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前几天南琼月还想着怎么好好把王府改造一翻,现下确实半点心情都没有了,郑管家告诉她,若是是把库里其他值钱的物件当了,应该勉强能还的上欠款,可是还上之后呢,全府上下一百多号人,每天要吃要喝,拿什么去养?都喝西北风吗?
容恒的年俸禄才两千两银子,是不可能养得活这么大一家子人的。
阿楠见南琼月一筹莫展,便提了提嫁妆的事:“王妃,其实您有一笔丰厚的嫁妆,因着那是将军给您准备的,属于您个人所有,并未置于王府库房,现下倒是可以用来救急。”
把这茬忘了,南修寒为了她出嫁,可是准备了好些东西,她虽没有亲眼见过,但也记得那嫁妆十分丰厚,“我的嫁妆有多少?”
阿楠递上一份大红的嫁妆单,“奴婢这有嫁妆单子,王妃您看看。”
南琼月粗略的翻看了一下,不禁咂舌,二十多页,虽然她现在字认不全,可那些东西的名称里嵌着金啊银的,就知东西价格不菲。幸亏有这份嫁妆,能解燃眉之急,否则她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南琼月揉着太阳穴,感觉有些疲惫,“你带郑管家去把我的嫁妆挑些折兑成金银,尽快把欠款还上,后面日子怎么过,我后面再盘算。”
她的嫁妆虽然丰厚,可是也不能坐吃空山,先把情况稳住,之后得想办法赚钱,否则这偌大的王府靠皇帝逢年过节的打赏以及容恒的俸禄根本支撑不下去。
还有吃食的问题,南琼月差点忘了,连忙提醒,“对了,阿楠,让厨房把每顿的菜减一减数量,三菜一汤就够了。”
他和容恒其实也吃不了那么多东西,现在情况特殊,吃的可以减减,管饱就行。
等到南琼月的脚终于好的差不多了,她去了一次碧桐书院,碧桐书院是官办的,是大臣们子女接受教育的地方,其实也相当于就是国子监,南琼月以前跟着常延初把院长得罪狠了,不出意料的,她一去就被撵了。
这位院长果然是说到做到,别说有没有夫子教她读书识字了,她连门都进去不去。
她倒是想跟院长好好道歉,承认错误,改过自新,可是她求了守门的侍卫几次,人家就是不肯通传,但是南琼月才没那么容易放弃,她在碧桐书院外面的小茶馆坐着吃茶,等着下学,到时堵了院长不就行了,她不能进去,院长总的出来不是。
终于等到了学生们下学,南琼月撑了撑眼皮,打起精神去盯人,院长她没盯到,没多久倒是迎面走来一位女子,这女子衣着朴素,不,朴素都算不上,她那衣服料子都浆洗的有些发白了,巴掌大的小脸虽未施粉黛,看着却颇有几分颜色,她身边还跟了个年纪稍小一点的小丫鬟,粉嘟嘟的煞是可爱。
那女子施施然朝着南琼月行了一礼,“拜见恒王妃。”
南琼月认得她,她是徐御史的女儿,徐若可,妾室所生,性格怯懦,常年被姐姐们欺负。
值得一提的是,她似乎对常延初有些好感,南琼月当初还能进出碧桐书院的时候,与常延初一处,经常会撞到这小姑娘远远的偷瞧常延初,时间久了,就记住了她。
“不用这么多礼,请坐。”南琼月连忙做了一个扶她的动作。
徐若可倒也不扭捏,开门见山道:“若可冒昧前来,是有一事想询问王妃,不知王妃近来可曾见过宁远侯世子?”
南琼月摇头,“我有很久没见过他了,上次听孟非他们提起,常延初好像和侯爷起了争执,被责打了,可能在养伤吧。”
距离她见孟非都过去大半个月了,他是被打的有多狠,这么久都没来书院上学。常延初之所以经历了烧字画事件还能在碧桐书院上学,那是因为他老子逼着他去道了歉,而南琼月就不是一样了,直接放狠话走人,给院长气的吹胡子瞪眼,让她再也不准踏进书院一步。
徐若可原本是坐下的,听到南琼月说的这一句,差点激动得站了起来,“他受伤了?!”
当时孟非他们说的模棱两可,南琼月是隐约觉得有些什么隐情的,“好像是,我也不太清楚。”
“多谢王妃告知,若可先行一步。”徐若可起身,拜了南琼月想要离去。
只是她没走出多远,又折了回来,她神色挣扎,忽的朝南琼月跪下,眼神乞求:“若可冒昧,求王妃再帮我一件事。”
目送着徐若可主仆二人离开,阿楠问道:“王妃您为什么要答应她去一趟宁远侯府啊,侯爷十分不喜您,很凶的。”
阿楠说的没错,宁远侯刻板守礼,平日最见不惯放荡不羁的出格举动,所以他十分不喜欢南琼月,以前她和常延初胡闹,宁远侯就扬言说要连着她一起教训了,幸亏她每次溜得很快。
直觉告诉她,这次常延初许久没在人前露面,跟她有关,所以她想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好歹是以前吃喝玩乐的兄弟,他出了状况,我总不能袖手旁观。”
南琼月坐回座位上,一只手撑着脸颊,继续盯着碧桐书院的大门,结果眼睛望穿了也没见着院长,实在是太晚了,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恒王府。
回了紫宸阁,南琼月把自己揉进了被子里,找了个舒服的角度,闷着被子就睡着了。
“唔……阿恒别闹,我好困。”睡了没多久,她感觉到有人在挠她的后脖颈,痒的她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阿瑶,你还没吃饭呢,吃了饭再休息吧。”容恒试图把她从被子里拽出来。
南琼月眼睛都没睁开,使劲把自己往被子里压,嘴里含糊说着,“不吃了不吃了,睡觉。”
挣扎了一番,被子衣裳都乱做了一团,被揉的发皱,南琼月还是趴着一动不动,仿佛是粘在了床上,容恒无奈,看来只能用点非常手段了。
他俯下身,身上好闻的气息萦绕在南琼月鼻尖,熟悉,容恒的味道和记忆里某个人重叠了,荷花池边,那个……容恒在南琼月脖颈上轻轻哈了一口气,烫的南琼月一个激灵,困倦之意顿时烟消云散,她猛地抬起头,一骨碌从床上下来,直着眼睛,嘴里还喃喃念着,“吃饭,我这就去吃。”
阿楠有点佩服的看着容恒,她跟在南琼月身边最久,最清楚南琼月若是困了沾上床,除非睡到自然醒,否则基本还是不可能被拽下来的,而现在容恒做到了!这难道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南琼月一边机械的吃着饭,一边在心里疯狂确认那个可能,她越想越觉得离谱,可无论那个推测如何离谱,她都不得不尝试去相信,容恒,这个……这个……骗子!
吃饭的时候,她眼神总往容恒那里瞟,盯一会,容恒只要抬眼望她,她便仓皇的别开眼看别的地方,有时余光扫过,总觉着容恒眼里噙着意味深长的笑,这让她更加如坐针毡,如芒刺在背。
次日,南琼月一大早就溜了,她现在越来越害怕跟容恒单独待在一起,谁知道他又会做点什么,她根本招架不住,以前就觉得他太懂了些,懂事聪明的不像个心智只有五六岁的孩子,每每想到这里,南琼月就咬牙切齿,曾经以为他是个小白兔,其实是个披着白兔皮的大灰狼,真是个善于伪装的骗子。
昨晚上容恒扒拉她的时候,她半梦半醒间,总算是想起他身上那淡淡竹子的清香在哪里闻过了,那天晚上在荷院带着她飞的戴面具男子,就是他!
之前也不是没怀疑,只是觉得装傻这种狗血的剧情不应该会给她遇上,结果是偏偏遇上了!
李嬷嬷被拖出去那天说的话,南琼月还在心里嘲笑,李嬷嬷怎么不去和先前铭春那胡编乱造的说书先生凑一对,脑洞大的可以。
对不起,她现在收回那天无知的嘲笑,她自己才是错的最离谱的那一个。
南琼月照例要去纠缠一番碧桐书院守门的侍卫,
“这位小哥,你就让帮我通传一下院长,就一次,我真的痛改前非了,我是带着诚意来的,我非常想跟院长大人好好道个歉。”
那侍卫答道:“院长不在,恒王妃请回吧。”
昨天也是这么搪塞她的,南琼月搓了搓手掌,正要要继续发动进攻时,身后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镂空银饰碰撞的铃声,煞是好听。
她一回头,望见一辆褐色马车缓缓驶来,灰褐色调无不透露着不俗,门前是一镂空雕饰,四个角上还挂了些精致小巧的银铃坠饰,显得雅气十足,和那灰褐色调相映的惟妙惟肖。
好雅致的马车,南琼月在心中感叹。
守门的侍卫拦了马车询问,马车里探出一只修长的手,掌间握了一块黑黢黢的令牌,那侍卫见了令牌,连忙行礼,语气客气:“原来是文舟先生,院长等候多时了。”
马车里传出一声低沉的回应,带着点舟车劳顿后的慵懒,“嗯。”
一直在旁边猫着耳朵听的南琼月,抓着了关键,“诶!等等,你刚才跟我说什么来着,你不是说院长不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