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委婉动听的箫声将我唤醒,正泡在清泉中的我,身上的伤已然全好了。
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这地狱谷听到箫声了,我知道这定不是偶然。
娘亲说,周门至高功法雾原与箫声有关,我想治好我的应该不是这地狱谷的泉水,而是这箫声,是那位金衣仙子所用的雾原功法。
周门医术原自仙家,乃金钗仙子所传。想来当年与娘亲在此见到的那位金衣女子,就是金钗仙子本人。
沧月正眼睛闭着,头靠在池边,泉水没过了他的身体。泉水的微光反射到他俊俏的脸庞,画面美得让人窒息。
那日,我事先备好了护心丹交给夜辰,交待若有意外,便给我和沧月服下护心丹,能保我们几日性命,再将我们带来这地狱谷清泉疗伤。
“少主,你醒了。”池边传来蓝恬的声音,带着几分惊喜,“你身上的伤真的好了?”
我点头。
按事先所安排好的那般,蓝恬带着我和沧月到这地狱谷中。夜辰则架着马车继续往前,混淆试听。
“但沧月公子身上的伤似乎没有起色。”蓝恬又道。
“我上次带他来这试过,这泉水对他确实无用。”我应道,“不过,我醒了,沧月便也有就救了。”
“我们先去千宿师兄家中。”
“好。”
去年冬日,皇上给我送信,让我送醉心丹前去。那时我便让李夜凝安排了人住进这桃园村中,帮我做那醉心丹。
来到桃园村的是一对夫妻,男的名千宿,女的名蓝翠,都是来自于那梅花盛开之处。他们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名千溪。
“蓝旗弟子蓝翠,护轩旗弟子千宿,见过少主。”二人见我后一礼。
“起来吧,不用行此大礼。”我应道,又轻微一笑,“你们一声声地喊我少主,我却连你们来自何处都不知道。”
几人相互看了看,蓝翠应道:“我轩名为幻梅轩。只是老轩主有交待,暂不能告知少主我轩所在之处,但山下暗桩皆可为少主所用。”
这些事蓝燕与我曾说过一些,微微点头,又道:“你们来这有三个月了吧,可还习惯?”
“极好。”蓝翠笑道,“青山大哥和村民们知道是你让我们过来的,对我们一家都格外照顾,我们都很喜欢这。想不到这世间竟还会有如此仙境,如做梦一般。”
“出自你们的醉心丹我有看过,比我做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多谢。”
“少主吩咐之事,我们自当做好。”
“可有影儿的消息?”似有心灵感应一般,总觉得影儿此刻正在难爱。
“今日消息尚未传来,昨日影儿姑娘尚还在昏迷中。”蓝恬应道,“可需要我们将少主已醒的消息告知于她,想来她醒后定会十分担心少主。”
认真思索一番:“暂时先不要。”
“影儿姑娘向来聪慧。”蓝恬大概看中我心中的犹豫,又说道,“少主若是如实告知于她,这出戏她也定能演好。”
略微沉默片刻,我轻轻道:“娘亲不让你们告知于我幻梅轩所在之处,定不是因为不相信我,而是此事不能有一丝的风险。”
枝影是我妹妹,我怎么可能会不信她,更不忍心让她陷入那自责与愧疚中。但是,沧月再经不起一丝意外了。
目光望向里屋,千宿正在给沧月换衣服。
我已然没事了,但沧月能不能过此关,尚未可知。
不过是等了这一小会,却觉得极为漫长。
“少主,已经好了。”千宿走了出来,“现在开始疗伤吗?”
我点头。
沧月的身子已经是不能再拖了。
向上次在瑞雪阁密室一般,盘腿坐在了沧月身前。
我手腕上戴着的是沧月亲手为我刻的雪花手链,也是世上第二块寒毒冰种。若非沧月这个生辰礼物,或许我也不会有这块寒毒冰种,也就用不了寒冰诀。
运功继续着在密室中没完成的那部分。
运功结束,寒毒从沧月体内褪去,逆行的经脉也恢复了正常。但沧月并没有醒来,至于那双手处经脉是否好了,也要等他醒后才能确认。
守在沧月床边,我不知不觉睡去。
“天若,天若……” 迷糊中听到有人在叫天若。
天若睁开眼睛。
此刻的天若在蝴蝶谷中正靠着玄耀的肩膀上。
玄耀宠溺地捏了捏天若的鼻子,道:“我的小懒虫真是越来越贪睡了。”
天若笑道:“刚刚明明是在听你讲故事,怎么听着听着睡着了。故事讲到哪了?”
“讲道医仙……”玄耀的脸慢慢靠近我,然后宠溺地在天若唇上一吻。
天若害羞地一笑,心中满是甜蜜。
玄耀道:“既然困了就再睡会儿,医仙的故事,我下次再和你讲。”
“嗯。” 天若将头再次靠在玄耀肩膀上,伴着蝴蝶谷中的自然芬芳,再次入睡,心中甜蜜而安然。
我醒来时,已是夜里,地狱谷中披着一层薄薄地月光。
想起刚刚做的梦,天若和玄耀所在的地方,与地狱谷可真像。
这一夜,借着朦胧地月光,我就这么安静地看着沧月,直至天亮。
“蓝姑娘,听说白雪和沧月兄弟来了,可是真的?”屋外是青山的声音。
我走出屋外,迎接上了青山热情的笑脸。
青山热情笑道:“白雪,真的是你。你过来怎么没提前说一声?”
“带沧月来此处疗伤。”我应道。
“沧月兄弟怎么了?”
“已无碍了,休息两日便好。”
“如此这次可要多住些日子。”
我一笑:“好!”
几个月不见,他性格变了很多,完全没有当年土匪大哥的山匪之气。此时的他,就是个地地道道村民,淳朴而又好客。
太阳爬上浓雾弥漫的东山,把阳光撒向田野和村庄,村庄里升起了缕缕炊烟。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宁静与祥和。
将沧月带到我们在桃园的小屋,请了青山夫妇来照料他。以丽安镇和幻梅轩的关系,还是少让沧月和千宿他们呆在一块的好。
我背上药篓,独自一人进入山中采药去了。蓝恬要跟来,我没同意。
说是采药,我更想在这山中找到那吹箫的金钗仙子。
这山越往里走,树木更是茂盛,人迹更是罕至。
但直至太阳西下,我也未找到心里想找之人,除了身后的药篓里满满一篓的药材。
“白雪真的是去采药了,你再等会儿,她就回来了。你刚刚醒来,多休息才好,你跑到这山上来,要是出什么事,我们怎么和白雪交待啊。”
远处传来青山夫妇二人的声音,我隐约还听到了我的名字。
“青山大哥,大嫂,我在这。出什么事了吗?” 我向他们的方向喊去。
只见一个身影快速地向我跑来,是沧月。
我高兴道:“沧月,你醒了?”
“沧月兄弟一醒就到处找你,听说你上山采药了,就跑到这山里来找你了。”大嫂说。
沧月突然一把将我抱入怀中。
面对沧月突然的举动,我有些不知所错,双手不知道放哪里。沧月一句话不说,把我抱得很紧。我双手慢慢移到沧月的背上,回应着他的拥抱。
青山夫妇见状,微笑着离开了。
“沧月,怎么了?” 许久,我轻声问道,“你身体好点了吗?”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沧月用他那嘶哑的声音说着。
“这次是我大意了。”
沧月就这样静静地抱着我,任山间微风轻抚。
许话,沧月轻声道:“几次历经生死,每一次我想的都是大仇未报。唯独这一次,我想的是你。”
沧月的话让我心中一暖,幸福油然而生。
“沧月,你刚醒,饿不饿,我刚还摘了些果子。”我说道。
沧月不回话,仍抱着我。此时的他,像个孩子。
我又说道:“要不,我先把竹篓放下,还挺重的……”
这次沧月才缓缓放开我。
我将竹篓放下,拉着沧月在一处石头上坐了下来,笑道:“肯定饿坏了吧,我给你拿些果子吃。”
沧月接过一个果子,咬了一口。
我问道:“甜吗?”
“嗯。”
直到此时,终于能轻松一笑了。沧月醒了,这一关可算是过去了。
“你双手处经脉感觉如何?”我又问。
“好了。”简单的一句话被沧月说得百感交集, “我这双手处经脉能恢复,那其他经脉也定然能恢复。”
“自然。”我肯定应道。
又从药娄中拿出一片叶子,递到沧月嘴前,示意他吃下去。
沧月会意,把叶子放入嘴中。这药极苦,沧月只是嚼了几下,脸上神情变得狰狞起来。
我在一旁呵呵笑了起来。
沧月以为我在戏耍他,想把叶子吐出来。
“别吐,再嚼一会儿。”我笑道。
我自己也吃了一片这叶子,叶子刚入口中,苦味便弥漫至整个口腔,滋味确实不好受。但只要你继续嚼下去,嚼到一定程度,嘴中便会慢慢回甘,甜甜的滋味沁入心脾,让人感到舒畅惬意。
“小时候,我娘对我学习异常严格,不但要识文断字、练习武艺,还要学习医术。每次我不愿意学时,娘亲就给我吃一片这吸风凉的叶子。她说,人这一辈子吃得苦都是有定数的,现在苦些,往后就甜了,就如同这叶子的滋味一般。 ”
转头看向身边的沧月,又是甜蜜一笑。
沧月抬手,轻轻抚上我脸,温柔道:“雪儿,此生让我保护你可好。”
我心中动容,眼前之人仍是当年那个说要保护我的少年:“好。”
沧月嘴角弯起了一抹温暖的弧度。
这不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但每次都会被他的笑容所惊艳到。
四目相对,气氛有些微妙的变化……
沧月的脸渐渐靠近我,慢慢地,慢慢地,越来越近。许是被沧月柔情所触动,不自觉地闭上了双眼,享受着这一刻的悸动。
一阵微风吹过,山中树木被摇醒。
耳中是树木沙沙歌声,小溪潺潺琴声。
鼻中是花香四溢,馨香扑鼻。
眼中是蓝天白云,高山飞鸟。
嘴中是苦后回甘,醇厚绵长。
心中是你,人间烟火,星辰大海……
我和沧月坐在这山间,任微风吹过,任时间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