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秋,香膏做好了,胭脂也做好了。按娘亲做胭脂的方法做成的胭脂果然和蓝恬的一模一样,蓝纷、蓝恬,你们若是周门门生的传人,为何又不与相认,你们到底在隐瞒着什么?
终于,苗迪回来了,他这一回来瑞雪阁立即就热闹了起来。苗迪出去一趟活泼了不少,一看就知道是和无双学的。
劫富济贫,惩奸除恶,逞强扶弱……一件件一桩桩,苗迪迫不及待地讲给我听。突然觉得我这上官山庄传人整日东躲西藏的,好像太窝囊了些。
讲完后,苗迪又认真问道:“师父,您能帮我送封信给皇上吗?”
我把苗迪写的信打开,里面是他们在嘉元里看到的景象和遇到的一些事。
“原来嘉元真的有旱灾。”
“千真万确。师父如何知道的?”
“茗哥哥说的。之前有土匪劫镖,他说那些土匪看着像灾民,但具体情况不得而知。”
“官府拨的赈灾银都被贪官贪污了,并没到百姓手中,百姓们没有活路,一些身强体壮之人才上山做了土匪,靠打家劫舍度日。”
“所以你和师兄此行是查探灾情去了?”
“对。师伯先是带着我游历江湖,一路见了许多武林人士,还做了许多侠义之事。我本以为我们会一路行侠仗义下去,直到到了嘉元我才知道师伯此行目的。
“师伯让我把在嘉元看到的一切都记下来,环境如何,灾民如何,官员如何。师伯说我们所谓的行侠仗义只能救下寥寥数人,若是要救这数万灾民,还需皇上出手。
“师伯还说,只要我明白何谓侠士,便能明白上官山庄的庄规。”
我对这无双生出许多敬意来,这一历练苗迪的成长何止一点。当年他的祖父苗相的智慧让整个圣国国富民强,如今小小年纪的他,亦是他祖父当年的风采。
苗迪又道:“师父,您曾对我说过上官山庄的庄规:上官山庄只出侠士,不出败类。此行我对侠士二字的理解是:所谓侠士,当为国为民全力以赴。”
厉害,这理解得比我深刻多了。无双说得对,我这半吊子真的不会教徒弟,他确实技高一筹,佩服。
我唤来精灵,将信筒绑在它腿上,让它把信送去临城。“精灵飞起来很快的,明日之前定能把信送到皇上手上。”
“还有一事。”苗迪又道,“嘉元附近物资都非常匮乏,我想请白家出手,赶在朝廷先送一批物资过去,帮助当地百姓解除燃眉之急。”
“那你觉得要备哪些物资?”
“首当其冲自然是粮食,其次是治病救人之药品,再者便是人手,人手包括了施粥赈粮、义诊大夫和打井人员。”
“打井?”
“对。虽然嘉元大旱,但是依然有些树木郁郁苍苍。我想若是有寻找水源经验丰富之能人,带领着众人打井取水,定能帮助到当地百姓用水。”
我被眼前这位十岁的孩子惊到了:“我这就带你去找义父,你亲自和义父说。”
白老爷书房中,白老爷和白舟听苗迪说完后也是和我一样的反应。
“舟儿,三天之内筹集好所需的物资和人手,请泽顺镖局护送到嘉元。此次赈灾不计成本,只要不伤白家元气即可。”白老爷对白舟吩咐道。
“是。”白舟道。
白老爷又向苗迪问道:“小迪,你说的这些只针对了嘉元的灾民。但凡灾情严重时,便会有灾民背井离乡成为流民,你刚刚提议中为何没有任何言辞涉及到这些流民?”
“流民们不一定会聚集于一处,白家虽然在各处都有商铺,但若要管这些流民,怕是已经超出了白家能力范围。我已经将情况写明并送信给了朝廷,我相信朝廷一定不会不管的。”
说到向信,白老爷目光看向了我,我点头回应。
又见苗迪向白老爷跪下,恭敬道:“苗迪替灾民们感谢白家慷慨相助。”
“快起来吧。”白老爷欣慰点头,又对白舟道,“舟儿,从今以后小迪不要去义塾读书了,你请最好的夫子来白家家塾教导小迪,如此人才乃白家之福,圣国之福。。”
“是。”白舟又应道。
“多谢白老爷,苗迪定不负白家栽培之恩。”苗迪又道,“另外,苗迪还有个不情之请。”
“说。”
“我在义塾有二位好友孙侨与华潞,一文一武,资质皆是在我之上,我斗胆请白老爷将他们一同接来白家家塾与我一起读书。”
白老爷听后点了点头,又对白舟道:“舟儿。”
白舟应道:“是,爹。”
白老爷欣慰地看着苗迪:“我这二女儿虽大你个几岁,但白家都还都把她当孩子护着宠着,我之前还担心她以后遇事会是个没主意的,若有你在侧,我便也放心了。”
我笑道:“义父,小迪日后去哪里,走什么样的路,由他自己选择,不一定要留在我身边。我相信不管他在哪,定不会给我这师父丢脸。”
“雪儿,你是个姑娘家,再大也是个孩子。” 白老爷看向苗迪道,“倒是小迪,我觉得是可以把他当大人看了。舟儿在他这么大时,我便开始让他处理白家生意之事了,现在也是时候给小迪派些事情锻炼锻炼了。”
我听后道:“义父,小迪白天要跟着夫子读书,晚上跟着我学医和练武,你再给他派事情,他哪忙得过来。他还小,你要不等他再大点再派?”
苗迪却道:“师父,我们先听听白老爷说得是何事情。”
白舟笑道:“是啊,雪儿,你先莫急,我们先听听爹说什么?”
在白老爷和白舟面前,我像个孩子也就算了,怎么感觉在苗迪面前,我还是个孩子。
白老爷道:“小迪,你在白家义塾读书已有一年了,觉得白家义塾办得如何?”
“义塾让贫寒子弟能免费读书,识文断字,乃义举,乃大义。”
“那义塾中有何不足之处?不用有所顾虑,尽管实话实说。”
“是。苗迪愚见,若说得不对之处还望白老爷和大少爷指证。” 苗迪回道, “一来,义塾的教学内容以识文断字伦理教化为主,没有太高深的内容。
“二来,义塾环境简陋学员太多,最重要的是大家基础参差不齐却同时上课,夫子难免会顾此失彼。
“三来,即使义塾学费是全免的,但仍然有很多孩子要做工补贴家用不能来上学,义塾没有顾及到此类学生。四来……”
苗迪说着说着停下来了。
白老爷道:“你说得很好,继续。”
“四来,我觉得不应该规定只能男子来读书。”
白老爷听后点了点头,又道:“说得很好,那这些问题你觉得该如何解决呢?”
“是。这其一其二,可将学员按基础由弱到强分为三阶,分别教之。其三,那些因要补贴家用做工的孩子,白家可以适当给出补给帮助其家里,让他们能来上学。其四,可开设女子私塾。”
“适当给出补给不是不可以,只是对于那些没有补给的学生又该如何交待?”
“这白家义塾,补给规则自然是由白家说了算。我们可将这规则坦诚公开,凡达标的学生皆可获得对应补给。”
“所谓斗米养恩,石米养仇。你这给的可是石米,就不怕养出仇人来?”
“义塾本就是教书育人之地,若是教出的学生都学有所成,业有所获,感恩戴德自然是最好的。
“若有学生恩将仇报,究其根源定有多种原因,并非是斗米或是石米的原因。玉不琢,不成器,不应该顾虑到有可能被琢坏的缘由,便放弃掉一块块璞玉。”
“常言道为富不仁,为善不富。你又如何解?”
“苗迪愚见,为富且善,方能积厚流光。俗语有云:积德行善,厚德载物;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我祖父与父亲生前德高望重,苗迪此番才能得白家竭诚相待。
“所谓一人之身兼具一国之象,苗迪此生定以祖父和父亲为榜样,崇德向善,见贤思齐;明礼知耻,德行天下!”
我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说得真好。说来也怪,诗会时那些文人说的酸诗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今日苗迪说的话怎么就这么好听。
“难得你一颗赤子之心。苗相后人,果真是国士无双。”白老爷赞后又问道,“你刚刚说你两名好友叫什么名字来着?”
“孙侨与华潞。”
“义塾之事便按你刚刚说的去改进,而且我把此事交给你、孙侨与华潞三人去办,权当给你们锻炼的机会,你们可能做好?”
苗迪又惊喜又意外,随后肯定应道:“可以。”
“所谓非知之艰,行之惟艰。舟儿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没少摔跟头,但也正是这些跟头,让他一步一步成长起来。
“雪儿有这一身的医术和武艺,也是在一次次追杀与逃亡练就的。年轻人就需要在磨练中成长,我给你们机会,也相信你们能做好。 ”
“苗迪明白,定不负白老爷信任。”
“待赈灾之事告一段落,你便着手去做义塾之事。若遇不能解决之问题,可以随时来问我们。”
“是!” 正是意气风发少年时,苗迪语气中尽是兴奋。
我收了这个小徒弟,白舟、卢大哥、无双、皇上现在还有白老爷,都在帮着我一起教这小徒弟。
我今日算是明白了,他们不是心疼我,而是害怕苗迪那么好的苗子毁在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