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南琼月小睡了会,她梦到了容恒,脑海里关于他的记忆如同放电影般一幕幕划过。
李嬷嬷的话还是引起了她的思考,她那天去荷院探查,遇到的那个人是谁,又是谁把锦书的遗体找了回来,容恒究竟是不是真的是装的,如果是装傻,又怎么会任人欺负。
这许多问题在她脑子里盘旋,得不到解答,让她睡的不太安稳。
醒来的时候,南琼月额头上密布了一层薄汗,她习惯把自己逼的很紧,所以连着做梦脑子都停不下来。
正要擦擦额头上的汗,一方软滑的帕子触到了她的额头,轻轻擦拭着她面上的汗,雪白的皓腕,白的发光,让女子见了都要自渐形秽,南琼月顺着那手腕望过去,看到的是容恒无可挑剔的脸。
南琼月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说点什么,发生了昨天那样的事,要是说她心态没点变化,那是假的,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再去面对容恒。
容恒见她只是看着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并未说话,心中竟生出些许忐忑,昨夜他想过了,南琼月还在气头上,若是揭露身份,向她坦白解释,多有不妥,恐还会被冠上个“故意骗她”的罪名,会让她更加生气。
为今之计,便是要用南琼月心软这个缺点,软磨硬泡,一次不成再来几次,应当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阿瑶——”他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阿什么瑶。”南琼月轻咳一声,装出不为所动的样子,似乎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
“阿瑶——”这一声尾音拖得比平时都要长,甜得发腻,带着示弱带着讨好。
南琼月给他这一声叫的三魂丢了七魄,心肝儿都在乱颤,再望向他,那可怜兮兮的眼神直击她的心脏,南琼月瞬间丢盔弃甲,败下阵来。
这眼神,谁能生得起气来!
“咳……”她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眼神乱飞,不敢再看向容恒那边,再看下去就真的绷不住了。
她的确不是个容易被美色蛊惑的人,可眼前这个人间绝色,她真把持不住。
那道嗓音带着些许控诉,些许委屈,“阿瑶是看都不愿看我了吗?阿瑶,我错了,原谅我吧——”
南琼月僵持了一会,内心挣扎,叹了口气,还是败给他了,她无奈地说:“这次原谅你了,没有下次。”
“我听阿瑶的。”上一秒还凄凄惨惨的人,顿时就拨开云雾见月明了。
南琼月震惊的看着容恒,变脸如翻书,你这真的好么?为什么她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王妃!王妃!京兆府的元大人来了,他说,他说咱们府上有个丫鬟……”元辉来的突然,情况紧急,阿楠直接闯了进来。
她没想到容恒也在,一绕过屏风,正好见到容恒坐在床边盯着南琼月的侧脸看,那眼神灼热专注,仿佛除了南琼月,眼里再装不下别人。
“王……妃……”阿楠呆了呆,接到了容恒扫过来的一记眼刀,阿楠瑟缩了下脖子,顿觉背后一凉,当她再仔细看回去,容恒眼里又没有方才那冰冷的寒意了,只有稍许被打扰的不快。
难不成,是她的错觉?
“什么事这么慌张?”
阿楠此刻还有点恍神,下意识说道:“元大人说刚才有个丫鬟去他那招供了。”
话音刚落,那种似有若无的寒意,又从背后冒了起来,阿楠憋着气神情紧绷,小心翼翼的看向容恒所在的位置,直觉告诉她,压力是从这里传来的,可明明王爷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南琼月问:“招什么了?”
“招了杀锦书的凶手,是李嬷嬷。”阿楠鬓角滑下来一滴汗,觉得每个字都像是从自己牙齿里蹦出来的一般,那种被压迫的感觉真的太强了。
“这可真够巧的。”难怪那天遇到的黑衣人说不要她管这事,原来早早就安排好人了。
“你看着阿恒干啥?”南琼月从进来就发现阿楠若有若无的往容恒那里瞟。
“也许她觉得我好看呢?”容恒对南琼月展颜一笑,那笑容要多天真有多天真。
阿楠背后冷汗直冒,连忙埋首跪下,再不敢看容恒那里一眼,“奴婢不敢!”
“不许调皮,别欺负阿楠。”明明是教训的话语,可南琼月却没有说出半分教训的语气,反而让人觉得十分宠溺。
“哦,好吧。”容恒咂咂嘴,收了心思。要不是阿楠上来就提那个让他不痛快的人,他也不至于跟一个丫鬟过不去。
南琼月道:“元辉要提人是吧,让他带走就好了,我相信他能把案子审个水落石出的。”
“奴婢这就去回元大人。”阿楠逃也似的离开了。
刚才王爷那句话看似天真的玩笑话,实则要是被王妃当真了,她还有命吗,纵使王爷心智不全,那也是不是她能觊觎的,何况她压根没觊觎。
有了那个小丫鬟的招认,李嬷嬷可谓是百口莫辩,她也没有多做挣扎,直接一口认了下来,说就是因为记恨锦书给她各种难堪,才动手除去了锦书。
李嬷嬷杀人的事,在东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由于她是皇后娘娘精挑细选出来的人,许多人把这事也跟皇后扯上了干系,都说李嬷嬷要不是有皇后在背后撑腰,哪里有这胆子动手杀人,说到底都是皇后给她的勇气,皇后为了这事,还自罚禁足,在宫中抄写超度的经文,送去宝华殿大师超度锦书的亡魂。
为着这事,南琼月又被请进宫去喝茶了。
第二次来,南琼月轻车熟路,她明白自己今天要做什么,好不容易借着李嬷嬷杀锦书的案子混淆视听,遮掩皇后的耳目,就是为了到皇帝跟前来说容恒被虐待的事。
有些事,不需要说给所有人知道,只需要给该知道的那个人知道就可以了。
容明卓踱来踱去,指着南琼月鼻子骂,“你说你,伤了脚还能这么折腾,你真能耐啊南琼月!一个微不足道的锦书,也值得你让人去拿李嬷嬷,李嬷嬷好歹是皇后挑去的人,你怎么都不该闹成这样!”
果然在这个世界的上位者眼里,人的命都是三六九等的,连丫鬟都分好几等。
南琼月甩开心里的憋闷,开口道:“陛下,如果仅仅是因为一个锦书,琼月也不至此,就像您说的,李嬷嬷代表的是皇后娘娘,锦书只是一个小丫鬟,自然是比不得,可是捅出这件事,就是为了来见陛下。”
容明卓发现,这几次南琼月都把他架的高高的,他说什么她都先认同,让他心里舒坦了,再说她想说的,“你每次冠冕堂皇的理由一大堆,使尽手段为自己开脱,朕今日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说这话的时候,南琼月直起了腰,目光定定的看着容明卓,“琼月想问陛下一句,对我的夫君您的儿子容恒是否在意?”
“你什么意思?”容明卓眯了眯眼睛,目光有些生冷,南琼月居然迎着毫不退缩。
南琼月执意要个结果:“您先说,是否在意。”
“当然在意,他是朕的儿子,天底下有哪个父亲不在意自己的孩子的。”
“有您这句话,那些事,琼月便敢说了。”南琼月对着容明卓深深拜下,而后起身接着说,“琼月前些日子发现阿恒身上有许多伤,青青紫紫,触目惊心,不仅仅手臂,背上也是,有许多都是陈年旧伤,您说,是谁能对他下得去这样的狠手,即便他傻,可是他也是血肉之躯,他也知道疼啊!”
容明卓听罢,几步抢到南琼月面前,骇道:“你说什么!”
“陛下若是不信,可以把阿恒叫进来看看,他那手臂上的伤,用了这么些天药,至今都还没消全呢!”南琼月恨恨地道,这是她的真是感情流露,不是装出来的,她是真的很心疼容恒。
“赵安!领恒王进来!”容明卓深深看了南琼月一眼,朝着门外大喊了一声。
赵公公听到传唤,立即领了容恒进来。
容恒走到南琼月旁边停下,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又看看容明卓,而后他的手就被南琼月拉起来了,她轻轻掀开一截袖子,光滑的手腕上,还散着少许未褪完的淤青。
看了那伤,容明卓沉默了,神色复杂,也不知心底作何想法。
南琼月一字一句道:“琼月查证过,正是李嬷嬷做的!”
皇后精挑细选的人,居然胆大包天的虐待皇子,容明卓不蠢,他已经猜出了大概,但是他实在难以置信王晴也会吩咐人做出这样的事。
成亲数十载,夫妻之间一直相敬如宾,容明卓很清楚王晴也的性子,也明白这个女人和后宫眼巴巴盼着他的其他女人不一样。
当初他俩的结合可以说是权利的交易,王家全力支持他争夺太子之位,助他登基为皇,皇后之位就是容明卓许给王家的好处。
他和王晴也之间没有情爱,只有利益纠缠,王晴也更是看家族未来比看他这个没感情的夫君要重,她平日里待人宽厚温和,所说之话,所做之事,无不被人称赞,她是龙元国女子的表率,被人民称颂为一代贤后,不像是会做这种歹毒之事的人。
所以即便容明卓怀疑,也没有直接下定论,他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向南琼月,有没可能是南琼月挑拨离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