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后,天气一日比一日热。
安澜居中,正在练功的上官枝影突然胸口一阵刺痛, 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在一旁的夜辰和夜凝二人忙上前帮她疗伤,类似的事她们已经做过无数次。
自上官白雪离开后,莫沧月也再未回来过。上官枝影思念姐姐,从白府搬到了安澜居中居住。
“这都三个多月了,我怎么还是过不了这关?”上官枝影是自责也是不服。
“上官山庄的武功本就深奥,少主和凡少侠二人皆是从小练起,循序渐进。”夜辰回话时带着几分担忧,“如今少庄主这般着急想突破,定是难上加难。”
旁边夜凝也劝说道:“少庄主,练功并非一蹴而就之事,不可操之过急。若是因此走火入魔,得不偿失。”
“你们不用劝我了。”上官枝影还是那股子倔强劲,“我一定要练好武功。姐姐出事时,我没在她身边。她未完成之事,我定要替她完成!”
这几月,夜凝和夜辰姐妹二人什么话都说尽了,如今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只能道:“少庄主,今日我们先到这吧,再强撑下去,怕是会有危险。”
“持勤补拙,与巧者俦。”上官枝影目光坚定,“我要继续练。”
夜凝和夜辰眼担忧担忧之心更重了。
白帆在此时来到了安澜居,拦下了正在练功的影儿:“影儿,我知道你想好好练功,但也不能不顾自己的性命!”
“我怎么可能不顾自己的性命。”上官枝影带着满腔的恨意,“如今我是上官家唯一的后人,就该担起上官后人的担子。”
白帆心痛无比:“雪儿的离开,我们和你一样难受。不管你要做什么,有众多师兄弟在,我们都会帮你的。”
“二哥。”上官枝影盯着白帆,目光灼灼问道,“姐姐在去北桑之前写了一封信给你,告诉了你当年灭门往事背后策划之人,对不对?”
白帆听到此话很是意外:“你如何知道的?”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那人就是南境的仲经略,是不是?”
“影儿,你想如何?”白帆双目瞪大,眼中忧惧尽显,“你别冲动,仲经略位高权重,对付他一定要从长计议。”
“我等不到你们的从长计议。我必要亲自去南境找他,报我上官家血仇。”
“你现在功力连我都打不过,又怎么可能是仲经略对手。更何况仲经略出身军营,他身边有许多军中高手。”
“不要总拿武功高低说事。我已经学会了寒冰诀,再加上我的圣女幽兰和毒蝎。二哥,你若真的和我打起来,未必能在我手下活命。”
上官枝影对他的这份距离感,让白帆心里异常难受:“影儿,为何你我之间会变成如此?”
“姐姐死了。”上官枝影哽咽道,话语中是无尽的自责与懊恼,“每次我遇险之时,姐姐总能找到我,救下我。但……姐姐去南境,去北桑,我都没有在身边帮她……”
“这不是你的错。”白帆紧紧抱着几近崩溃的丫头,努力安慰着,“不是你的错。”
“姐夫去找姐姐了,这个世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相同的事情再次发生,你不会明白我心中感受!”
但凡丫头把莫沧月称为姐夫之时,便是深陷噬魂记忆之中,白帆知道,却不知安慰,只能又一次重复着:“影儿,你还有我,还有北姨,还有众师兄,你不是一个人。”
……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着。
上官枝影练功一日比一日更努力。
这日,她正在练功时,屋外传来脚步声,还传来蓝燕的声音:“莫少侠,你回来了。”
莫沧月刚出现在众人眼前,白帆便上前质问:“莫沧月,雪儿走后的这几个月,你去哪了?”
莫沧月像许久没有收拾过了,衣服头发都有些脏乱,脸上胡须也许久未剃了,看得出他状态极为不好。
“我在找雪儿。”莫沧月沙哑地声音应道,“我就是回来看看雪儿回来没有。”
白帆对莫沧月就像仇人相见一般,愤怒地抓住莫沧月的衣领:“雪儿为何会独自一人去北桑?你为什么没在雪儿身边?”
莫沧月神情失落,没有回复,他已经不想去解释这些了。
“我问你为什么,你回答我啊。”白帆怒吼到。
莫沧月仍是没有回复。
上官枝影明白莫沧月的心情:“现在问为什么又有何用,姐姐已经不在了。”
“雪儿没有死,我只是还没找到她。六月就是太子生辰了,雪儿每年都会去临城陪太子过生辰,我去临城等雪儿。”沧月说完便住门外走去。
“莫沧月!”白帆把莫沧月叫住,“从你出现在雪儿身边开始,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日。你为什么不陪在她身边,让她一个人去面对焰魔?”
白帆的话,莫沧月当然都懂,这些话他也无数次地对自己说过。
他没有任何解释,只是又道:“雪儿没有死。”
“姐夫,你找不到姐姐了。”上官枝影道,“你我都知道,姐姐魂飞魄散了。世间再无上官白雪,更无天若。”
“影儿,你要好好的,雪儿一定会回来。”
莫沧月说完便走出了安澜居。
那心中憋着气的白帆,又紧追了出来:“莫沧月,我不想恨你,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莫沧月这次开口了:“我们在南境凑齐了三件信物,得到了封印图案,同时也知道了二月初二是焰魔冲破封印的日子。
“当时,仲经略带着黑魔去攻打承关,林王吹哨求救,雪儿用翾翼之力瞬间到了承关,帮林王退兵。我两日后再赶到承关之时,雪儿已经出发去北桑了。
“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北桑之时,已经迟了……”
原来如此。
白帆一直以为是他莫沧月没有做好,原来只是时间紧迫,雪儿等不到莫沧月的到来。
“雪儿她会回来吗?”白帆语气软了下来。
“会。”莫沧月依然还是那份坚定,“岳祖父能找到岳祖母,我便能找到雪儿。”
白帆心里已然没了怨恨:“还有我们,都会帮你的。”
“白帆。”莫沧月又道,“把噬魂解药给影儿服下吧,服下后她便不会再这么痛苦了。”
噬魂里的记忆,天若曾为天心挡过一劫,差点魂飞魄散,即而离开了天心五百年。此时,因上官白雪的离开,上官枝影情绪激动,自然地代入到了噬魂中的记忆里。
若长此以往,必定会影响到她,服下噬魂解药,至少能让她从那段不属于她的记忆中走出来。
“服下解药会有什么后果我们都不知道,若是因此影儿忘记了雪儿呢?”
“她们姐妹间发生的所有事,都是真实的事,不会被忘掉。影儿与雪儿同是上官家后人,本就是血脉相连的姐妹,你该对她们的姐妹之情有些信心。”
白帆目光看向安澜居,里边上官枝影练功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照顾好影儿。”莫沧月交待一声,又继续踏上了寻上官白雪之路。
白帆等到上官枝影心情平静之时,与她说起了噬魂之事。
上官枝影虽有情绪,但并非失去了理智。若是要完成姐姐未完成之事,她确实不能一直陷入在这种情绪之中。
“二哥,把噬魂解药给我吧。”
“你可想好了?”白帆仍在担心,丫头会因此忘记雪儿。
上官枝影点头:“我永远都不可能忘记姐姐。”
白帆缓缓从身上拿出噬魂解药,看着上官枝影服下后,昏迷不醒。
他抱着昏迷的丫头,心中充满了不确定性,他无法预料丫头醒后会是何种情景。
苗迪此刻正在正阳武馆内练功,孙侨和华潞二人也在,这三个孩子都是愿意用功的人,武功进展很快,尤其苗迪。孙侨和华潞这二人,孙侨擅文,华潞擅武,三个各有千秋,在一起相辅相。
苗迪抬头间看到了精灵的身影。
苗迪大喜,精灵回来了,是不是师父回来了。当即施展轻功从正阳武馆一路飞回至安澜居中,看到白帆正抱着昏迷的上官枝影往房中走去。
苗迪忙上前问道:“师伯,师姑怎么了?”
白帆道:“练功过度,一直过不了那难关,刚又服了噬魂解药,所以昏睡了过去。夜辰和夜凝看过了,无碍。”
“我看到精灵了,是不是师父回来了?”苗迪又问,眼中闪着丝丝希望。
“你师父没回来。”白帆应道,“是莫沧月回来了,精灵一直跟在他身边。”
“那师丈呢?”
“他刚走了,说去临城。”
苗迪又施展轻功向兰宁城外一路追去,终于看到了沧月的身影,大声喊道:“师丈。”
沧月听到声音停下。
苗迪停在沧月面前:“师丈,你找到师父了吗?”
沧月摇了摇头。
“他们都师父已经……”苗迪又道,“师父她一定没事的,对不对?”
“对,我只是还没找到雪儿。”
“师丈,你带小迪一起去找师父好不好?苗迪长大了,可以祝您一臂之力。”
“小迪,我一定会找到雪儿的。你有你自己的路要走,莫辜负雪儿对你的用心培养,记住自己的初心。”
“是。”苗迪应道,“师丈,您一定要把师父带回来。”
“会的。” 沧月说完继续策马奔行。
苗迪留在原地,大哭了起来。
他的师父和师丈本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另所有人都羡慕。
师父离去了,今日又看到师丈这般模样,心痛难忍。积压了许久的情绪,一下就崩溃了,泪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