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锦幽和罗湛陌的关系进入了一个怪圈,府里的人都看出了二爷跟二夫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冰冷,以往二爷每日都会回院子里,如今不是不归,便是去书房睡。
"小姐打算自己做饭给姑爷吃?"秀珠帮桑锦幽梳妆,听到桑锦幽要去小厨房,惊讶地看着她。
桑锦幽回头莞尔一笑道:"你派人去书房跟爷说一声,今天中午在咱们院子吃!"
如果她退步,能让罗湛陌不再生气,那便道歉吧。
梅兰从外面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盅燕窝,送到小姐面前道:"这是厨房送来的,小姐喝点。那位李姑娘一大早跟赵总镖头吵了一架,很多下人都听到了,听说是赵总镖头为她寻了一门亲事!"
放下勺子,桑锦幽看向梅兰,问道:"这事,爷知道了吗?"
梅兰接过秀珠手头的活,两三下便帮桑锦幽梳好了发髻,退后一步道:"姑爷刚出门了,说是去秀楼看看卖品,李姑娘没在书房找到姑爷,便出门了。"
"去问问罗继,爷晌午回来吗?如果回来,跟我说一声!"
"奴婢现在就去!"秀珠说罢转身就出了门。
周慧听着丫鬟打听来的消息,一边嗑着瓜子,这可比她收拾院子里的姨娘叫她开心多了。
"看来,那个赵墨花进门是迟早的事,一个赵墨花,一个紫萱,我就看桑锦幽她怎么办!"周慧嘴角勾起幸灾乐祸的弧度。
从嫁妆到进府的排场,再到满府对她的重视程度,她周慧哪样都比不上,凭什么好事都被她占了。
这下好了吧,从高处摔下来,那可比从头到尾平淡痛苦多了。
"告诉你多少次了,别去议论二弟院子的事,你这女人除了嚼人舌根还能干什么?"罗湛迎从外面走进来就听到'桑锦幽'、'快要下堂'、'二爷厌了'之类的话,气得他脸都黑了。
"爷,您回来了。"没想到罗湛迎会直接进她的屋,周慧一下站起来,脸色一青一白,低着头不敢多嘴。
大爷一甩袖,转身便跨出门槛走了,"回府也不得清净,我去吴姨娘房里!"
周慧的指甲划在桌上,发出刺耳的声音,"那个狐媚子!"
中午时分,桑锦幽坐在饭桌前等着罗湛陌回来吃饭。
眼见着桌上的饭渐渐凉了,桑锦幽放在腿上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之前就派人去问话,不是说了会回来吃吗?
罗继从外面跑进来,跪在地上复命,"夫人,爷临时跟金陵城各大盐商相聚,已经在紫一阁摆下酒席了,夫人不必等了。"
有事,桑锦幽心里安下心了,同一时又生起一丝失落,"那李姑娘有见到吗?李姑娘一大早就出门去找二爷了!"
"瞧见了,李姑娘在爷身边,爷说下午跟李姑娘一起回来。"
桑锦幽压下心头的窒闷,伸出手握住筷子,努力表现出她的大度,硬挤出一抹得体的笑,"知道了,照顾好爷的身体。"
罗继不敢多嘴,其实府里的闲言闲语他都听到了,但是跟了二爷这么久,如果真的不在意了,自然不会让他这个贴身小厮亲自回话,而且爷最近亲近紫萱也是有缘由的。
主子的心思他不敢乱猜,只好应道:"是,奴才告退!"
罗继离开后,桑锦幽看着桌上的饭菜,顿时没了胃口,放下筷子,起身回房。
梅兰上前拦住她,"小姐,还是吃点东西吧。"
桑锦幽轻轻摇头,伸手推开了梅兰伸出的手,疲倦地道:"不必了,我累了。这些菜赏你们了,你和秀珠不必陪着我,我想一个人静静。"
桑锦幽没有回房,她走到了花园,随便找了个假山拐角把自己藏在里面,从外面看基本看不到里面坐了一个人。
在辰王府的第二个年头,她便有了这个毛病,在那个豪华囚牢里,她没有家人,没有朋友,连一个说话的对象都没有,那时候她便喜欢找个角落躲起来,那样能让她觉得安全。
她嫁人了,对方不是辰王,她已经躲开了曾经的悲剧,罗湛陌对她已经很好了,他没有囚禁她,没有禁止她和外人之间的联系,这不就是她穷其一生追求的吗?
为什么这段时间,她又开始慌乱,而慌乱的对象却是罗湛陌?
凝望着湖面倒影的自己,桑锦幽茫然地喃喃问道:"我到底怎么了?"
"二夫人!您在哪里?"
"小姐?"
"……"
外面喊她的声音越来越近,桑锦幽捂住耳朵,脑海中不断浮现罗湛陌对她的冷漠,他对紫萱的温柔,罗继带回来的回话,他为什么不回来吃饭?这可是她第一次做的饭!
眼泪滑落,桑锦幽并不知道自己在埋怨,她那么委屈,那么伤心,以至于竟没有听到外面哥哥焦急的呼喊。
如果她没有闹脾气藏起来,如果没有这件事,也许之后的很多事都不会发生了。
可是桑锦幽不懂爱,在经历过那样的前生,爱对于她已经是遥不可及的痴话。
既然重生,为什么不抹掉她所有的记忆,为什么让她在做一切事的时候,都要受过去的影响?
重生到底是好是坏,是新生的开始还是痛苦的延续?
桑锦幽突然出现,吓了所有人一跳。
罗湛陌一把捏住她的胳膊,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阴沉,"你去哪里了?"
"啊?我……我在花园……"她并不知道她的消失竟让罗湛陌放弃了一桩大生意。
听到府里的人突然报告二夫人失踪了,罗湛陌那一刻简直有杀人的冲动,南龙国人善战,他几乎忘了自己原本的身份。
从紫一阁冲进罗家,刚进院子就看到桑锦幽失魂落魄地走进来,除了愤怒之外,竟大大松了一口气。
罗湛陌大步往房间走,桑锦幽之后小碎步跟在他身后,不懂他为什么会突然回家。
坐在桌前,罗湛陌一双锐利的眼眸紧紧盯着她,"去花园做什么?为什么大家去花园找却没看到你?"
"我……妾身知错了,花园太美看得痴迷了。"桑锦幽低头道歉。
桑锦幽如此轻易便道歉,罗湛陌反倒没法再咄咄相逼,房间里一时沉寂,许久之后还是桑锦幽按耐不住,搅着手指,偷偷抬头看他。
罗湛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抬眼刚好对上桑锦幽的眼,"瞧我做什么?"
"爷,可是吃过了?"
罗湛陌不阴不阳地问她,"你在乎吗?"
这问题让桑锦幽愣了一瞬,罗湛陌表情淡漠下来,站起来走进里屋,不多时,里屋传来一句话,"过来伺候我更衣!"
桑锦幽急忙走进去,刚伺候罗湛陌换了衣服,两人走到前厅,看着一大桌的菜,他眼中闪过动容之色,"罗继说这是你一个人做的?"
桑锦幽瞧了一眼桌上的菜,"是,都冷了,爷若是吃过了,这些撤了吧。"
罗湛陌伸手拦住她,坐下拿过筷子,尝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吃多少便回来了,味道却是不错。既然做了饭,为什么不吃?"
"没什么胃口……"桑锦幽解释了一句,见罗湛陌的眼神充满打探,不自然地转开话题问道:"爷,怎么回来了?"
"因为我没回来,所以没胃口?那些菜我看了,都是我的喜欢的菜色。特地学的?"到最后,罗湛陌几乎忍不住内心的喜悦,笑着看她,这让桑锦幽有些不知所措。
桑锦幽自始至终不懂罗湛陌的怒气来自何处,又消自何因。
罗湛陌放下筷子,想到一件事没说,便开口道:"一会派人去跟你哥哥报个信,他今天来看望你,没找到人,便去了秀楼找我,当时我不在。"
"嗯,我明白,一会就让秀珠跑一趟。"
吃完饭,下人正在撤盘,赵墨花回来了,额头的伤已经瞧不大清了,她走进来只瞥了一眼桑锦幽,便坐在了罗湛陌身边,"不是说夫人不见了,这不是好好的吗?"
"既然回来了,就回去跟你爹道个歉。"
"我才不要!凭什么他要把我嫁给谁我就乖乖嫁过去,我一辈子的幸福,我爹糊涂了,湛陌哥,你也想让我随随便便嫁个人过日子吗?如果这样子,我宁愿当湛陌哥的妾,姐姐之前不是还跟我说要把我接进来吗?"赵墨花突然看向桑锦幽,眯起眼睛笑得好不开心。
罗湛陌脸色突然沉下来,看向桑锦幽,"这话是你说的?"
赵墨花避开罗湛陌的视线朝桑锦幽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湛陌哥才不会让我当妾,是不?"
"自然是!"罗湛陌应了一句,"这些胡话,你便当做没听见。既然你爹为你选的人你不喜欢,那这件事就交给我。"
"嗯,好。湛陌哥哥选的人,我就嫁!"赵墨花伸手搂住罗湛陌的胳膊,朝桑锦幽挑衅一笑。
"你还 小,若是不想嫁人,我去跟你爹说说。"
"我就知道湛陌哥哥最好了,只有你疼我,我爹早就被狐狸精迷晕了……"
桑锦幽看着罗湛陌和赵墨花相聊甚欢,心头又是羡慕又是一丝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