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王伸手扶着她的胳膊起来,桑锦幽立刻推开他,拉开两人的距离。
"我的王府,第一次进来的人,很少不迷路,你好像知道路一样,一路竟没撞到巡逻的人。我很意外,桑家的胆小如鼠的女儿,好像并不像传闻那样。"
"我要走了。"
辰王伸手拉住她,将人带进怀里,食指挑起她的下巴,"我命梓旭带去的信,你可收到了?"
桑锦幽认命地放弃挣扎,不敢抬头看他,低头说:"不要伤害桑家,他们并不会碍着你。"
辰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他的眼却像是下一刻就要挖出你所有的谎言似的,"我要的东西势在必得,罗家蹦跶不了多久了。罗湛陌,如果他不是你丈夫,我根本不会管他一个敌国逃犯,如今,这个理由比毁了他的事业更容易。"
桑锦幽愕然,"敌国逃犯?"
"罗湛陌,是南龙国庶出的王子,南龙帝做梦都想杀了他。"
"别害了罗家,我任凭王爷处置。"
辰王笑道:"你知不知道,你的求情只会让我处置得更狠。"
桑锦幽垂下眼眸,不让他看到她的眼神,"我知道,至少,至少不要在这个时候。我是罗家的人,罗家犯事,我躲不开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
"罗湛陌答应给我休书,王爷,妾身只是一个弱女子,闲言闲语足以杀死我。"
辰王脸上的笑敛去,放开她,退后一步,认真地要求:"我要你进王府。"
"我不三媒六聘,不要张扬,一顶花轿。"
"不行,三媒六聘,你与何紫嫣同时入府,她为正妃,你是妾。桑锦幽,你让我越来越感兴趣了,三天内,你拿休书回桑家,否则我有各种手段让罗湛陌写出休书。"
桑锦幽浑身冰凉,"我知道了。"
辰王转身往外走,桑锦幽突然喊住他:"辰王!"
"何事?"
"为什么是我?"这个问题她问了无数次,为什么非要如此折磨我,每次他都甩门而去。
这次,她以为同样得不到答复,结果那人目光看着她,复杂地说:"因为这是你是锦幽!"
这是什么理由?
桑锦幽失魂落魄地回到花园,那里找她的人已经快疯了,看到她出来,罗湛陌急忙跑过去抱住她,心头狂跳不已,"你去哪里了?"
"我想回家。"闭上眼睛,安静地听着他的心跳声,不管是沉稳的还是狂跳不已,都让她觉得好安心。
"好,我们回家。"
一个白衣少年走到皇甫悯身边,看着十年间被过往折磨得判若两人的皇甫悯,心中百感交集,"强扭的瓜不甜,她也不是姐姐的代替品,五哥。"
"你让她过来亲自跟我说!"
老九被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老子怎么让死去的人活过来?!
蹲在地上,抓起一把雪,捏成雪水,皇甫静望着手里的水,"姐姐,你那年还不如看着五哥死了好。"
……
"皇姐姐,你快看,湖上趴着一个人!"
小男孩包得像个棉花包,一脸欢喜地指着远处已然结冰的湖面。
身边大一些的女孩瞪大眼睛,推开小孩,"小静,你快去叫人来。我去把他拉过来,这么冷,该冻死了!"
"皇姐姐!"
"快去,爱哭鬼。"女孩小心翼翼地在雪上往前走,身形晃来晃去,终于跑到那人身边,一个跟他们一样穿着金底麒麟图的衣服,"你是哪里来的皇子?"
伸手摸摸他的脸,快没呼吸了。
女孩拖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把人往边上拉,幸好这是冰面,七岁的孩子拉着五岁的孩子,不至于拉不动。
把人拖到湖岸上,女孩低头在他脸上哈热气,用力搓他的脸颊。
男孩慢慢睁开眼睛,一双冻得反应迟钝的眼睛静静盯着她。
"嘿,我救了你。看你的衣服,你也是我的弟弟喽,这皇宫里除了父皇和母后,我最大,以后你也要叫我姐姐。"
"你……你是……谁?"
"记住了,我是长公主皇甫安。"
***
桑锦幽一路上心事重重,罗湛陌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便没自找难堪。
辰王的话让她再无任何逃避的机会,他一定会整死罗湛陌,这点毋庸置疑。
回房洗了个澡,只要想到她竟然在那个院子待了片刻,浑身就像爬满了恶心的虫一样难受。
门外秀珠来请安,桑锦幽没有见她,这时候已经没精神去见她了。
晌午的时候,周玉儿来告别,她该回去准备成亲的事,桑锦幽看着一脸羞涩,但是不难看出她眼里的喜悦,不禁想起另外一位凡是张扬,且喜欢比较的人。
在房里坐了半柱香,周玉儿便离开了,送到门口,看到罗湛明在院里等着,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桑锦幽只想到一句: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入夜,罗湛陌走进院里,过去几天,桑锦幽每每称病,她想让秀珠伺候他,这一夜恐怕是两人最后一夜夫妻,她突然不想那么做了。
罗继站在罗湛陌身边,"爷,对方找到了紫萱,我们私通官员的事已经瞒不住了,这种事上面总是睁一只眼闭,现在有人施压,全部的目标直指我们。"
"走!"
咯吱!
两扇门同时打开,桑锦幽和秀珠,隔着半个院子伺候着同一个男人。
"今晚,留下吧。"桑锦幽说。
罗继兴奋地想要替主子应一声,被罗湛陌一个眼神制止了。
罗湛陌对她说,"还有些事,你先睡吧。"
桑锦幽走下台阶,伸手拉住他的手,浅浅笑道:"不急这一晚。"
转头看向罗继,"下去吧,今晚不用你伺候。"
"谢夫人!"罗继笑得像是捡到了两个元宝。
拉着他走回房,灯火通红的正房,丫鬟们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忙前忙后。
秀珠失落地关上门,坐在桌边,冷静的房间,像极了她小时候住的茅草房,可是这明明是富丽堂皇的罗家。
小姐说她爱吃,有福,这就是她的福气吗?
珊儿低头看了秀珠一眼,心里回响东哥说的,多做事少说话。她想还是把今晚的热水烧够了,这才是她的本分。
梅兰合上门,跟玲儿相视一笑,回到旁边的小房间去了。
桑锦幽趴在床畔,已经换了寝衣,她在等罗湛陌,他还是没办法休息一晚,刚才有人送来了一批账目。
月下挑灯,异常认真地翻看账目,桑锦幽趴在床畔望着他的侧脸。
想把这个人的样子刻在心里。
爱,这种东西,她以为自己不会有,可是才知道她爱上自己的相公了,她却不得不离开了。
既然无法相守,就不要告诉他让他徒添烦恼了。
那人突然合上账本回头抓住她偷看的目光,"为什么不先睡?"
"我等你!"
三个字,罗湛陌看着手上的账本,再瞧不进去一个数字。
收了东西,回到床边,坐在床畔伸手执起她一缕头发,缓缓俯身含住她的唇。
桑锦幽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尽其所能配合他,主动伸出舌尖学着他的方式极尽方式取悦他。
罗湛陌喉咙发出的低吟,让桑锦幽更加大胆,翻身,俯在他身上机械地复制他对她做的一切。
"锦幽!"
"相公,叫我幽幽,这个名字只有你能叫。"
罗湛陌捧起她的脸颊,极尽温柔地亲吻她的唇,"幽幽。"
……
激情过后便是缱绻相依,罗湛陌嘴角漾着前所未有的满足,她的每一个举动,每一个表情都在说着她心里只有他,她爱他。
趴在他身上,桑锦幽枕在他胸口,“你答应娶我的时候,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
罗湛陌搂紧了她,“真的?”
"嗯,爷,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他没说话。
她抬起头看着他,"不要拒绝我,也不要问为什么,好吗?"
罗湛陌看着她, "如果我不答应呢?"
桑锦幽伸手比划他的轮廓,"这是我最后一个无礼的请求,我愿意付出所有,求您答应我。"
罗湛陌翻身将其压在身下,在她耳边低语,片刻后,桑锦幽羞得身体都浮现一抹淡红色。
片刻之后,他抱着桑锦幽,轻轻安抚她的背,柔声道:"睡吧,你累了。"
夜深情绵,屋外飘雪依旧,屋里两情缱绻。
"爷,说到做到!"
……
鸡叫一声,桑锦幽便睁开眼睛,从床上下来,从外屋拿过纸笔放在桌上,颤抖的双手按住砚台,小心翼翼的研磨。
滴!
眼泪打散在墨中,很快融为一体,桑锦幽吸了一下鼻子。
突然一双手环住她的腰,低头看到桌上的纸笔,挑眉道:"这么早磨砚?"
桑锦幽轻轻挣开他的怀抱,"爷答应我了,我求一物,爷不能拒绝。"
罗湛陌笑意敛去,"求何物?"
"一纸休书!"
他怔怔半晌,故作淡定地问道:"给秀珠?她是你硬塞给我的,这休书--"
"给我的。爷答应了,不问,不拒绝。锦幽再次拜谢您。"桑锦幽跪在他面前,这次横了心,脸上淡漠一片。
"你闹够了吗!"
"您答应了,您不能失信。"
"你对我失信,我就不能对你失信。桑锦幽,想要休书,没门。"罗湛陌甩笔往外走。
桑锦幽站起来,一脸冷漠,"拘着我没意思,二爷,这金陵城有的是女子想要嫁给您。今日这休书,我非拿走不可。"
"你与辰王到底有何关系?"
桑锦幽心揪,"我与他之间的恩怨,谁也插不进去,谁也管不了。他始终在你我之间,求您成全,昨夜您答应的!"
“昨夜的一切就是为了让我写这个?”
她闭上眼睛,咬牙挤出两个字,“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