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行人正浩浩荡荡地向嘉元而行,救灾物资和赈灾银紧跟其后。
他们一路所经历的景色从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到植物干黄枯萎,再到遍地都是晒干的草从。一看便知已进入到旱灾区域了。
太子不是没在书中看过受旱灾的地方是何样子,但亲眼看到时,还是被眼前景象震撼了一番。这般条件下,百姓要如何生活?难怪会有那么多人因灾害而变成了流民,若不是生存不下去了,又有谁会愿意背井离乡,流离失所。
孟义自收到莫沧月的提醒后,更是万分谨慎,每日寸步不离地护在太子身边。
黄昏将至,他们只要过了这泗延坳,前面便到了嘉元。
孟义看向道路两边的山峰,山中灌木和小草已干死,小树经不住干旱,树叶已落得精光,仅剩几颗粗壮大树,还在艰难地生存着。虽然他们这一路走来极为平静,但太子出了临城,刺客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定是在找时机动手。孟义分析着,若自己是刺客,此处地形定是一个绝佳的动手点。
只是眼下因为旱灾,山中植被已是眼前这副模样,若要在此设伏,定然很容易被发现。再者以孟义的功力,四周有没有设伏,也能轻而易举地识破。那刺客真会在这动手吗?
孟义现在没有发现异常,并不代表着没有异常。
这段路走得越是平静,他心中就越是不安。
此时马背上的太子,一身玄青色便服,乃上好丝绸所致,绣着雅致的竹纹图案。墨黑长发被束在一顶精致的银色发冠之上。眉目疏朗,丰采高雅,这一路的风尘仆仆仿佛未对他有半分影响。龙章凤姿这词,大约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师父。”许是看孟义太过紧张了,太子畅然一笑,“藏少陌带人应该快追过来了吧。”
孟义眼光仍在附近环境中,嘴上应道:“是。”
“我们此行带了足够护卫,师父又为何突然送信回去,让藏少陌带人前来。”
“前路难行。”
“师父多虑了,我们此行只是来赈灾的。”
孟义再次确认过两边山峰无异常后,终于把目光放到太子身上:“臣此行只为了保护殿下。”
“此处地形我有观察过,确实是个极佳的设伏点。”太子说话时,那乌黑深邃的眼眸中透着一股自带的威震与自信之王者之气,“但他们不会在此设伏的。一者,用兵之道讲究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既然我们也能想到,定会小心防范,如此他们取胜的可能反而更小,付出的代价也会更大。二者:这边天气干燥,山中许多树木已经枯死,在此埋伏,极易暴露。三者:在这之前,我已派出队两人马,从山中徒步而过,若山中有异样,定会有人示警。所以师父不用担忧。”
太子此话明显是为了帮孟义宽心。
孟义欣慰一笑。
这世间之爱有许多种。有像白老爷和大夫人那般相濡以沫的;有像皇上和上官南那般相忘于江湖的;有像硕达王和上官北那般因误会而分开的;有像廖青和凡浩宇那般生死两望的;也有像孟义这般,从不言爱,却为心上之人奉献出一切的。仅仅是上官南的一句话,他便守在了太子身边十八年,看着太子从襁褓中的婴儿成长至今天顶天立地之男儿。
太子需要历练,任何人都不能因为所谓的危险把太子关在皇宫中一辈子。
不管太子在不在皇宫,孟义都绝不允许太子受到任何伤害。尽管有太子宽慰,他依旧没有放松丝毫。
太子虽然聪慧但资历尚浅,而孟义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当年其然国五毒教入侵圣国江湖时,他亲眼见过各种杀人于无形这方式,避无可避,防不胜防。
孟义突然想到什么,猛的全身一震,大声一吼:“停!”
队伍立即停了下来。
太子只觉得一团疑云飘过:“师父,怎么了?”
孟义双眼中仍是震惊:“殿下刚说,在这之前便派了两队人马从山中徒步过去?”
“是。”
“若按他们脚程,此时应该走到哪了?”
“理应在这附近才是。”太子双眼转了转,突然觉得大事不妙,面上是和孟义同样的震惊,当下命令道,“全部警惕,往回走!”
这队伍才刚掉头,便听见迎面一阵马蹄声轰然响起,霎时激起漫天飞尘,一片正燃着火的箭从尘土中飞出,疾风般向太子这边席卷而来。
“盾牌!”孟义临危不乱,一声令下。
这些随太子出行的护卫都是精心挑选过的,多数之人都上过战场,眼下之情况虽然危及,却未表现出半分慌张。拿盾牌的人齐齐排成一排,将大多数箭挡掉。盾牌后是整齐一排护卫,将未挡住的箭纷纷挥刀挡掉。
太子身边一圈圈地围几好几圈护卫,贴身护着太子的是孟义和太子的随从建安。
健马疾驰的声音越来越近,刺客将手中之箭点燃 ,又一轮的带火之箭袭而来,但这次他们没有对准太子人马,而是向两边的山中射去。
“不好!”孟义惊呼道。
话音未落,就见山中植被瞬间就点燃,火光冲天,山中许多绳索被烧断,隐藏在这些干枯植被后的巨石从山中滚落了下来。
不过片刻,马儿嘶叫声与护卫们的惨叫声混成一片。就这一下,原本看似牢不可破的太子护卫,就被打得七零八落,不成队形了。
黄昏时分,落日之下,只见密密麻麻数十匹骏马狂奔而来,马上清一色黑衣蒙面刺客,背上箭筒插满长箭,手持长弓,腰间挂着佩刀。又是一轮箭雨袭来,他们整齐的队伍,默契的配合,像训练有素的精兵,更像被驯化又能力巨大的猛兽。
还活着的护卫们,与这些刺客厮打了起来,太子依旧被护在最中央,孟义和建安紧护在太子身侧。太子不是没被刺杀过,但眼前这种如战场上一般的场景,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控,却还是漏算了眼前这一幕。
路的西面是来的方向,此时打得正是惨烈,东面是嘉元的方向,平静异常。
“师父?”太子询问的语气响起。
孟义摇头:“不可!东面明显有诈,我们从西面冲出去!”
太子仍望着平静的一方:“或许只是空城计!”
“他们没必要用空城计!”孟义话中态度坚硬,“若是我设伏,定会将死穴留在前方!眼前也正是因为我们没有踏入死穴,他们才从后方攻击。”
“他们已经占据了天时地利,从后面冲出去,还可行吗?”
那山中的熊熊烈火映入孟义眼中:“不行也要行!”
太子见黑衣刺客占尽了上风,自己这边护卫死的死,伤得伤,再次望了望平静的前路,下定决心:“所有人,往前走!”
只见孟义瞪大了双眼:“殿下,你说什么?”
“赌一把!”
“你是太子,不能有任何一丁点闪失。”
“本王自己做的决定,自己承担!”
见太子预往前走,孟义忙拦至前:“前方有什么陷阱,无法预料,不可贸然前去冒险。臣此行定要护殿下周全。”
“师父,前面是死路还是活路,只有过去才知道。”太子目光坚定,“不走永远不会知道。”
“眼下局势不容我们乐观。”
另一边不断传来兵器相撞的声音,这些黑衣刺客还没解决,又传来一队人马的声音。紧接着是抵挡护卫道:“太子殿下,快走!我们马上顶不住了!”
“师父!”太子又一次征求道。
孟义左右权衡,点头同意。
太阳早已落下山头,刚刚那边有山中的火光照亮,并未注意到时辰,这一往前行才发现,原来夜色已降临。
太子再不敢大意,带着一队人马,小心地向前行去!
月朗星稀,轻风微拂,远处打斗声越来越远,火光也渐渐消失不见。
“殿下,再往前便是嘉元了。”太子随从建安禀报道。
难道真的是空城计?护卫们以为危险已过,心中放松了一些。唯独孟义,悬着的一颗心,怎么也不肯放下。
就在此时,走在最前面一名护卫,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这地上似乎有绳索。”
“小心!”孟义带着太子,二话不说,施展轻功便向后退了数丈。建安也施展轻功跟了上来,侍卫们一听纷纷往后退。
但等了半响,似乎什么动静都没有。没有刺客前来,也没有马蹄声。
就在众人以为是虚惊一场时,一阵轻风扫过,树上的树叶纷纷飘落了下来,借着火把的光照,众人看清了,飘下的都是红色的枫叶。
“为何只是枫叶落下,别的树叶没有反应?”建安问道。
这里就数孟义最为见多识广,当即反应过来:“这是红枫毒瘴,树叶有毒!殿下,赶紧服下醉心丹!”
孟义几人醉心丹刚刚咽下,就见一片片枫叶成精了一般,向太子他们扑面飞来,前排的护卫,还未来得及服药,就这样被枫叶毒死了!
侍卫们挥刀抵挡,将片片枫叶击落!
夜幕中,又是一群黑衣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而此时,后方断后之人已经失守,那些刺客也已经追了过来!
前有虎视眈眈的刺客,后有来势汹汹的追兵,眼前是红枫毒瘴。
这是活路,还是死路,已然明了。
“不能让殿下受一丝一毫的伤!”孟义命令道。
“是!”护卫们坚定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