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黑线已经侵蚀到脚下，星云弟子们惊恐万分的向后不停的倒退，脊背相撞，脚步凌乱的踩踏在了一起，他们已经无路可退了。
“墨先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黑水一样的怪物到底是何物？”
如今这一幕，早已经不能用这个修仙世界的设定来解释了。
墨沉熄警惕的望着那越发逼近的黑线，脑筋飞速的旋转，假设之前厉小刀曾经跟他说过莫尘能够随意让一个文中世界的角色凭空消失是真的，那就代表他拥有一种随意修改参数的权力。
对于虚假的系统世界来说，这里的一切场景人物都是一对数据构建而成的，那么拥有这种修改权力的人，不止能让角色消失，甚至何用随意让任何一处场景消失。
那也就是说，这条黑线代表着……
“清空？！”
墨沉熄骇然的瞪大了眼睛，周围人都听不懂他说的是何意，“墨先生，‘清空’是何种妖物？”
他惶然的摇了摇头，“不是怪物，是毁灭。”
清空数据，对于这个世界里的人来说，无异于是摧毁整个世界的存在。莫尘是打算让他和那些有些存档的数据一样，从系统之中彻底消失！
他仰头望着那虚假的天空，无声的咬紧了牙齿，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莫尘说的那一句“岂止是恨”到底代表了什么。
不容。
莫尘对他的并不只是单纯的恨，亦或者是恼怒，他是容不得自己以任何一种方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哪怕只剩下一团虚拟的脑电波，也无法容忍。
恨一个人的极致，顶天就是夺走他的性命，让自己心里获得平复罢了。
可不容就复杂了，嫉妒、怨恨、刺痛，不管这个人是否在自己的眼前，是要还活着这个世界上，莫尘就坐立难安，怒火灼心。
莫尘无法容忍他的存在……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从小到大他们就算偶尔有些小摩擦，可毕竟是一姓兄弟，到底自己做了什么让他恨之入骨，容之不下？
不，这些不该是现在考虑的问题。
从这一次相遇的某种迹象来说，莫尘不止心理除了问题，恐怕脑子的生理也出现了严重的病患，揣测一个深井冰患者害人的理由实在是无用功。
他必须要想办法阻止这一场致命的“清空”。
阅世的基础模块是他亲手写下的编程，按理说只有自己知道修改原参数的密令，就算是莫尘也不可能得到这密令，因为他还来不及透漏就已经进入了系统。
难道他找人破译了密令？
不，还有一种可能。
这个密令就算不破译，莫尘也是有办法知道了……因为自己进入系统的实验设备，可以读取自己部分的脑电波，从中获取自己记忆之中的东西，太容易了。
墨沉熄恼火的攥紧了拳头，这么多年莫尘一直忍辱负重守在自己身边，恐怕一直就在等这一刻。
而他居然亲手给了他这个机会！
蓦地，他猛的想到了那个什么，面容上露出了一种狰狞的恨意。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你在捣鬼！”
他冲着虚假的天际怒吼了一声，声波在空荡的山谷回荡着，不期然的，竟然带回了一个戏谑嘲弄的应答。
“果然是我聪明绝顶的好弟弟，你终于发现了？”
铺天盖地的声音从世界各个角落传来，如同神明之音，回荡虚假在天际上。
这个声音，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莫尘，你居然想要毁了我的阅世，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阅世？你以为研发出了这个软件，就能证明自己比我们这些完好无缺的正常人厉害了？你都瘫痪在床了，却还惦记着想要成为莫氏金融的掌权人？你难道不知道……
“阅世根本就是垃圾软件！”莫尘讽刺的大笑，“跟你这个残废一样是个垃圾！你们这些垃圾为什么要到这世上来啊？真是令人恶心又厌烦。”
“我这个人有洁癖，这些恶心的东西最好统统给我消失！扔到绞肉机里，一点点碎成渣滓粉末，风一吹……噗，没了！”
“哈哈哈哈——垃圾没了！哈哈哈——”
莫尘刺耳的笑声像是天上轰鸣的雷响，震的在场的每一个人耳膜刺痛无比，捂住耳朵也能听到那噩梦一般的笑声，有人痛苦的蹲下去，从捂住耳朵的指缝间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墨沉熄的耳膜也瞬间被震碎，一阵剧烈的嗡鸣之后，他什么都听不见了。
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了莫尘为什么要害他了。
因为赢不了，永远都赢不了！
当得知自己永远都是个失败者，他就疯狂的想要消除这个永远压在头上的人，穷尽一切卑鄙的手段，只想要彻底的赢一次。
眼前的人东倒西歪，抱头哀嚎，像是被踩在脚底的蛆虫兀自挣扎却无路可逃……望着这令人骇然的一幕，他却冷冷的笑了起来。
“呵呵，莫尘，你想用这种办法证明比我强大？”
他嘲弄的摇了摇头，“云泥之别，是天生注定的。莫尘，你这辈子都别想赢过我，一次都别想！”
墨沉熄走到厉小刀面前，他深深的望着自己心爱的女人，郑重其事说出最后的嘱托：“小刀，一定要帮我守住阅世，一定！”
厉小刀看到他脸上露出了孤注一掷的表情，心里猛地一沉。
他要做什么？
可惜她没有办法问出口，兀自长大了蛤蟆嘴，感觉那个男人温柔的手指不舍的抚摸了一下她的面颊，而后突然冲着天际大声说了一句：“那个协议，我签了！”
协议？
他要签什么协议？
为什么她从来都没有听他提起过？
别说厉小刀不明所以，连此刻身在幻境之外，望着手中逐渐变黑的虚拟光球的莫尘也微微有些错愕……难道莫烟还有其他的办法挣脱他的控制？！
绝对不行！
他要他一辈子都被自己玩弄在股掌之间，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莫烟，你不要做徒劳的挣扎，在这个世界里我是独一无二的神，是最至高无上的存在，我要你死，就没有人能救得了你！怕死的话，你就乖乖跪在地上求我，告诉我，你就是过个没用的垃圾，窝囊废，是个——”
“神？”
不止从何处响起了一个温柔而幽远的声音，像是天际唱响的瑶琴，悦耳而又震动心弦。
莫尘吃惊的望着身后，又左右惊恐的看了一圈，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可他绝对没有听错，刚刚确实有一个女人在说话。
“是谁？出来！”
与此同时，困在光球幻境里的人也听到这个缥缈的声音，他们茫然的望着天空，只有厉小刀惊喜的瞪大了眼睛。
是大世界女神！
虽然说虚拟的系统是人类创造的，但是系统世界里的一切都是大世界主宰的，虽然不清楚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但只要是在系统世界里，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她才是这个世界真正而又绝对的神明。
然而厉小刀才刚刚高兴不到一秒钟，又突然惊觉不对劲。
大世界从里不做亏本的买卖，既然她响应了墨沉熄的召唤，那就代表着墨沉熄一定答应了她某种牺牲巨大的条件。
是什么？
“呱！”
她紧张的叫了一句，伸手想要拉住眼前的墨沉熄，却发现他的身体一句开始变成一团狂闪的虚影。
“呱呱！！！”
厉小刀急的眼里都要流下来了，可是她却想要抓住那个男人，却一次次之握痛了自己恶心流脓的爪子。
天际响起了莫尘冷厉的质问：“你是什么人，给我出来！”
“人？”
大世界的声音一贯慢条斯理，而又高傲冷漠，“在本女神面前胡言乱语，你这个区区的小人类还真是胆大包天。”
“女神？”莫尘始终看不到说话人的在哪，越发有些恼火，“有本事滚出来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敢在我这个神面前装神弄鬼，我——”
几乎在一瞬间，天黑了。
漩涡在头顶无声的旋转，厉小刀仰头望着那熟悉的漩涡，知道系统界面的链接终于打开了，她无力反抗，只能任由自己的意识被吸入进去，而后天旋地转的离开了这个修仙的世界。
“咕嘟……咕嘟……”
阅世的系统界面一如既往的翻滚这鲜红的血液，天际撕裂的口子里，挂着大世界女神的秋千。
那绝美的身姿如同三年前一般，无比优雅。
秋千在飘荡，大世界女神清的冷笑声遥遥的传来，“厉小刀，你违背了我们的协议。”
协议……哦，对了，之前为了挽救墨尘西，她曾经答应过永远不再进入系统。
“可爱的人类小女孩，准备好献祭你的脑电波了么？”
“……”
虽说过了三年，可厉小刀发现大世界女神的样貌没有一点变化，还是跟过去一样那么绝美惊艳——当然，没有变化的不止是容貌，还有她带着一点恶作剧的性子。
“女神大人，你不要在逗我玩了。再说我早就不是什么小女孩了，脑电波又老又苦，一点都不好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