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我曾经无比自傲的一切都被墨沉熄尽数摧毁,虽然他只是击溃了一座国殿,可在我心里,他亲手毁掉了我的一切尊严。”
“我恨他,我想要……”闻绝天暗暗的咬紧牙齿,“报复他!”
“那时候我想,就算我拜师学艺,杀了墨沉熄,却无法让他感受一夜毁掉身心的痛苦,于是我就想到了一个更诛心的报复方法——拜他为师,由他亲手教出来的徒弟,将他彻底的打败。”
“这世上,没有比这种报复更让人锥心刺骨,夜不能寐,哪怕下地狱都无法忘怀……”
“可我没想到,他一眼就看出了我的目的,拒不肯收我为徒。所以我只能退而求其次,拜萧山道人为师。”
“可如今……”
闻绝天心有余悸的回忆起在水塘边被削成人彘的那一晚,“我修行入道,才发现墨山主的修为实在高到了无人能比的地步了。”
“就算我在修炼十年,二十年,哪怕穷尽一生,我可能都无法与他一较高下。”
看来与她之前猜测一样。
曾经傲视群雄,年少气盛的脸上,早已寻不见当初四壁国主伫立高堂之上的霸气威风,那张少年的脸上过早的出现了一种被残酷现实打败的绝望,一片失落的青白。
这就放弃复仇了?
心里无声的笑了笑,也不知道该不该替墨沉熄高兴……
迟疑的抬手抚摸了一下疼痛难忍的脖颈,上面缠着固定的纱布,忽然有些自嘲的笑了起来,被墨尘西打败的岂止小国主一个?
没有了邪骨的诱惑,他当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肯留了。
仙门人都诟病墨沉熄修为极差,可他一招就能灭了那些轻视他的江湖人士,她以为师尊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烂好人,倒头来却险些被他活活掐死。
遥遥的回想思过山被他推下悬崖的幻境,也许那一次,就是他给出的最后警告。
可她实在想不通,墨沉熄明明作者给女主安排官配啊……干嘛给女主安排这么一个对她毫无半点爱意的男主?
见厉小刀定定的望着半空失神,闻绝天小心翼翼的试探了一句,“离姑娘,虽然这句话有些唐突,但……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真的与墨山主有了男女之实,还是只不过是因为不想嫁给我,故意这样说的?”
“有没有,都不重要了……”
厉小刀轻轻笑了起来,这一次回来,她早就不在对墨沉熄抱有半点妄念。他是善是恶,都不会在动摇自己半点心意。
只不过为了洗刷负分的耻辱,“我一定要嫁给他!
听她说得如此笃定,闻绝天的面色瞬间苍白了下去,“可师父和那个笑云道长说的事情,你当真不害怕么?”
“一点也不。”
闻绝天眼仁剧烈的一颤,嘴唇嗡嗡动了几下,最终还是强咽了下去要出口的话,极为勉强的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离姑娘可真是一个痴情的女子……”
末了,他露出了一个凄凉而坚定的笑容,“既然如此,那我一定会帮离姑娘完成心愿!”
-
古风在现实社会盛行的那几年,厉小刀一直搞不懂,这中繁琐的衣服有什么可追捧的?
被历史淘汰,就一定是因为过时了。
可当她穿上闻绝天送给她的新衣服的时候,一瞬间顿悟了。
古人的衣服,也可以让人眼前一亮。
闻绝天不愧是国主出手,从皇宫大院里出来的人,审美眼光非比寻常的高雅,由他下山亲手制定的鸾凤裙色彩雅致,绣工精巧,一只只水红凤鸟栩栩如生,浣纱穿在身上毫无半点负重感,轻薄舒服的很。
因此,当厉小刀穿着这一身极为奢美站在海棠树下,望着被风微微吹动的秋千,一脸犹豫的问道:“穿这么好的衣服玩秋千,是不是有点太奢侈了?”
浣纱轻薄,一勾就坏。
“离姑娘喜欢,日后多得是。”
闻绝天不以为意的说完,就拉着她站到秋千上,扶稳之后轻轻推荡了起来。
轻丝纱裙随风飞扬,上面绣的凤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活着翻飞了起来。不知何时,一只只飞鸟花蝶从远处飞到了厉小刀周围,绕着她啼鸣振翅,厉小刀一边越荡越高,一边望着绕着自己飞转的鸟儿们,不由得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小闻,你看这些鸟!”
“百鸟朝凤……”闻绝天沉沉的笑了起来,“看来笑云道长没有看错,你果然是人凤之命……”
说了一半,他望着那秋千上的女子,竟然有些看痴了。
她五官寡淡小巧,没有半点女子妩媚诱惑的娇态,又剔除了邪骨之后,更毫无任何诱惑感开可言。
他闻绝天生为国主,见多了娇艳的女子,从来没有半点心动之意。
偏偏看着她,就觉得心潮澎湃,一股股难以抑制的热血从心口沸腾烧灼遍了全身……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的感觉。
不期然间,他想起了那个寻缘的传说,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明明是命中注定,却可望而不可及。
墨沉熄……为什么她偏偏非要嫁给他呢?
厉小刀玩了一会儿,就觉得头晕目眩,连连说道:“不行了,我晕秋千了,小闻快帮我我停下来。”
闻绝天一把拉住秋千的粗麻绳,陡然的阻力让秋千乱摆起来,厉小刀直接歪扭的摔掉了下来,被他眼疾手快的抱在怀里。
“姑娘小心!”
这一摔,连着闻绝天一起扑到在草坪上,两个人翻身骨碌了几圈才停下。
更晕了。
厉小刀撑着身子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刚要从地上爬起来,脊背却被闻绝天一把抱在怀里。
四目相对,鼻尖相抵。
“干嘛?”
厉小刀警觉的瞪着抱着自己的闻绝天,心中暗道:这小子该不会又犯老毛病了吧?
“嘘……墨山主在附近。”
听到他刻意压低的提醒,她一下子反应过来,不在挣扎。
被掐晕的那一天,闻绝天跟她提出了一个计划,厉小刀可以不用嫁给他,但是为了让墨沉熄对她生出在乎的感情,她可以假装要嫁给他,利用这一点暧昧来刺激师尊吃醋。
厉小刀没有反对,反正她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既然言情小说里都是这种套路,利用男二刺激不明心意男一的吃醋而后夺回所爱吗,她也可以尝试一次。
就是不知道,墨沉熄吃不吃这一套……
僵硬的保持这种暧昧的姿势大半天,她也不敢去看到底墨沉熄看没看到他们,反正一直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倒是手臂撑着一个劲的直哆嗦。
“姑娘,你撑的太辛苦,可以……”
厉小刀直接趴在了他的胸口上,闻绝天一声闷哼,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说了一句,“抱歉啊,压疼你了吧?”
实在是撑不住了,三分钟的平板撑,是人能做到的?
耳畔传来闻绝天闷闷的声音,“无妨。”
她没有看到,在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恍惚的神色,两只手臂犹豫的向她后脊抬起,却迟迟不敢落下。
总一直压着也不是这么回事,厉小刀觉得要是墨沉熄能看到,肯定早就出声了,暧昧的戏码演到这个时候足够了,刚要撑着身子爬起来,一抬头,对上一对又黑又深的眼瞳。
“我的妈呀!”
这双眼睛的距离实在太近了,冷不丁撞见实在太吓人了。
厉小刀见鬼一样向后猛得一缩,才看清了躬身蹲在她和闻绝天近前的人,正是墨沉熄。
“师尊?你在这儿干嘛呢?”
知道他在附近,可什么时候凑的这么近?!
闻绝天闻言也吃惊的仰头一看,墨沉熄垂眸扫了他一眼,又抬头看了一脸吃惊红晕的厉小刀,笑嘻嘻的说了一句,“打扰一下……”
而后,他一本正经的问道:“你们有没有看到小贱贱?”
“谁是小贱贱?”
墨沉熄半蹲着也能托着下巴,认真正经的解释了一番:“小贱贱是一只公蛐蛐,和小银银是一对,它们两个一天到晚腻味在一起,媾和生小蛐蛐崽子,毫不知耻。谁成想,刚才被我一不小心撞个正着,这个小贱贱居然心虚一下子就抛妻弃子的逃走了……你们有没有看到它?”
厉小刀懵圈的看了看闻绝天,闻绝天也一头雾水,“墨山主是来找蛐蛐的?”
“啪!”
墨沉熄猝不及防的抬手一巴掌拍在闻绝天的左脸上,又疼又响。
“原来在这。”
大师尊捏着一只黑黝黝的蛐蛐冲着错愕的闻绝天摇了摇,就慢条斯理的站起来,一路一走一边弹着蛐蛐的脑瓜,“你这个小贱东西,成天干些不要脸的事情,被我撞见还知道害臊了?捉你回去,我要继续正大光明看着你干这些不要脸的事情……”
走出几步,他蓦然一回首,露出一个无比妖孽的笑容:“你们继续啊!”
望着墨沉熄走远的背影,闻绝天迟疑的问了一句,“我怎么觉得,他话中意有所指呢?”
厉小刀忿忿的站起来,“他这是故意骂给我们听呢!”
吃醋?
那张脸别说吃醋了,压根就是一副不小心撞破别人奸情,还正大光明看了一场免费好戏的得意神色。
这人怎么就不按套路来呢?
她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