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无双醒过来时,是第二日清晨。
发现自己在一农户家里躺着,身上伤口被处理过了,只是包扎得松松垮垮的,一看就不是大夫弄的。身上衣服也换过了,他正躺被窝里,暖和得很。
恍惚间,想起他昏迷时一直有个姑娘在自己耳边说着话,想来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了。
窗外传来一位姑娘和老奶奶的谈话。
“小神医,药快煎好了吧。”老奶奶问道。
小姑娘打了一个哈欠,声音有些迷糊:“嗯,马上就好了。”
“一会你可还要自己做饭?你小时候住我这时,天天嚷嚷着要自己做饭。”老奶奶边笑边说着。
“呵呵……”凡无双听见那姑娘尴尬一笑,“不……不了,昨夜没睡,我就不亲自动手了。”
“神医一切都好?”
“啊?”
老奶奶又是一笑:“你娘这些年可都还好?”
“哦。”姑娘微微愣了一会,“挺好的。”
“小神医长大后,性子倒是变了不少。”
“我小时候是啥样?”
“乖巧、懂事又勤快。”
“呵呵……”姑娘又是尴尬笑道,“好人一般都这个性子。”
这听着像那影儿姑娘的声音。
凡无双又想起了与影儿姑娘近距离接触的那个画面,嘴角呈现出一抹温柔又诱人的弧度,一汪甘泉从心底溢出。
姑娘轻盈的脚步声向凡无双走来,凡无双赶紧把双眼闭起,假装还未醒。
上官枝影一夜未眠,困得很,进来后便极不客气说道:“凡无双,你再装睡,本姑娘就把这药直接倒你脸上。”
既然被识破了,凡无双也不装了,睁开眼睛笑道:“影儿姑娘如此辛苦熬的药,怎能如此就浪费了?”
上官枝影把药往边上一放:“也不见得管用,喝不喝随你。”
这话上官枝影是半分也没说谎,药铺抓药要方子,上官枝影哪会开治病的方子,就把自己知道的几味大概对症之药写下。反正吃不死人就是了,至于有没有用,就看病人自己运气了。
凡无双起来时,因碰到伤口发出吃痛声,求助的目光看向上官枝影:“影儿姑娘,能帮忙扶一下吗?”
“不能!”上官枝影应得很是干脆,“疼两下又死不了。”
“我可是伤患。”凡无双不依不饶道。
上官枝影没好气地白了一眼:“也可以是具尸体。”
凡无双忍痛坐起,倚着床头而坐,又拿起旁边的药,一饮而尽。从他那扭曲的表情里,能直接尝到苦味。
“这真是我这辈子吃过最苦之药了。”
“对啊。不都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吗?”上官枝影回道,“我照着最苦的药抓的。”
若是有旁人看到凡无双脸上此刻的神情,定是会以为他被药苦傻了。
半响凡无双才接话道:“就算我不懂问诊开方,但至少也知道对症下药……”
“那也得我会啊。”上官枝影那调皮神情又上头了,“总不至于我被人叫几声小神医就真成了小神医吧。”
凡无双突然后悔刚刚那么大口就把药给喝掉了,药已下肚,想吐都吐不出来了。那苦涩之味,现在还充满着整个口腔。又想起以往上官白雪给他吃药时,每次都会递上一颗糖,不对比都不知道自己家师妹这般的好。
“你那师妹是个很好的人吧。”就听对面影儿姑娘的话传来,“她是个小神医,自小聪慧、乖巧又懂事、很小就会给人看诊、医术还不差、帮过不少人,而且还会做饭?”
凡无双眼珠微转:“也是你用迷魂药从我这问出来的?”
这些上官枝影猜到的,但看对方这反应便知自己猜中了,继续道:“你刚刚发愣时,定是在想我和她有何不同?”
“我中迷药时,还说什么了?”
上官枝影嘴角上扬,调皮劲头上来,坐在凡无双边上,脸越来越靠近他,直到见到凡无双脸上出现了那不自然的红晕,才呵呵笑出声来。
凡无双这才反应过来,竟被这小姑娘调戏了,正想回击之时,就听小姑娘说道:“你还说,她是你心上人。”
“不可能!”大概连凡无双自己都未曾意识到,他急于否认是因为眼前这能轻易影响到他心神的小姑娘,“我与她只是兄妹之情,并无男女之意。”
凡无双激动之时,身子还不自觉向前了半分。
好在上官枝影还算灵活,身子向后微微一仰,避开了与凡无双有可能发生的亲密接触。
这事若放在以前,上官枝影也不觉得有啥,但昨夜大大方方看裸男图时的情景,还在她脑海里。此时二人再靠近时,心里竟有了微妙的一丝变化。
上官枝影自是不想凡无双看出她神色中的异样来,直入主题道:“凡无双,你受伤倒在河边,是我救了你,否则这会你早冻死了。”
“多谢影儿姑娘相救。”凡无双正色应道,“不知在下该如何报答。”
这家伙挺上道的,知道她这是在向他讨要谢礼。上官枝影收起玩笑的笑容,认真问道:“你的酷烈哪来的?”
凡无双神色微变,事关上官南之事都比较谨慎,自不能随意告诉外人。他微微笑道:“所以影儿姑娘是因为酷烈才救我的?”
“不然呢?”上官枝影摆出几分不屑,又接了一句,“难道是因为你身材好啊。”
这话一出口,又觉得几分尴尬,不着痕迹地把脸别开,心中暗道,怎么又提到身材了。
凡无双先是一愣,旋即笑道:“我衣服似乎被人换过了,难道是……”
上官枝影忙打断道:“是韩奶奶儿子帮你换的衣裳!”
见到小姑娘这慌乱模样,凡无双嘴角不自觉扬起一弯幸福的弧度。
“我在问你,你酷烈哪里来的?”上官枝影只觉得眼前情形超出她掌控了,本来耐心也不太好的她,只想着赶紧离开。
“你为何问酷烈?”凡无双又问。
上官枝影见不得男人墨迹样,不耐烦道:“我救了你一命,只要你告诉酷烈哪里来的,就不欠我什么了。”
凡无双正视着眼前即将发火的姑娘,认真思索了一番后回道:“我欠你一条命。”
上官枝影脾气彻底上来了,这桩买卖怎么算都自己亏,不过就一个问题而已,回答一下会怎样啊。欠我一条命是吧,她手指已经做出了要打响指的姿势,要知道这一响指下去,藏袖子里的蝎子被唤出来后,这凡无双也就没命了。
耳边响起文山绍庆对自己的忠告,莫随意用天蝎教里的功夫;又想起昨天那么辛苦把他从河边背到这来的情景;再想起韩奶奶一声声小神医的叫她……
这准备打响指的手,终还是放下了。
一把迷魂药又洒向凡无双。
药效发作,上官枝影又问道:“何人给你酷烈?”
“家中长辈给的。”凡无双应道。
“你家在哪里?”
“四海为家。”
“你家长辈在哪里?”
“不知。”
“你家长辈叫什么名字?”
“无名。”
“无名?”上官枝影不理解,这是说没有名字,还是说名字就叫无名?这凡无双警惕性是不是也太高了一点,用迷魂药居然都问不出什么来。
既然问不出来,也没呆在这的必要了。上官枝影怕自己忍不住杀了他,当即离开韩奶奶家中,回到了翡翠城。
城中,名剑山庄还在派人四处搜查着。
上官枝影回客栈拿了自己包袱,又到沼泽边上找到了端木铃。
看着上官枝影那比自己还重的黑眼圈,端木铃笑道:“影儿,你这是昨夜没睡好?”
“别提了。”上官枝影沮丧道,“我是瞒着家里出来的,翡翠城不能多呆,我今日就走了。”
端木铃现在也是事务缠身,没有时间陪上官枝影,虽与她一见如故,但也并未多留:“一路顺风。”
“另外,你们这是不是有穿着黑衣服、黑斗篷和戴着黑面具的人啊?”
端木铃点头。
“他们住哪?”
端木铃指着身后的沼泽:“鬼狱沼泽。”
上官枝影着着茫茫一片沼泽,迷茫问道:“怎么过去?”
“用轻功。”
上官枝影尴尬地笑了一笑,自己可没有这么好的轻功。
“找他们有事?”端木铃问道。
“算有吧。”上官枝影看向端木铃,“你能飞过去吗?”
端木铃点头。
上官枝影把手中摘星鞭往端木铃手里一塞:“你既是识货的,这鞭子送你了。帮我到鬼狱报个信。”
端木铃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送信没问题,这鞭子你防身用的,怎能就这么轻易送我了,更何况这可是世间最厉害的鞭子。”
“所以才说你识货啊,要不是知道这鞭子是个宝贝,我可能就将它丢客栈了。至于防身,你身上有没有匕首或者短刀之类的,给我一把。”
端木铃真从身上取下一把短刀:“这是我亲自铸的。”
上官枝影打开,看了看,轻巧,方便,正合她意。
“但就算是我亲自铸的,又如何能抵你这摘星鞭。”端木铃又从身上拿出一块令牌,“这是我名剑山庄的铸剑令牌,可选我庄内的任何一把兵器。”
上官枝影痛快接过:“他日我定去贵庄拜访。”
端木铃年纪也不算大,但在上官枝影面前,就像个长辈一般,笑着问道:“送什么信?”
“你就说凡无双在城外十里玉泉村韩奶奶家中。”
“凡无双?”端木铃确认道,“无双剑客?”
上官枝影对此人也不熟,应道:“可能吧。就咱俩吃饭时,坐在我身后那个戴面具的少年。”
端木铃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