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扬起窗口的纱幔,送入一抹秋风的寒凉。
墨尘西的表情凝固了。
唯有几乎一夜未合的双眼变得越来越幽深,他曾预想过无数种厉小刀醒来之后的反应,甚至做好了足够沉重的心理准备。
可她的反应,还是让他始料不及。
“为什么?”
为什么?
当然是不满,相当相当严重的不满!
墨尘西大概永远不会知道,他对于厉小刀来说,那是一道举世无双的珍馐佳肴,做梦都能流出口水的那一种。
打比方来说,厉小刀这辈子最惦记的就是吃一顿龙虾大宴,因为顾虑龙虾太奢侈,才一直苦于囊中羞涩无法吃进嘴里。
可这只龙虾如今因为自己喝醉了,主动跳进她的嘴里,可关于龙虾的鲜美滋味她毫无半点记忆,这不是暴殄天物么?!
被人问题龙虾的滋味,她该怎么回答?
不记得?!
一只龙虾要艰难的蜕多少次皮,才能被选为食材,摆上餐桌,就让她囫囵吞枣的给造完了,连个腥味都不记得,这是人干的事儿?
这对得起那只牺牲的龙虾吗?
“你、你不要问理由,既然做过一次,再来一次对有什么问题?!”她含糊的搪塞着,手指固执的攥着他的手臂不肯撒开,唯有两朵烧红的飞云让她显得愈发娇羞了几分。
臊红的小脸上没有责怪,没有玩笑,甚至连唯一一丝怒气也被她眼底的局促冲荡的无比浅淡。
所以她气急败坏的大叫“再来一次”,只是不甘心?
“你不怪我?”
“我为什么要怪你?”
清白固然重要,但是给自己喜欢的人,厉小刀一点都不后悔。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最后的忌惮也就彻底消失不见了,“发生就发生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酒是她自己喝的,能怪得着别人么?
这一瞬间,墨尘西非常庆幸昨晚在她喝醉酒的时候,是在自己面前,否则要是落在其他人的手里,后果……
“你以后不许在喝酒了,一滴都不要碰。”
墨尘西严肃的警告了一句,厉小刀飞快的点头答应,“放心,你不说我也不会再喝了。”
清醒的时候抗拒墨尘西有多么困难,她一清二楚,再喝醉了可就不仅仅是把持不住这么简单了——她甚至怀疑,昨晚的事情是不是自己饿虎扑食,主动进攻的。
虽然不知道墨尘西是不是正人君子,但这女配的长相绝对毫无诱惑力……越想脸越红,心里就越觉得亏打法了。
既然都一切都无法控制的发生了,倒是多少给自己留点甜头记忆啊!
不行,必须再来一次!
墨尘西发现面前的小女人脸红的像猴子屁股一样,两只眼睛露出了令人心慌的光芒,不禁犹豫的向后退缩了半分,就听到她抱怨了一句,“你、你倒是开始啊!”
“……你真的要我再来一次?”
“是!”
这男人到底要问几次啊,就算她脸皮够厚,可也是有尺寸的,再问最后一点脸皮都要飞到九霄云外了。
这一次,她一定要记住每一个细节,他的呼吸他的表情,还有他拥有自己的所有感受。
因为这些,会被她当做一辈子最宝贝的记忆珍藏起来,余生慢慢的独自享受。
“哐当!”
突然被仓皇踹开的门板重重的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惊扰的巨响。
墨尘北两只手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盛得满满的醒酒汤刚踏进实验室,看到墨尘西和厉小刀两个人姿势暧昧的尴尬场景,顿时两眼一直。
墨尘西眼疾手快的将厉小刀埋在了被子下,冲他厉喝一声,“出去!”
“好嘞!”
墨尘北怎么来的,又怎么倒退了出去,还不忘贴心的替他们关上房门,旋即,他又鬼鬼祟祟的探头说了一声:“老哥,我马上要有侄子玩了是吗?”
“滚!”
湿漉漉的毛巾,重重的砸在关死的门板上。
听到脚步声走远了,墨尘西才回头看见厉小刀,她两只手死死的捉着被角,半天也没有放下来的意思。
“他已经走了。”
说完厉小刀还是没有放下被子,他伸手一扯,反而像只被碰到触角的蜗牛,整个人都缩在被子下面。
“人走了,我们继续么?”
“嗯。”
闷哼从被子下传了出来,墨尘西莞尔勾起了唇角。
他太喜欢她了怎么办?
好想紧紧的抱在怀里,揉进自己的身躯中,永远合二为一不再让她离开。
拉下被子,他伸出手臂将她揽入怀中,久久的不肯松开。
厉小刀全神贯注的等着他下一步的动作,可半天他也只是单纯的抱着她,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手的意思。
困窘的被抱了半天,不由的暗暗猜测:该不会墨尘西昨晚就这么抱了她一晚上吧?
难道他没上过生理常识课?
不对啊,她身体这么疼,一定该做的都做了。
那他……
“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但今天不行。”
耳畔传来墨尘西从未有过的温柔呢喃,他退后捧起她发烫的脸蛋,望着那一双水红的眼眸笑道:“昨晚你被我吃了那么多次,再来一次,你身体会吃不消的。”
说完轻柔的在她唇瓣上落下一吻,“过几天,我会让你心满意足的。”
“休息一会儿吧。”
墨尘西揉了揉她颅顶的黑丝,端着水盆大步走出了门外。
当关门声响起的时候,厉小刀的脸已经烧的几乎要爆炸了……拽起被子狠狠的捂住羞红的脸颊,长久的无法抬起头来。
太、太羞耻了——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能大胆到这种地步,连再来一次的话都不假思索的说出来了,可更羞耻的是居然没有达到目的。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如此喜欢墨尘西?
那药香清冽的怀抱气息长久的停留在她的肌肤上,鼻息间,一呼一吸之间让她整个人都隐隐开始颤抖起来。
要疯了!
-
墨尘西将水盆倾倒在卫生间的水池里,拧开水龙头使劲儿搓洗了一把脸,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
控制本能,太艰难了。
天知道刚才他几乎用尽了毕生的忍耐力,才强压下再一次将她拆吃入腹的冲动。
“再来一次?”
他喃喃自语这句话,苦涩无声的在苍白的面容上荡漾开来。
已经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抬头望着镜子中的自己,面容带着终于得偿所愿的欣喜,那么愉悦,却又遮掩不住其中无尽的哀伤。
一个人终其一生,都无法控制的,唯有自己的心绪。
宠辱不惊的,大概是有神明吧!
他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墨尘西擦干了手上的水渍,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进来的脚步声,不等他回头去看,只觉得后脑重重的挨了一棍子,颀长的身躯无声的栽倒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
随后死尸一样被人从卫生间里一路拖了出去,扔在一辆面包车上,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他带走了。
浑然不觉墨尘西出现意外的厉小刀浑浑噩噩的等着墨尘西回来,却迟迟没有看到人影,一不小心,又睡着了。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黑透了。
身上的痛楚消失了不少,宿醉的头疼也不在那么令人难受了,她口渴的厉害,翻身下地灌了几口水,就觉得不对劲。
一旁墨尘西的床是空的。
自从担任副总之后,墨尘西一直住在工厂里,在她搬到实验室之后就以条件好的理由搬了进来。
墙上的时钟指向十二点半,大半夜的他不睡觉,跑什么地方去了?
回床上躺了一会儿,厉小刀觉得更不对了。
墨尘西的手机没拿,外套没穿,似乎之穿走了早上那件灰色的半袖和黑色运动裤,秋天这么寒凉,他穿那么少能去哪里呢?
去卫生间蹲大号也早该回来了。
等了大半夜,第二天一早去找墨尘北问,才得知他昨天一整天都没有看见墨尘西。
两个人都意识到不对劲,墨尘西谁都没有知会一声,就闷不吭声的走人了?
没道理啊!
调出昨天的监控视频,才发现墨尘西进了卫生间就再没出来过,可他们已经去卫生间看过,他根本不在里面。
“等一下。”
厉小刀突然一指监控视频,“倒回去刚刚那一段。”
墨尘北往前倒了一段,没有看出任何异常,厉小刀指着视频里的面包车问:“我记得我们厂子里没有这个型号的面包车,今天有访客来过么?”
墨尘北摇了摇头,“除了我们自己的货车,其他来的都是高档车。”
“糟了。”
厉小刀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墨尘西可能被绑架了!”
两个人无声的对视一眼,不言而喻,能干出这种事而且不是第一次对墨尘西下手的,除了傅子演还能是谁?!
墨尘北抓起外套就要冲出去,厉小刀急忙小跑了几步跟上,可浑身的酸痛让她行动无比迟缓,被迫切的墨尘北落的很远。
“你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去了,我哥交给我!”
墨尘北说着就要关上车门,刚启动车子,厉小刀气喘吁吁的钻了进来,“敢绑老娘的男人,我让他彻底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