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无双带着小迪说是江湖游历,更像是叫苗迪陪着他一起去玩的。苗迪这孩子聪明灵活还实诚,尽管这些天看着确实像游玩,但在他心里坚信着师伯带他出来就是为了锻炼他。
这日他们歇在了一家客栈中,一进到房间凡无双便感觉到了里边有人的呼吸声,呼吸平稳,吐纳间与真气相连,是个练家子。四周并无杀气,来者没有恶意。
凡无双接过苗迪给他倒的茶:“小迪,你去把当地最好吃的糕点买来,现在就去。”
“好。”苗迪这傻孩子也没多问,乖乖出去买东西了。
凡无双坐在桌前悠闲地喝了口茶,又把茶杯轻放在桌上,悠然地对着空气问道:“请问是哪路英雄?”
苍素鑫出现在凡无双面前。
凡无双略带惊讶:“竟是女子?”
苍素鑫自报家门道:“幻梅轩白旗主苍素鑫。”
凡无双行走江湖多年,从未听过幻梅轩这样一个帮派。眼前女子看着约二十多岁,但她的言行沉稳大气,至少要到自己娘亲那般年纪之人才能有。她的功力琢磨不透,未曾交手,单凭呼吸判断并不精准,只知道一定不差。
丽安镇的神通榜前百名中没有一个是幻梅轩里的人物,所以这是个连丽安镇都不知道的帮派。
一向见多识广的他,竟然也露出了一副疑惑与惊讶之神情,目光在苍素鑫身上,嘴半张着,没有接话。
苍素鑫将信给凡无双:“此趟下山是替我家轩主送信给你。”
“轩主?”凡无双更是疑惑了,他何时与幻梅轩之人扯上关系了?
待他细细读过信件之后,方才恍然大悟:“南姨?”
苍素鑫点头,简单道:“我娘苍恩与周琳是从小到大的姐妹,虽然体内没有周门医血,但也习得一身周门医术,今年年初我娘已经将轩主之位传给了南师姐。”
惊喜、欣慰和激动的复杂心情一股脑冲向了凡无双:“所以周门虽然没了,但这世上还有幻梅轩在传承着周门医术?”
“是。”苍素鑫应道。
所有感觉交织在一起,最化作了一抹微笑,呈现在凡无双弯弯的嘴角中:“我与小迪预计中秋时回到兰宁,南姨信中交待之事,我自会安排好。既然南姨暂时不想让雪儿知道幻梅轩,无双也定当守口如瓶。”
“告辞。”信已送到,苍素鑫并不打算多留。
“白旗主。”凡无双见她似乎要走,忙叫住她,“我听雪儿说,不是周门门生也能用药调理出百毒不侵之体质,请问此种体质可能抵挡无双剑中之毒?”
“无双剑?”这空如其来的问题让苍素鑫微微愣了一下,继而道,“无双剑中被淬入的是寒毒,乃万毒之首,就算是身怀周门医血体质也抵挡不了。”
“无双剑之事乃三十多年发生的,就连江湖前辈都不知道里边被淬入的是寒毒,你是如何得知的?”
“寒毒出自天蝎教,我也只是刚好知道此事罢了。”
苍素鑫并没有说,幻梅轩在明山山顶,天蝎教在暗山脚下,这两座山相连,所以天蝎教之事自然也就知道得多些。
“可有何方法能让我抵挡往无双剑中的寒毒?”
苍素金略思片刻:“待我回轩后,与轩主商量过后,再给你回信。”
“多谢白旗主。”
苍素鑫走到门口,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背对着凡无双,头微转,用眼神余光看着他,缓缓说道:“剑客无双为了帮鬼狱掌门与江湖众帮派公然为敌之事,我略有耳闻。现在有太多双眼睛盯着你,你用此身份带苗迪出来历练,似乎有些欠妥。剑客无双神出鬼没,常人难觅踪迹,但苗迪是我们少主的弟子,若有人因你而寻到苗迪身上,继而影响到我家少主……相信这是你我都不愿看到的。”
“白旗主说的是。”凡无双应声,将面具一摘,放在了桌上。
苗迪的脚步声传来,苍素鑫的身影消失在客栈。
“师伯,刚刚我远远看着,仿佛有个身影闪过。”苗迪拿着买好的糕点,边往里走着边说道。
“看岔眼了吧。”凡无双应道。
苗迪将糕点放桌子上,正想说什么,看到了摘掉面具的凡无双,嘴巴张得老大,惊讶了半天,才冒出一句话:“二……二少爷?”
“不许告诉你那笨蛋师父,知道吗?”凡无双道。
苗迪又愣了半天,看了看桌上的面具,又看了看眼前的白家二少爷白帆,“二少爷就是师伯?师伯是二少爷?”
“在白府可不能叫我师伯。”
“小迪明白!”又过了半晌,小迪才反应过来,应了这么一句。
……
翡翠城附近没山,但在城外有片树林,树林旁边有座小石林,关于这小石林的来源有许多种说法。
有人说是上古仙人,为了把妖魔给压在这片沼泽之下,特意挪了座石山过来,用以镇压妖魔;有人说是是从地底下突然冒出来的,最开始是无尽的大火,火焰熄灭后,就成了这座小石林;还有人说,是某个皇帝喜欢来这看丹顶鹤,想在这修建一座行宫,让人把这些石头给挪来的,可是行宫还没修成,那皇帝便驾崩了,就只剩下了这些石头。
反正不管何种说法,有这么一片小石林就对了。
端木铃从小就喜欢在这玩,尤其喜欢在这和雷默一起看日出。
这日天还未亮,她又来到了这片小石林中等雷默。她已经忘记了自己连续等了多少天了,反正雷默都不曾出现过。
她不相信雷默不会来,雷默的轻功有多好,端木铃再清楚不过。雷默就算悄悄来了,她也发现不了。所以在她心中,雷默定是每日都会来,只是躲着不出来见她罢了。
这日端木铃等着等着,身子突然发冷,刺骨的寒冷逐渐遍布了全身,她止不住地发抖。
“雷默,你来了没有?”端木铃对着空无一人的石林,还带着一丝哭腔说道,“我好冷,真的好冷。”
四周静悄悄,空无一人。
端木铃脑中又回想起雷默当日的那句:“往后我再不会出现在你生命中了。”
雷默此人木讷、呆板、无趣……端木铃在心中想着,他这样一个人,把鬼狱的规矩视为一切,难道真的会为了小小一个她,去挑战他心中圣神的鬼狱规矩吗?
他这般轻易就放弃了这段感情,无丝毫拖泥带水,他真的喜欢过自己吗?
“雷默,你在吗?”端木铃只觉得自己在寒冬腊月里的冰天雪地里一般,凄风雪虐。她已经冷得能听到自己牙齿间打颤的声音。
兄长与自己说这药需是装病,但是身体难道是真的时,自己还觉得没什么。但是到了眼前这地步,自己难受成这般,也没见雷默的身影,心中不受控制地生出了一份害怕与悲凉。她害怕雷默真的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生命中,她害怕真的就这样失去了雷默,她害怕雷默说到做到。而这份悲凉,来自于身体,更来自于安静的四周。
太阳迟迟不肯出来,仿佛连老天都不肯给自己一丝温暖。
端木铃正坐在平时与雷默最喜欢坐的一块石头之上,那石头离地面有两三丈高。此时药力发作正厉害,她身体似乎变成了一座冰库,她怎么也没想到这药力竟是这般厉害。
“雷默,雷默……”端木铃的声音越来越小声,突然间头一晕,从石头上直直往下坠。
端木铃身体虽难受,但还不至于到功力全无的地步,只要她运起功力,这点高度以她的轻功无一点问题。但此时的她却不想运功,连续多日没等到雷默,心中竟然升出了一丝绝望,若往后生活没了雷默,死了也罢。一向乐观的她,被自己心中这感觉给吓了一跳。
生死边缘,她似乎更加明白了雷默对她的重要性。这一刻,她更确定了要和雷默在一起的决心。如果还活着的话。
端木铃闭着眼睛,放弃了自救,等老天安排。
身体冷得已经失去了知觉,预想的疼痛迟迟没有来,难道是已经被冻得麻木了吗?似乎还有一丝暖意传来,哪来的暖意?是太阳出来了吗?
端木铃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在雷默怀中。雷默身后,是缓缓升起的太阳。
阳光将穿过云层照耀在小石林上,又是新的是一日。
端木铃紧紧地抱着雷默,贪婪地吸取雷默的体温,驱赶着体内的寒意。
“今天的日出真美啊。”端木铃轻声说道,身上还在冷得瑟瑟发抖。
“你生病了?”耳边是雷默关心的话语。
“真好,你又回到我身边了。”端木铃在雷默怀中蹭了蹭,又贴进几分,“雷默,不要走,好不好?”
雷默没有回答。
“雷默,我端木铃要的从来就不是十全十美的爱情,我想要的只余生有你。”只要呆在雷默在身边,端木铃心中寒意便减了几分,嘴角带着期待的笑意,闭眼轻声道,“一世相守是你,二人同心是你,三餐烟火是你,四季冷暖是你,五感所及是你,六趣轮回是你,七情所至是你,八荒倾心是你,九死不悔还是你。”
端木铃说完晕倒在雷默怀中。
终于等来了雷默,说出了自己心中言语,纵使被冰冻在无尽寒凉中,脸上挂着的却还是刚刚那抹幸福的笑意。
雷默并非无情之人,他紧紧地抱着端木铃。
许久,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