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烟烟单薄的身影也站在寒风里。
整片夜色下的草原，温婉良久看了她一会，走近道:“烟烟，你该怎么办？”
封烟烟朝她笑了下:不怎么办，往后正常上班生活。
“陆沉呢？”
他？封烟烟破碎淡笑了下:放心吧，我会忘了他的。
温婉瞬间无言。
…
京市这边，经历四个小时的飞行，很快就要抵达顾家老宅。
今天下午沈玉漱在医院几番抢救，夺回一口气，她意识模糊坚持要回家。
医院下达最后通知，让家属准备后事。
沈玉漱就这样被送回了顾家老宅。
顾廷州扫了眼陆沉:“要先送你回去吗？”
陆沉道:“你妈都快不行了，你也别耽搁了，先去见你妈。”
顾廷州脸色凝重，开飞机降落在老宅外面偌大的院子里。
看到从飞机上下来的顾廷州，顾老太太顿时老泪纵横:“你母亲在房间等你，你不回来，她一直舍不得合眼，你赶紧进去吧。”
顾廷州迅速就过去推开沈玉漱的房门。
看到床上那道身影，顾廷州喊了声妈。
沈玉漱迷糊睁开眼睛，抖着手伸向他，声音虚弱不堪:“儿子，你终于回来了。”
顾廷州握紧她的手:“您怎么样了？”
“廷州，你扶我起来。”
顾廷州把沈玉漱扶靠在床上。
沈玉漱扫了眼在场众人:“你们先出去吧，我想单独跟廷州说几句话。”
众人纷纷退出房间。
顾老太太让小翠把门关闭。
房间安静下来，沈玉漱气若游丝，她这双死沉沉的双眼紧盯着顾廷州:“我有话要对你说，那是这些年深藏在我心里的秘密，再不说，恐怕没有机会了。”
“您说…”顾廷州坐在床头，紧握她冰凉的手。
沈玉漱咳嗽了一阵，她空洞地盯着窗台那支探进来的梅花，轻轻地用力挤出一抹笑:“我遇到你父亲顾城的时候，才十八岁，我那时候刚上大学，顾城跟我念的是同系，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他了。”
“可惜啊，他并不喜欢我，第一眼就不喜欢，后来只会越来越不喜欢，再到后来他连瞧我一眼也不愿意了。”
“我以为你父亲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却不知道他心里其实早就住着人，他的所有暖意都给了她。
“而那人…就是温婉的母亲雪凝。”
“你该记得你带温婉来寺庙里，我见到她就不喜欢，那时她说是桐乡人，我就极力反对，想要你跟她分开。”
“再加上我喜欢江漫玲，自然偏心于她。”
“廷州，对不起，妈实在太自私了，从来没考虑过你的感受，温婉说得对，我是个不称职的母亲，从来没问过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顾廷州平缓的眉皱成了川字，隐隐料到当年发生的一些事，他默然听着沈玉漱继续讲道:“当年雪凝是我们那个系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学习上也很优秀，可惜她就是出生不好，从小就生活在穷乡僻野的桐乡，家里条件差，还是她父亲费劲心力攒些辛苦钱来供她念这个大学。”
“后来听说她父亲病倒了，家里经济条件更差，雪凝就开始自己赚钱，她利用大学空闲时间去外面会所里弹钢琴做兼职，经常打几份工，也是在那时候她跟你父亲走近，两人到了相知相恋的地步。”
“那时候我爱你父亲入骨，我怎么能忍受得了他爱上别的女人，我对雪凝心生嫉妒有了摧毁她的念头，为了毁掉她，我找上那个叫温海峰的流氓，花了点钱让他缠上雪凝，还强暴了她。”
“也是在那时候，雪凝怀上了温婉，后来温海峰一直对雪凝死缠烂打，她最终看在肚子里孩子的份上，认命嫁给了温海峰。”
听到这里，顾廷州蹙眉:“事情过去这么多年，您为什么还要再提起？”
沈玉漱挤着眉眼凄凉地笑了:“那是我想告诉你一件真相，你父亲的死其实是我造成的”
“他是你毒死的？”顾廷州猜到了答案。
沈玉漱点头:“跟他结婚这么些年，我始终得不到他的心，他一直对雪凝念念不忘，常年冷落我，我因爱生恨才对他下了毒手，后来他被我毒死了，我却释怀不了，只有去寺庙里出家逃避良心的谴责，我向菩萨忏悔吃斋念佛，菩萨还是没原谅我，如今我算是得到了报应了。”
那人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即便死了，顾廷州心底也没多少波澜，他只是感触母亲实在太痴傻。
其实那时候顾城的死疑点重重，顾廷州也猜到了有可能跟母亲有关。
只是为了护住沈玉漱，顾廷州没有细查过这事。
沈玉漱捂住嘴咳嗽哭出声来“这些年我太想你父亲了，也是时候下去找他了。”
“妈，您先歇会。”
顾廷州不想再听她提以前那些事，没有任何意义了。
沈玉漱却一把紧攥住他，她费劲喘气道:“还有件事，我埋在心里很多年，今天必须告诉你。”
顾廷州问:“您要说什么？”
感受到母亲行将就木，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顾廷州倾过身去，凑近耳朵道:“妈，您慢慢说。”
沈玉漱气息虚弱，已经是奄奄一息，强撑着说道:“廷州啊，温婉的母亲雪凝其实是我害死的，我才是那个杀人凶手。”
“您…说什么？”顾廷州脸色泛白。
沈玉漱一字一句贴近他耳边道:“当年我知道雪凝手里有个很值钱的祖传玉镯，是我怂恿你四叔去雪凝家里偷玉镯，那时候你四叔欠了一屁股赌债，他信了我的话，带人去雪凝家里搜，却并没有找到那枚玉镯。”
“你四叔问我打算怎么办，我承诺拿五千万给你四叔，让他不要留活口，雪凝就这样被他带人去折磨死了。”
“廷州，是我害死雪凝，我对不起你父亲和雪凝，我也对不起温婉。”
她紧抓住顾廷州的手，最后虚弱告诫他:“记住我的话，你想要留住温婉，千万要守住这个秘密，绝不能让她知道，否则她会…恨你。”
说完这番话，沈玉漱死死盯着天花板，一阵急促的喘气后，双瞳瞪大，手臂无力滑落了下去。
顾廷州发出一道嘶哑的声音:“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