温婉到底还是不放心。
“等哪天我请个假，回来陪陪您。”
老太太头顶白发又多了，温婉看着心里不是滋味。
陈秀岚欣慰地笑:“等哪天你休假再回，别耽误了工作，把顾先生也带回来。”
老太太一直惦记着这事，不由得叮嘱温婉。
“我会的，我回头问他一声。”温婉含糊答应，顺便又道:“地里的活就别去干了，我每月寄给您的钱也别存着，该花就花，平常想买什么都别太节俭。”
“我一个老太婆能用多少钱，我都给你存着，等哪天有曾外孙，我给小家伙攒学费。”
温婉一阵无奈，老太太勤俭惯了，说了也不会听。
在食堂看到顾乾坤，温婉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外婆，我不跟您说了，您保重身体，我回头再打来。”
把手机放衣兜，温婉端餐盘朝顾乾坤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