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然国,硕达王府。
上官枝影和公乘馨薇二人正坐在桌前,品着那充满梅香的落雪倾城。
“我小时候比你还调皮,每次闯祸后,父王都会把我放到那暗山之上。”公乘馨薇回忆着儿时之事,微微笑道,“刚开始挺害怕的,但后来我就喜欢上那儿了。”
上官枝影不可思议:“那暗山如此恐怖,您为何喜欢?”
“暗山是其然国和圣国交界之处,只要爬上那暗山山顶,再往圣国的方向一直走,便能走出那恐怖的暗山,还能闻到一股梅香。这股梅香就是我对圣国的第一印象。那时的我,以为圣国遍地开满鲜花,处处弥漫着花香,对圣国充满了憧憬和向往。”
只要一想到暗山之中的情景,上官枝影依旧心有余悸:“那得爬多久呀?换作是我,还没爬上可能就被吓死了。”
公乘馨薇品了一口落雪倾城:“是好酒。”
她又看着一桌子的菜:“似乎听沧月提起过你在圣国时都吃素,看眼前这桌菜,不像吃素的模样。”
“回来前,我服了噬魂解药,口味就恢复到之前了。”
“那你的性子怎么没回到之前?”公乘馨薇笑道,“以前的你,要么是那调皮的小猴子,要么是从地狱出来的罗刹,要么是爱捉弄人的祸头子……
“你可知五王子樊栎自从知道你回来后,已经好多天没睡过好觉了,生怕你再去捉弄他。”
相比之前,上官枝影却被成熟了不少:“那些游戏从小玩到大,玩够了。在圣国呆了一年,一直都收敛着,收着收着也就习惯了。”
“我听说你一直和王嫂住在天蝎教中,怎么这次搬回王府来住了?”
“经姐姐的一事,我才明白亲情的可贵,我想多陪陪父王。我娘和父王被奸人挑拨,分开了这么多年,我想结束这一切。”
公乘馨薇看着杯中之酒,梅香惬意,此酒确实不适合眼下这情景来品。此等美酒,应在那幸福场合饮用,不应该用来消愁。
“你不顾一切地练功,是为了寻伸经略复仇?”
“对。”上官枝影目光坚定,“但出发南境之前,我一定要找到南姨,把娘亲从圣国皇宫中换出来。”
公乘馨薇点头,带着坚定与自信的笑容:“带你去见个人。”
上官枝影那一向机灵的目光中蒙上了一层疑惑。
公乘馨薇目光瞥过胭萱和胭觅:“这两人嘴紧得很,又是雪儿的人,你也不敢下狠手。要从她们身上问出上官南的下落,基本是不可能。
“你也别再为难这二人了,姑姑带你去。”
上官枝影疑惑换成了惊讶:“姑姑知道?”
“走吧,爬山去。”
“爬山?什么山?”
“自然是我其然国中最有名的一座山。”
上官枝影似乎明白了什么:“暗山?”
“对!”
回忆着姑姑所说的话,暗山山顶,梅花,找上官南……
以上官枝影这聪明的脑子,很快便把这些信息串在了一块:“姑姑在暗山上闻到的梅香,是从明山传来的。”
她又把目光看向身后的胭萱和胭觅,从这二人神情中看出,她定是说对了,一副恍然大悟之模样:“原来姑姑一早就知道幻梅轩就在明山之上。”
“对。”公乘馨薇话中带着几分遗憾。
上官枝影听出来了:“姐姐一直都想去那如仙境一般的幻梅轩中看上一眼,其实姐姐就是想娘亲了,但却至死都没能去到那幻梅轩中。”
又是一阵沉默与叹息。
暗山。
这里依旧是灰蒙且无一丝生气,随处可见的毒草和尸骨,空气满是恶臭的气息。
上官枝影在这每走一步,心中如被刀扎般,她不敢想象当年娘亲是如何在这山上活了下来。
上官枝影咬着牙,一直向那山顶走去,胭觅和胭萱跟在她身后。越往山顶越冷,所见尸骨也就越少。在炎炎夏日,这山上都如此寒冷,更何况在其它的季节。
当年她娘亲在这求生时,是武功尽失的时候,又如何能抵挡住这份寒冷。
终于,在公乘馨薇的带领之下,四人一起到了那暗山山顶。
暗山山顶常年积雪,枝影身体里有寒毒,胭萱和胭觅服用过幻梅秘丹,公乘馨薇内力深厚,这些寒冷对她们四人而言,算不上什么。
公乘馨薇看出上官枝影心中煎熬,安慰道:“一切都过去了,把目光看向未来。”
上官枝影点头,又跟着公乘馨薇的步伐,向那圣国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一阵微风吹来,虽带来些凉意,但也传来了阵阵梅香,还能看到几片随风飞舞的梅花花瓣。这阵清风吹走了上官枝影的暗淡,心情豁然开朗起来。
身边公乘馨薇缓缓讲道:
“我十岁那年闯了祸,被父王罚到了这暗山,我当时很害怕,知道山顶尸骨少,就一直往山顶爬。那时便是这股清风带来了这梅香,我追着香味一路走去,走了很远的路,又累又饿,最后晕倒在雪山。
“醒来时,便在那梅花盛开之处,那儿有栋茅屋,茅屋内住着一对母女,那女子医术高超,是那名女子救了我。她说她与母亲隐居在此,不能为外人知晓,所以我便没和任何人提起过此事。”
公乘馨薇话音刚落,上官枝影似乎听到了些水声,惊讶道:“姑姑,这雪山之上怎么会有泉水的声音?”
胭萱和胭觅二人,见公乘馨薇都把上官枝影带到这了,也没什么好瞒的。
胭萱回道:“郡主,这是我们幻梅轩的灵泉,泉水在这雪山上依旧每日流淌,不会结冰。”
“这么神奇?”
“最神奇的是我们幻梅轩中的梅花常年不谢,四季盛开。”胭觅又道。
一行四人穿过那幻梅轩外的障眼法,又在胭萱和胭觅的带领下,到了那满目香雪的幻梅轩。
上官枝影不是没看过梅园,但见前这满山遍野的梅花还是将她震撼住了,天下间竟然会有如此神奇的地方,而且竟然就在她身边。
一群像仙子一般的女子向上官枝影她们走来。
胭萱和胭觅对为首之人行上一大礼:“红旗弟子胭萱、胭觅拜见轩主。”
上官枝影的目光落到了那轩主的脸上,如此熟悉的面容,亲切的笑容,嘴中不自觉唤道:“娘。”
但是又看见对方脸上那几道明显的疤痕,想到自己娘亲会寒冰决,若有伤口能用寒冰决恢复,所以定不可能会留下如此明显伤疤。
眼前之人只能是娘亲的孪生姐姐上官南,她又改口唤道:“南姨。”
“影儿。”上官南亲切一笑,“还是让你找来了。”
虽然之前便知道上官南的容貌被毁,但上官枝影亲眼看到后还是觉得分外心痛:“南姨,你的脸?”
公乘馨薇在旁说道:“这一看就知道是徐沛轶的手笔,她的含香毒草虽比不上寒毒,但也是我们其然国属一属二的毒药,周门医血也抵挡不住的。上官南被她重伤,还能活命,就已经不错了。”
这事上官枝影知道。
当年上官南落入徐沛轶的散功池,九死一生,服下断息散诈死,又被莫沧月救下才捡回一条命。
上官南和公乘馨薇二人,相视微微一笑。
昔日种种,在时光的河流中,都逐渐淡去,留下的是释然。
“影儿,你不是想要上官南和你娘各归其位吗?”公乘馨薇笑道,“你已经学会了寒冰诀,便交给你了。”
上官枝影盘腿坐下,在这明山之上,梅树之下,灵泉旁边,再一次用起了那寒冰诀。
她明显感觉到,此次运功和以往感觉都不同。仿佛在这雪山之上,每一个片雪,每一朵花,每一阵风都给了她无穷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