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酒过三巡，已经有些醉意，眼前一切变得朦胧。灯光下的沧月，又是另一番美景。
“雪儿，你喝多了？”沧月那立体又俊美之五官在我面前放大，就见他嘴唇微动，“你身怀周门医血，不应该醉才是。”
“哈哈，你又不知道了吧。”我得意笑道，“只要同时封住关冲穴和期门穴，我就能和常人一样，想醉就醉。”
“不许调皮，快把穴道解开，醉酒伤身。”
不知是不是酒的作用，沧月的话入到我耳中，只觉得格外温柔。
“我才不解呢，解开了喝酒和喝水就没区别了。这酒真是奇怪，现在觉得没那么难喝了。”
沧月将我手中酒杯拿下：“不喝了，你醉了。”
“这是我第一次喝醉。我今天好开心，替小迪开心，也替我自己开心。”
“你自己开心什么？”
“我开心什么？”我晃了晃脑袋，再睁开眼时，沧月的脸映入眼帘，灯光昏暗，醉眼朦胧。双手捧着沧月的脸笑道，“沧月，你真好看。”
“不过皮囊。”
“这么好看的皮囊多难得呀，还这么聪明，更是难道得。”我双眼笑得都快眯起来了，脸上被喝下去的酒熏得红彤彤的，“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我以后的夫君就得是你这么好看的。”
脑子越发迷糊了，眼皮重得仿佛睁不开眼，所幸闭上眼睛，往沧月身上一倒。嘴角笑意更浓了，我就知道沧月会接住我。
沧月身上的气息真好闻。
“雪儿，这已是你第二次如此对我说了，这次我可当真了。如今你已及笄，再不是当年那八岁的小姑娘了。”
沧月话就在我耳边，把我弄得痒痒的，我撒娇地动了几下头。
大概沧月把这当成了摇头，又问道：“你刚说的可是真的？”
“嗯？”我双眼睁开一条缝，正好看到沧月的双眼，“什么是真的？”
“才刚说的，你就又忘了？”
“我……”脑子晕乎乎的，“刚刚说什么了？”
此时的沧月，放下了身上的担子，褪去了满心的忧虑，就仅仅只是他而已。
他耐心对我说道：“你刚刚在说，你为什么会替自己开心。”
“因为你在我身边啊，我喜欢你，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开心。”
虽说醉眼朦胧，却是清楚地看到了沧月眼中的万里星辰。
竹屋的窗户未关，冬日夜里分外寒凉，一阵冷风将屋内的发呆的二人唤醒。
只听沧月说道：“快解开穴道，听话。”
“不解，要么你给我解开。”
“我现在没有内力，怎么可能解得开你封住的穴道。”
“你喜欢我吗？”
沧月没有回复。
“怎么不理我。”我不高兴道，“小琴那时日给我梳妆时，悄悄告诉我说，不能先和意中人表明心意，那样他会觉得来的太容易，就不会珍惜你了。”
“别听小琴瞎说。”沧月道。
人有了醉意，话话也是东一句西一句：“沧月，其实我不是个好医者。”
“为何？”
“好的医者都是希望病人早点好，可是我希望你慢点好。我怕治好了你，你就会离开我。但是，我又知道你有重要的事要做，一直都承受着很大的压力，所以我又想早点治好你。”
等了片刻才收到沧月的回应：“不想我离开？”
“你离开了我就再也看不到这么好看又聪明的人了。师兄说我喝过落雪倾城，再喝别的酒都会觉得难喝，果然如此。如今我见过你这么好看又聪明的人，再看别人都只会觉得又丑又笨。”
“人和酒并不一样。”
我没有去反驳，酒劲越发地上头，思绪也越飞越远，毫无逻辑可言。
这一刻，突然就想起了娘亲，又莫名地哭了起来：“我好想我娘，我从来就没有和娘分开这么久过，我娘是世界上对我最好最好的人……”
“你娘亲上次在临城外受过很重的伤，脸上……”沧月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我娘怎么了？”我问道。
沧月摇头：“没事，她应该派了不少人来兰宁。比如那两位红衣姑娘，还有你在江湖居看到的那李姑娘，应该都与你娘亲有关。”
在酒劲的作用下，脑子只觉得一团浆糊，对身边的感知越来越弱，就连沧月在说什么都听不清。
“雪儿，已经很晚了，睡觉吧。”
“嗯。”
我确实困了，勉强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向里屋走去。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沧月手疾眼快扶住了我。
许是见我实在迷糊得厉害，沧月一把把我抱起，又轻轻将我放到里屋床上，将鞋脱去后，还贴心地将被子盖好。
“睡吧。”沧月轻声一句话后，转身离开。
“我不要睡。”我一把拉住沧月的手。
“怎么了？”沧月又走回床边。
“从小到大，我最害怕睡觉了。小时候我武功不好，每次遇到危险时娘就点我睡穴，我总害怕醒来就再也见不到娘了。”趁着酒劲将内心的恐惧都吐露了出来，又莫名哭了起来，“娘，雪儿会好好练功的，你不要再点我睡穴了，好不好？雪儿现在可以和你一起面对危险了，能不能不要再把我推开？”
只感觉床边有一个人，他一只手紧握着我的手，另一只手轻抚我脸庞，柔声对我说道：“不怕，睡吧，我守着你。儿时那些记忆你都可以忘掉，你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想保护的人。也总有一天，你会完成属于你的使命，让这世间恢复安宁，也再不会有人去伤害你和你娘。你会成为万千百姓中最平凡的一个，安稳且宁静地生活。到那时，我依然会守着你。”
这感觉真好。
我已分不清眼前之人是娘亲还是沧月，我只知道一定是我最信任之人。
睡得迷迷糊糊时，耳边仿佛有个人在轻声讲着故事，似乎是沧月的声音。
“我与你一样思念着娘亲。我的娘亲是一国公主，就连你娘也说，她是一位集美丽与智慧于一身之女子。我对娘亲的记忆还停留在五岁那年，现在已忘记了娘亲的模样，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
“我与你一样怕黑。娘亲离世之时，我被莫云翔关在了一个小黑屋，任我再如何努力都出不去。等被放出来之时，娘亲已经离世，且已匆忙下葬。我不但没看到娘亲的最后一眼，甚至连娘亲的墓在哪都不知道。”
大概是感受到床边之人的难过，我迷糊中翻了个身，把他的手往温暖的被窝里扯了扯：“别怕，有我在。”
屋内又恢复了安静，我又渐渐睡去。
虽说酒劲上头，对外界感知变弱，但就在床边的声音，我还是听得到的。
“是啊，有你。”床边之人又说道，“那一年，你八岁，我十三，师兄弟们在林间比试。我一时不察，中了他人圈套，受伤掉落到陷阱里。独自一人呆了三天三夜，又遇暴雨，冲下的泥土将陷阱埋得结结实实，连一丝光都透不进来。那时的我清楚地明白，就算我在陷阱里死去，也未必有人能找得到我的尸体。
“就在这样的绝境之下，你挖开了陷阱，让光透了进来。雪儿，你可知这束光对我意味着什么？那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道光，而带给我这束光的你，是我生命是最重要的一个人。
“你我之间，先动心的那人一直都是我。我喜欢你，我所做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能一直守护在你身边。即使我功力再不能恢复，我也会用尽所有办法守护你。
“从我们相遇到今天，我一共用了两千八百二十二天才走到你身边，你要我如何不珍惜你。”
迷糊中，他在我眉间落下一吻。
刚刚是沧月的声音，这轻轻一吻……自然也是沧月！
我一下便从醉酒中惊醒了。
努力装作继续熟睡的模样，被窝下是藏不住的心跳乱撞，脸上比刚刚醉酒时还要火辣。
原来穴道在刚刚惊醒那一刻已经解开了，酒自然而然也就醒了。
刚刚沧月是一直在我床边说话？他都说了些什么？
无比后悔让自己沉浸在醉酒，竟错过了沧月那么多话。
我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呼吸均匀，努力做着睡着了的样子。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脑子里格外地清醒，我在等着沧月讲接下来的话。
然而，我现在听得清了，他却一字未言。
许久，沧月轻轻放开了我的手。“好好睡。”沧月轻轻一句话后，走出了里屋，我还听到了他把门关好的声音。
我睁开了眼睛，用手轻抚着额头，身边还留着沧月气息，嘴角又弯起那甜蜜弧度。
我刚刚睡得迷糊时，沧月都说了些什么？
沧月终于对我敞开心扉，但我却未曾认真聆听，心中一丝遗憾略过。
第二日醒来时，天已大亮，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
“沧月，这是你做的？”我惊喜道。
沧月点头。
“你居然还会做饭？”
“跟你学的。”
我开心一笑，坐到桌前就欢快地吃了起来：“嗯，好吃，你真厉害！怪不得你样样都能拿第一。”
沧月轻捏了一下我小鼻子，说道：“还未洗漱呢。”
“不洗。”我乐道，“我饿了，我要吃东西。”
“我竟没发现，雪儿居然是个小懒虫。”
“还是一个记不住事的小懒虫。”我期待小眼神看向沧月，“昨日你都给讲什么故事了？”
“又忘了？”沧月宠溺笑道。
“嗯。”我嘴里包着一大口吃食，鼓着嘴巴，委屈巴巴应道。
“忘了便忘了吧，我记着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