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受伤过度还是灵霜气消耗太大，回元灵派的路上，墨沉熄一直在昏睡。
偶尔醒过来就直吵着饿，匆匆吃下一些稀粥就又睡的不省人事。
厉小刀探过他的脉搏，很弱。
那种心跳无力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濒危临死的病人，找了郎中抓了些补药喂下，却也不见丝毫的好转。
他会死么？
倘若不是男主，她另拜师门的话，他如果死了大概就是最理所应当的剧情。
可是……她不希望墨沉熄死。
墨沉熄贪财好色满口胡言乱语，和她这种刻板教条的人格格不入，也从来都不是她会选择当朋友的类型。
学医的人口号是严谨，端正，科学。
她也是一向如此要求自己的，开玩笑会害人性命，科研报告一个分子式写错，都会造成巨大的损失。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爱就是爱，不爱就走开。
所以遇到墨沉熄的时候，她立马就发觉这人绝对不会是她喜欢的那个墨尘西。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跟墨尘西是同一类人，固执，刻板，不像师尊这种一肚子弯弯绕的肠子，任何事都不肯清楚明白的讲出来，每每搞得她一头雾水。
然而一路下来，这种一贯是她难忍胡闹性子，偏偏很多时候让她觉得挺……可爱的。
甚至偶尔看着他的所作所为，会觉得自己过去三十年过得着实无趣，总是拿一些世俗道德规范之类的东西当座右铭，刻板教条到死水一样的活着，似乎开始有些令人生厌。
也许，她灵魂里也渴望这种游戏人间一样潇洒的人生吧……
可，又不是喜欢吧？
毕竟一个人会喜欢上两个类型截然不同的男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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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壁国灭国的消息，是厉小刀快要回到元灵派的时候，从一些仙门弟子嘴里听到的。
“灭国？”
厉小刀好奇的问了一嘴，放下手里打包的食物，凑到近前。
“可不是？！”
这说书的人当然最喜欢好奇的听众，那个仙门弟子一听有人追问，就眉飞色舞的讲开了：“我听那天在方天城的师兄说，他亲眼所见，这四壁国主是被天罚给灭了国殿！”
“一道天霜，荡平大国殿，连城墙都灭的一干二净，那简直是一砖一瓦都没留下。”
厉小刀点了点头，虽然不是天罚，可人家师兄也没夸张，确实啥都没剩下。
只是墨沉熄明明没有杀那个小国主，怎么能叫灭国呢？
该叫砸殿才对。
“这四壁国的国主还活着的话，不应该算灭国吧？”她追问了一句，那个仙门弟子猛的一拍桌子，“大殿都没了，国主还能活着？”
“死了？”
厉小刀觉得有些蹊跷，那人道：“可不是，天罚之下连个尸首都没有留下。好在那天是半夜时分，要是上朝时候文武百官都在，那岂不是倾巢覆灭？”
“而且这个小国主继位前杀光了所有的亲族，所以他这一死，连个皇亲国戚都找不出来继位，他又有没有婚娶生下后代，这四壁国当然就灭了啊！”
同桌的人有些惊奇的砸舌，“你说这天底下多少暴君昏君都活得好好地，这四壁国主我听说执政之后虽然刑法严苛，却也是个难得的明君，怎么就能被天罚了呢？”
那仙门弟子鬼兮兮的笑了笑，勾了勾手指示意大家附耳过来，“我师兄说，是因为一个妖女。”
厉小刀一听妖女这个词，眉心就一跳。
“什么妖女？”
“这你们还不懂？”仙门弟子煞有其事的说道：“自古帝王灭国，哪个不是因为被祸水红颜给迷了心窍？”
同桌的人不以为意的一撇嘴，“这四壁国主才几岁？”
“几岁怎么了？”
那人一挑眉，“只要是个男人，打娘胎里出来就好色，”他故意指了指双腿之间，“生来带着祸根，懂吗？！”
同桌连连摆手，“你可别胡诌八扯了，啊，叫你这么说，是个男人还不能碰女人了？碰了就要倒大霉了？”
“那是当然，要不我们干嘛修道？就是为了趋吉避凶，躲避女子这个祸物！”
“我看，你还是去当和尚更能趋吉避凶，修道保不住你的狗命！”
“你们几个还别不信啊！”他笃定的一拍桌子，“我师兄可是亲耳听那天侥幸从宫里逃出来的奴仆说了，这国主头一天在上朝的时候啊，被一个天仙一样的妖女一下子就给迷住了。”
“这四壁国主平日从不近女色，可那天晚上却像见了荤腥而猫儿，跟那个妖女在国殿里翻云覆雨了大半夜。那奴仆听到国主一个劲的怪叫，那声音听着啊，可都不是个动静了，真是又快乐又痛苦，啊，姐姐……你真美……”他说着还绘声绘色的模仿起来了。
厉小刀不由得咳嗽了一声，这家伙不去德云社真是屈才了。
仙门弟子压根没留意她脸上的尴尬，接着说道：“你说一个人平时不近女色，怎么突然就被迷成了这种狗德行？不是妖精还能是什么？”
“按你这么说，就算四壁国主被妖精蛊惑了，可这跟天罚有什么关系？跟那些荒淫无道的昏君比起来，这根本不值一提啊！”
“看看，这你就不懂了吧？据我师兄猜测，这妖女啊，可不是一般的妖精——你们听说过天姬吗？”
“我听说过，天机不可泄露，你谈论天机要倒大霉了。”
“呸！胡扯什么。”
仙门弟子唾了打岔人一口，正经道：“这世上有一种修妩生道的女子，她们一旦得道飞仙之后，就叫做天姬。”
“而这个天姬在仙班之中，那可是个非常玄妙的存在。”
“怎么个玄妙法？”
“按说这世世代代都有人飞仙上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天上神仙永生不死，理应比我们这人间的凡人还要多，肯定是会乱套的。”
“可这么多年，你可见过天神动武，危及人间？”
“我们才活几年，能有那个荣幸？”
“非也，其实这天上的仙人也是会死的，不对，该叫陨星才对。而这个天姬，就是在天上监管这一类的官职。”
“呦，照你这么说，这女子要是修仙比我们男子还要厉害了？起码是人家一上天都是个官职啊！”
“你以为这是什么美差？”仙门弟子轻蔑的笑了一声，“说好听点，是陨星，说难听点就是那种干仙人跳的。”
厉小刀微微一怔，那几个同桌的人也觉得惊奇，“怎么，天上还有干这种勾当的？”
“不能叫勾当，只不过是天帝为了清除过剩的仙人采取一点小小的谋略。你们也知道，这仙人多数是凡人修行飞升的，和修佛道之人不同，七情六欲并不是断的那么干净。这天姬，就有诱仙生欲的天赋。”
“反正天帝要是哪天觉得天上从仙人太多了，就会把这个天姬派出去，找几个仙根不稳的人这么一抛媚眼，哎嗐，那人只要凡心一动天帝就立马一脚给他踹出仙班。什么修行永生，啥都白费了！”
“那照你这么说，这天姬不就是祸水么？”
“谁说不是呢！”
“可这跟四壁国主有什么关系呢？”
“我师兄说，这天姬除了要协助天帝清除仙人之外，其实私底下极有可能是老天帝的……”他说着一对粗黑的眉毛乱挑动了起来，周围一片嘁声。
仙门弟子哈哈大笑，“所以，小国主睡了天帝老子的女人，能有好？”
一桌子人听了这荒唐的奇闻异志笑的东倒西歪，最后，那仙门弟子一脸色眯眯说：“我其实真想见一面那个天姬妖女到底长得是何种天资绝色……灭国，是不是瞧一眼都能魂飞魄散啊？！”
厉小刀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唇角，魂飞魄散倒是不可能，倒是能给你这个色狼一个大嘴巴子。
好好的一个灭国惨案，居然叫他编排成了桃色绯闻，传天帝的八卦，看起来早晚也得被天罚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
厉小刀一回马车上，一路上始终不甚清醒的墨沉熄竟然神智清明的坐在车里，她不由得欣喜的一笑，“师尊可觉得伤势好点了吗？”
墨沉熄轻轻点了点头，就捂着肚子一垮脸：“饿——”
“师尊以前饭量没这么大啊，难道是失血过多胃口还变好了？”
印象里墨沉熄一直不怎么吃东西，偶尔吃个一口半口就开始挑三拣四，不是味道差就是嫌口感差，最离谱的有一次明明是刚买的香喷喷的大馒头，他非说卖馒头的人用手抓过直接给丢了。
不用手，难道要用脚？
但这一回他一点也不挑食了，接过厉小刀买来的八宝粥一口气就灌下肚子，酒醉饭饱却没忘了追问：“你买粥的时候到底干嘛了，粥都凉了！”
只一句，厉小刀就确信墨沉熄的伤势很快就会痊愈了，但凡这个人本性一回来，那身体准保没事。
三言两语讲了在饭馆听到的那个四壁灭国的传言，说到小国主死讯的时候，她问了一句：“师尊，那个国主真的死了么？”
墨沉熄闻言眼帘缓缓垂下，就在厉小刀以为他坐着就要睡着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他弱不可闻的说了一句：“他不会死的……”