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悯笑了笑,在他伸出来的手上拍了一下,“五哥向来是最穷的了,跟我要钱,不是找叫花子化缘吗?”
“小静,你这个捏一下都能流油的小财神,还跟阿悯要钱?仔细我打你了!”皇甫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皇甫悯缓缓回头,粉红落梅紧身袍,上身罩着白秀浅蓝底的小袄,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显的体态修长妖妖艳艳勾人魂魄。
“阿姐!”皇甫静看到姐姐,就往她跟前跑去。
皇甫悯望着她,笑容从眼底化开,他拱手行礼,“这宅子,劳安费心了。”
“你住得安心,我和小静就开心了。”
“对啊,不过……姐姐,你变得好快,你昨日还说等五哥回来,要好好教训他,然后再也不理他!”皇甫静一脸疑惑。
皇甫安低头拍了弟弟一下,压低声音道:“闭嘴!”
“你打我干嘛?本来就是!”
“我是生气,我可没说以后都不理阿悯了。”皇甫安低头揉揉弟弟的头,“你听错了。”
“你又揉我的头,五哥救命,姐姐真的说了!”皇甫静跑到皇甫悯身边,“姐姐说以后在也不理你了,也不许我理你!”
皇甫悯一脸笑意,站在一旁的赵天也忍不住想笑。
皇甫安有些着急,“我没有!”
“你就有!”
皇甫安冲过来,“你给我出来,我要教训你!”
皇甫悯被迫当了老鹰,护着身后的小鸡,还要照顾前面青春靓丽的‘老鹰’。
从外面走进来七八个人,还没进来,就看到跟随了三年多的主子,竟然笑得这么开心,跟一大一小玩得不亦乐乎。
“呼……呼!阿悯,你给我让开!”
皇甫安手叉腰,直接下命令。
“五哥,不要!”
皇甫悯低头无奈的看了看弟弟,“对不起了,安发怒了!”
下一刻,皇甫悯已经到了皇甫安身后。
皇甫安得意地抬起下巴,“皇甫静,你完蛋了,看我教训你!”
“五哥,帮我抓住姐姐,我告诉你这一年姐姐所有的秘密!”
这个报仇,皇甫悯不得不说,他心动了!
皇甫安刚要冲上去,就发现自己身体一腾空被皇甫悯抱了起来,“阿悯,你干嘛?”
皇甫悯看向皇甫静,“还不快跑!”
“啊,对,姐,我走了~”
“你给我站住!”
皇甫安挣扎,奈何阿悯力气太大,她挣扎不开,“你快放我下来!”
“算了,你要是生气,就拿我撒气,他还是个孩子!”
皇甫安想也不想就说:“你也是孩子!”
“我不是孩子了!”
“还说不是孩子,每次跟我争这件事,都是这幅样子。”皇甫安伸手捧着他的脸,这么近距离看他,才发现曾经被自己护在怀里睡觉的孩子,已经有胡茬了。
指腹轻轻滑过他下巴的青茬,她玩得不亦乐乎。
“主子,他们来了。”赵天站在一旁,突然觉得很尴尬,主子好像都忘了他们还在。
皇甫悯看向外面,几个人恭敬地站在那里。
皇甫安也看向外面,七个男人,一个女孩恭恭敬敬站在门口。
“放我下来!”她拍拍阿悯的手。
皇甫悯把她放下,“你们进来吧!”
几人一起走进来,“参加主子!”
“嗯,这几日可发现什么了?”
几人犹豫了一下,目光看向皇甫安,欲言又止。
“我的事不必背着她。”
皇甫安从他身边走开,悠闲自在地往外走,“我先走了,我才不想掺和进你们那些事。阿悯,这宅子里除了打扫和厨房我放了几个人,其他人你就自己看着招吧。那些人也是我随便找的, 如果不合适,就自己换了。”
“不用。你这是要回宫?”
“嗯,再不回宫,父皇该生气了。”她回头,朝他莞尔一笑,“小静有一件事没说错。”
“何事?”
“我生气了,三年,你不曾寄回来一封家书,这件事我很在意。”
皇甫悯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没有减少,“得到了合适的时候,我会跟你解释。”
“好!”
还没等皇甫悯来解释,皇宫的册封圣旨就到了,皇甫悯成了几个皇子里第一个封王的皇子,是为辰王!
满宫欢庆,还请了戏班子进宫唱戏。
皇甫安坐在自己宫里,手边两个宫女正在给她读民间游记,她半眯着眼睛,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
皇甫悯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这幅模样。
那般惬意,倒是跟热闹的宫廷格格不入。
他手里拿着一样东西,这东西是他从边疆拿回来的,一直想送给她,却总是找不到好时候。
“辰王殿下!”
有个宫女看到了,急忙跪下行礼,其他宫女纷纷跪下。
皇甫悯走过去,捡起地上的游记,“你们下去吧。”
“送点点心过来!”皇甫安淡淡地开口。
“是!”
再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白衣金冠的少年,白润如玉,如此形容现在的他,莫不太合适了些。
“看什么?”
皇甫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着装,并无不妥。
皇甫安微微一笑,“我在想,是我的阿悯好看,还是那看台上的青衣好看?”
“你把我跟戏子比?”皇甫悯拧起眉头,如果说这话的人是旁人,他或许已经一脚踢过去了,可是说这话的是她,就算是杀了他,他也不会对她有万分不利。
“我只说皮囊而已,今天大都是为你祝贺来的,你怎地跑我这清净地了?”她从榻上起来,脚边没穿鞋子,赤脚走到温泉边,她坐下,把双脚伸进温泉水里。
皇甫悯走到她背后。
一串骨链落在她眼前,皇甫安伸出手摸了一下,“这是?”
“这是狼牙磨出来的。”
每个珠子都圆润无棱角,虽然不似珍珠白皙,也不像玉温润,却有一种沧桑感。
“狼牙?我见过狼牙,都是……”
伸手抓过骨链,放在手心细细研究,还靠近闻了闻,什么味都闻不到。
“这是头狼,而且是最纯种的狼,但是战场上被打死了,我就拔了它的牙,做了这链子,你素来喜欢往外跑,带着这个,若是不小心进了林子,一般野兽闻着气味也不敢上前的。”
他小心翼翼地戴到她手腕。
“我怎么闻不到?”
皇甫悯笑了笑,“你我自然闻不到,野兽能闻到就够了。”
“怎地,送我这个?”
皇甫悯坐到她身边,看着她手上戴着那个一点都不般配的手链,心情却格外好,“算是赔礼吧!”
皇甫安撇撇嘴,“我又不是小静,不需要你用礼物赔礼。你且说说,为什么这一年多不给我回信。你知道我写了多少信吗?”
“三十七封。”皇甫悯低着头,轻声回答。
“你……你都知道啊?”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回信,就算是报个平安也好啊,两人从小第一次分离这么远,这么久,她这个当姐姐刚开始几夜都睡不好,生怕他出了什么事。
皇甫悯沉默了,他不知道怎么说自己这一年的水深火热。
他刚到战场就被下了毒,光治伤就用了一月有余,刚好,战事就爆发了,他每日和士兵住在一起,身上的伤从没好过,第一次收到他的信,他回了,可是送信的人还没出城就死了。
他从小就知道,太多人不想让他活着,没有安的保护,他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
而到了这种地方,身边的任何人他都不能信任,那些信在到他手上已经不知道被多少人打开过,他全都知道,可是却不敢质问,因为他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
每一封信都没有任何让人怀疑的地方,因为安是真的只是担心他的安危,那些家信,带着质问,委屈和担忧,是他这一年多活下去的支撑。
“安,我离开了你身边才发现,原来我那么无能……”他抬起头看向天空。
皇甫安沉默了片刻,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脑,“傻小子,我是长姐,保护你是我的责任!”
“以后不会了,这三年多,让我学到了很多。”
“阿悯是不是不能给我写信?”
皇甫悯轻声说:“每一封我都回了。”
“啊?”
“十月初七。你来信问我可适应军营的生活,需不需要什么生活用品,你让随行的人给我带了一套御寒衣服和宫里最好的金疮药,其他东西想带,可是八百里加急带不了其他东西。我回了:我很好,第一次一个人生活,一个人面对未知的危险,就算再辛苦,我也会努力活下来,然后回来告诉你,我长大了,我可以保护你了。”
其实那时候他还在床上,那霸道的毒差点要了他的命,写信的手都在发抖,可是他还是坚持写了几个字,报了平安。
皇甫安双手握紧,她的心提了起来。
“十一月二十九,你来信问我是不是受伤了,为什么不回信息?我回了:我没受伤,我刚上了战场,第一次杀了人,对方的血撒到我脸上的时候,还冒着热气。当时我吐了,回来两天都没吃下饭,第三天将军压着我,喂我吃了好几块肉……”
皇甫安伸手握住他的手, 阿悯竟然经历了这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