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兰宁后的日子和之前一样,江湖中所遇的插曲丝毫不影响在白府的生活。明明是同一个世界,却是两种完全的境遇。
苗迪本就聪明,自从知道他是苗相的后人后,更是对他刮目相看。吴流曾赞娘亲,名门之后,不同凡响,如今这话用来赞苗迪再合适不过。
苗迪一般是在傍晚练剑,今日与他一起练剑时,竹林处传来异响。我和苗迪忙赶过去,见一人倒在地上,他虽然带着半张面具,但我依旧认出他来。
“无双师兄。”
无双一身黑衣,手捂着心口,紧闭着双眼,似强忍着痛楚。
我忙上前扶着他问道:“你怎么会受这重内伤?”
无双已无力回答。
不用诊断也能看出这伤重得很,若不是到了眼前这地步,怕是也不会来寻我。我和苗迪把无双扶到了密室的榻上,为他细细诊治。
“小迪,将你师伯上衣褪去,用酒擦拭一遍他身子。” 我一边配着药,一边对小迪道。
六将军药粉用起来确实方便,我和苗迪二人合力将药给无双喂下后,开始施针。苗迪在一旁边观看着,无双体内真气紊乱,我施针帮他压制。拔针后,无双一口淤血吐出,总算恢复了些活力。
“小迪,查看你师伯脉象。”
无双轻咳了一声:“我都伤成这样了,你竟还用我给小迪教学。”
“师兄,小迪是自家弟子,你不亏。”
“哎呦,这声师兄叫得不错。” 无双轻笑一声。
似曾相识的一幕仿佛发生过:“这句话怎么那么耳熟啊?”
无双起身,边穿衣服边问道:“你从哪知道我是你师兄的?”
“上个月去临城时,大师伯问我你伤怎么样了,我才知道是大师伯叫你来这保护我的。”
“最近没收到大师伯的信,我倒是不知道这件事。是大师伯亲口说他派我来保护你的?”
“倒也没亲口说,是我自己猜到的,大师伯默认了。”
无双点头,随后又问,“有吃的吗?我饿了。”
我看向苗迪:“小迪,你去厨房找些吃的来。”
“好。” 苗迪向外走去。
“等等!”无双半张面具下的嘴角一弯,“师妹,上次你放竹林里的菜都凉了,今日给我补上吧。”
“你不是饿了吗?现做要等很久。”
“无防。”
“小迪,那你骑马去江湖居带几道菜回来。”
未等苗迪出发,无双又道:“虽然我听说江湖居的菜是你教那大厨做的,但是我就要吃你亲手做的。上次没吃到,这次给我补上。”
我终于想起为什么会觉得似曾相识了:“你怎么和那白帆一个样?”
“还不是因为那白帆,我才受如此重伤?”无双顺势抱怨一句。
“怎么说?”
“你以为名剑山庄的赤羽剑是那么好取的?”
这话让我和苗迪二人都很是意外,又带着份惊喜:“师兄,原来是你打败了名剑山庄端木锐,取走了赤羽剑?”
无双不以为然:“你该不会以为是白帆那脓包打败的吧?那端木锐功力虽算不上数一数二,但在我辈人中,也称得上是一流高手了。那一战我虽受了些伤,他也没好到哪去,我是真没想到一场擂台赛而已,他能那么拼命。”
“没想到师兄这么厉害!只是白帆又如何找到你的?”
“白帆自然是找不到我,他先找到了隐居的吴流吴前辈,本想请吴前辈出手,但吴前辈哪愿意再管这些江湖俗事。
“又因为上次蛊毒之事,白帆也算是帮了吴前辈的忙,不愿他空手而回。我爹生前和吴前辈是至交,吴前辈这才找到了我,让我出手。”
“怪不得二哥说费了好大的劲。他平日里好吃懒做,还次还真是难为他了。话说回来,好久没见到二哥了,你知道他在哪里?”
“我哪知道?”无双不乐意道,“我这师兄累死累活的,功劳倒全被你那好吃懒做的二哥给占了。”
“是,师兄功劳最大了。”
“知道就好。”
我转念一想:“不对啊,师兄。给小迪取赤羽剑之事快半年了,就算你当时受伤,也该好了吧,你现在明显是新伤啊。你武功不比我娘差,单打独斗不可能会重伤至此,定是遭到了许多高手群攻。师兄,你得罪谁啦?”
估计我猜对了,但无双明显不想解答。
“师妹,你再不去做吃的,我就要饿死了。”
“行吧,我这就去。”
“快去快去。”无双目光落到小迪身上,“我来看看你这半吊子教出来的小徒弟如何?能不能配得上那赤羽剑,能不能做我派下一代的大弟子。”
“那你们俩聊吧。” 说完,即退出密室,向那厨房走去。
做了一碗素面,再回到密室时,只听无双问苗迪:“师伯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苗迪乖巧点头:“是,都记住了。”
我把素面放桌子上。
无双见过后一脸不满道:“我好歹也是病人,你就给我吃这个?”
“还知道自己是病人,那就该听大夫的。”我又换上得意的笑容,“你先吃吃看,这面可连江湖居大厨都不会做。酒楼那些菜是色香味俱全没错,但眼前这碗面,才叫烟火味,才是日子,我娘经常这么说。”
无双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还好无双那面具是半张,不然吃饭都影响。
“味道还不算太差。真想不到,你武艺一般,厨艺倒还不错。”
“也就你敢说我武艺一般。对了,你刚刚和小迪说什么了。”
“把你身份一五一十告诉小迪了。” 无双边吃边道,仿佛就在说一件极其普通之事。
但我却差点跳了起了:“师兄,你吓小迪干嘛?”
“原来你也知道你身份说出来会吓到小迪,总不能怕吓到他就一直瞒着,他迟早要面对的。”
“我怕小迪有危险。”
“你不说小迪就没危险了?你能保证将来你有难时小迪不跟着遭殃?你提早告诉他,至少他能知道该信谁,该防谁。”
好像无双说得也有理,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你再看看你自己,长辈们拼命将当年往事瞒着,你不知仇人是谁,不知真相如何,也没见得有多么安全。你说他日,你要救了不该救的人,又或是爱了不该爱的人,又当如何?”
“师兄画本子看多了吧。”
为了让无双好好吃面,懒得理他了。转头向苗迪道:“小迪,别听你师伯乱说,我就是白家二小姐,跟着师父在外面学了些武艺和医术。”
苗迪笑道:“师伯都告诉我了,放心,徒儿不怕,徒儿会学好武功保护好你,也定会替师父保守好秘密。”
我看苗迪这淡定样,不禁叹道:“不愧是苗相的孙子,这胆识真不错。你可知,那跃龙特使知道我身份后都吓得半死。”
“师父,去年刚开始与您学医时,您告诉我:大医精诚,医者仁心。现在我跟着您练剑也有一段时间了,咱们学武方向可有祖训?”
“有啊,上官山庄的庄规特简单:我上官山庄只出侠士,不出败类。”
“上官山庄?”苗迪小眼一转,又问道,“师伯刚刚说得特别简单,您能再帮我讲讲吗?上官山庄武功是不是特别厉害?”
“那是自然。这江湖中高手云集,但称得上宗师的没几个,我祖父上官锆便是其中之一。年轻时打便天下无敌手,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
“上官山庄武功那么高,医术还能那么厉害?”
“你师伯都怎么和你讲的?” 说话时还不觉瞥了一眼正吃面的无双,“医术和上官山庄没关系,我们所学的是周门医术,我祖母周琳是周门掌门,周门数百年行医,医术自然高明。”
苗迪点头,又继续问道:“师父,上次你给我带回来的两本书都治国方面的,许多我都看不懂,您空了和我讲讲吧。”
无双听后噗嗤一笑,差点呛到。
我自然知道无双为何发笑,没理他。
“你都看不懂,我更看不懂了。你要实在不明白,可以去问你的教书先生,或者白家家塾里的先生也行。”
“这些书不是师父帮我带回来的吗?师父应该学过才对呀?”
“我武功秘籍是读过不少,这些还真没读过。”
“这不是曾经上官山庄的书吗?”
“那不是,上官山庄中收藏的是各种武功秘籍。你读的那几本,是从皇宫拿的,皇上给我的。”
“皇上?” 苗迪很是意外。
我这人一向笨得很,苗迪的反常我并未怀疑,又继续道:“嗯。我一年没见我娘了,很是想她,以前每年我哥生日的时候,我娘都会去皇宫看他,所以我前段时间才去临城,看能不能碰到我娘。
“结果没看到我娘,倒是和我那皇帝爹爹聊了许久,也是他告诉我你是苗相的孙子,并让我把这书带给你助你成才,早日为苗相平反。”
苗迪瞪大了双眼,像受了惊吓般,战战兢兢道:“皇……帝爹爹!师父,你……是公主?”
苗迪这反应让我有些不解:“我不算什么公主,但皇帝确实是我亲爹,你师伯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突然间,苗迪腿脚一软,竟晕了过去。
与我的紧张相反,无双却是坐在一边得逞笑着。我满脸不解,小迪晕倒了,无双在笑什么?
几针下去,苗迪很快醒了过来。
就听无双说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只是告诉小迪你这师父笨得很,只要三两句话就能把你的底细全都套出来。你看,果然如此吧。”
缓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我这是被无双和小迪合伙套话了。
“师兄,你居然拿这事来开玩笑?”
“是你太笨。”
我盯着无双那半张面具,他把我了解的那么清楚,我连他面貌都没见过。
“我今日也要看看你是什么底细!”
无双有恃无恐:“想摘我面具,打赢我再说。”
借着怒意,出手就向无双打了过去。密室里本就建了一间专门用来练功的地方,与无双第一次正式交手,还是趁人之危,可惜都没能打赢他,也就没有摘下他的面具。
无双剑客的大名,还真不是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